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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二百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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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阿滢”,险些把虞滢的魂都给吓出来了。伏危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她可以非常确定,在她成为陈六娘这半个月以来,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她还有别的名字。

    虞滢心下极其混乱。

    若换作别的事,她或许还能做到镇定自若,可这声“阿滢”,是隔了一世,隔了一个时空的称呼。或许,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不是什么陈六娘,而是虞滢。

    一个来自异世的魂魄。

    不是谁都可以接受借尸还魂的。

    她的头更沉,也隐隐泛着疼痛。

    明明是过去了几息,却好似过去了许久,她依旧震惊,只是理智让她镇定了下来。

    佯装出疑惑之色: “侯爷是在唤奴婢”

    可她的神色落入对面男人的眼里,她的眉梢抑制不住地颤抖抽动了两下,呼吸也不由的重了许多,哪哪都是破绽。

    伏危抬手理了理宽袖,原在轮轴上的手,却搭在了自己腿上,淡淡开口: “入室说话。”

    虞滢暗暗压下自己的震惊,走到了伏危的身后,把素舆换了个方向,往他主的屋子推去。

    客栈的客房皆有门槛,只有伏危住的那间是没有的,地上有一条很新的痕迹,显然门槛是因伏危要入住才拆的。

    把人推入了屋中,转身闺上房门时,伏危已经自行到了桌前。

    经过大半宿,屋中的血腥味几乎已经散去,但若仔细闻,还能闻到若有若无血腥气。虞滢上前,给他斟了一杯茶水。茶水这些东西,都是竹七经手,倒不怕有问题。

    伏危接过了茶盏,淡淡道: “坐下。”

    虞滢: “奴婢不敢。”

    伏危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她不敢

    梦中的女子,胆子可没这么小。他确定了,她便是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女子,只是为何梦里的人会成了真的,还成了另一副模样

    梦里的自己被这女子吸引,深爱。他想知道,在梦外,他是否也会被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女子所吸引。

    “坐下。”他复而重复了一遍。

    虞滢默了两息,还是识时务地在对面坐了下来。

    身居高位的人,可不与你客套。

    伏危: “自己倒茶。”

    虞滢默了一瞬,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倒茶,正好口干舌燥,也就抿了一口,才谨慎地放下杯盏。低眸垂目,那姿态说不出的温顺。

    伏危: “往后,你便是我的随行医女。”

    不是妾室。

    虞滢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奴婢听从侯爷差遣。”

    伏危似乎为了证实他所言属实,略一捋袖,把手腕露了出来,放置桌面上:“把脉。”

    虞滢不知伏危为什么唤了一声“阿滢”之后,如今又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喊过的模样,似乎全然不在意那声“阿滢”会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她抬手,望着男人的手腕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指腹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静默了片刻,眼底有些许的惊诧,稍稍抬眼望向面色平静冷清的伏危,对上他的目光后,又垂了下来。脸上那么平静,为什么这脉搏会跳得这么快

    但不过几息,这脉搏又趋于平缓,好似方才只是她的错觉一样。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虞滢把了两只手的脉搏后,心里虽然也有一些想法,可还得观察其他的症状。坐诊习惯使然,下意识地开了口: “侯爷可方便把舌伸出来给奴婢瞧—瞧”

    说着的时候,抬眼与那样貌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伏危,说到瞧字的时候,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让他做这动作,像是亵渎了他一样。

    伏危似乎也顿了顿,但下一瞬还是略一张开了薄唇,并未把舌头伸出来。自然,虞滢也不敢再造次,只好低下头,稍微靠近了些,以便观察舌苔的情况。

    瞧了一会,总算瞧清楚了,但目光不经意看到了上下滚动了一下的喉结,稍一抬视线,便对上了那黑得深沉的眼神。

    不知是哪来的错觉,这眼神像是夜里的深海,只是海面看着平静,但实则却是暗藏汹涌,把她这叶孤舟困在海中央,好似小舟一动,便会被这大海吞噬。

    氛围古怪别扭,

    且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亦或者原本就是这样的眼神。

    只两息,虞滢便后退了两步,垂下目光,声音徐缓:“侯爷的身体有诸多的陈年旧疾,若是再不治,恐会影响寿元。”伏危的身体有胃病,体寒等病症,若是早期调理得当的话,不会是这个外强中虚的脉象。

    开局到如今的番外,已是十年。但在六七年前,豫章已入皇城,周家宗主也坐上了那个皇位,伏危此时也是有所身份地位的达官贵人了,让太医来帮他调理身体,不过是易事。且只要有些医术傍身的大夫,都能诊断出伏危身上的毛病。

    但凡有认真调理过,身体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糟糕,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病患不配合。或者说,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却不想治。

    虞滢虽对伏危不了解,相处不过一两日,却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上萦绕着厌世的气息。伏危收回手,捋了捋袖口: “那便由你来治。”

    “需要什么药,便写好药方,让竹七去抓药,我乏了,你退下吧。”

    虎滢应了一声“是”,退出了屋子后,心下依旧满腹疑问。怎就忽然想治了还有,那声“阿滢”,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到了最末的屋子,疲急的呢了捏眉心,就着冷水洗了手,洗了脸,换了一身衣裳后便躺到了榻上。

    赶了一宿的路和昨晚的惊吓,还有一宿紧绷着,虞滢浑身酸胀,头也越发的沉,想琢磨伏危的事情,但脑子拧成了麻线团,怎么捋都捋不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睡了多

    久,隐约听到有人敲了房门,浑身酸痛乏软,且像是被鬼压床一般,想要起来却起不来,像是回应了,却又好像没有回应。

    已近黄昏,竹七听侍卫说敲了两回陈姑娘的房门,都没有回应后,便告诉了主子。

    伏危浅眠了两个时辰,午时便醒了。

    听闻竹七所言,微微拧眉,很快便做了决定: “再去敲门,若不应,便从外头撬门,让客栈的掌柜娘子进去瞧一瞧。”

    竹七退出了室内。

    行至陈六娘的屋外,抬手敲了一会门,隐约听到屋子里有低低痛吟声传出,急唤了几声“姑娘”却依旧没有人来开门后,他便从外头撬了门闩。

    掌柜娘子进去片刻去而复返,急色道: “这姑娘发热疾了,都病昏迷了!”

    竹七闻言,让侍卫去寻大夫,随之准备去告知主子,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刚出屋子的主子。

    掌柜娘子的声音不小,显然,主子也听到了陈姑娘发热疾了。

    竹七让了位置,侍卫适时把三角破板放在两边门槛,让素舆便于通行。竹七把主子推入屋中,便退回屋外,说:“已经让人去寻大夫了,估摸一刻可以回来。”

    伏危点头,竹七便把房门阖上,只余躺在榻上和坐在素舆上的二人。

    床帐并未放下,伏危一眼就瞧到了榻上那面色烧得通红的女子。紧抿着唇,转着素舆到了床榻前,伸出了手,手背落在女子的额头上。体温烫得吓人。

    什么时候病的

    怎一点征兆都没有

    手正要收回,却忽然被她拽了过去,只见病得昏迷的人忽然落了泪,从眼角滑落,意识不清的唤着“爸,妈……”很悲伤。

    伏危的视线落在了被紧紧摸着的手掌上。他似乎并不反感。

    一如她给他把脉,或是让他张口的时候。

    不过两日,他便对这女子生出了几分好奇。他确定是那些梦影响了他,但又不全然。好奇始于梦,但却又因她成谜的来历,熟练的医术,还有那进退自然的沉稳,所惊奇。

    深沉的目光落在女子睡得并不安稳的面容上,许久后幽幽开口: “你与我到底有什么牵扯”

    何至于日日都梦到。

    须臾后,房门被敲响,传来掌柜娘子的声音:“郎君,我送了水来给姑娘降温。”

    “进来。”

    房门被推开,掌柜娘子把水端到床榻外的春凳上,上前去解姑娘的衣裳,伏危一顿,蓦地闭上双目。

    欲抽出手,却被摸得紧紧的,抽泣声也大了许多,身形僵了片刻后,遂放松下来,也没有强硬抽手。

    掌柜娘子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瞧去,见闭上双目的贵人,心下暗暗纳闷。这姑娘不是这郎君的小夫人吗,怎还这般见外

    意意窣窣的衣服摩挲声落入耳中,不知为何却是格外的清晰。放置在轮轴的手暗暗用力收紧,且不自觉地抬了抬下颚,喉间滚动,颈间隐约可见青色的脉络。

    这一瞬,伏危清晰的意识到,他也是有欲念的。他一个双腿残废的人,竟也有正常男人所有的欲念。一瞬间,却觉得讥讽无比。

    猛地用力把手收了回来,不欲再触碰让自己产生了欲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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