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二章
分别两日, 再见面的兄妹二人有说不完的话。
虽然大多数都是伏安叭叭叭的说个不停,但伏宁也听得“咯咯咯”的笑,小脸上堆满开怀的笑容。
伏安与妹妹说县城的事、说自己和隔壁的一个男孩成了朋友。
说自己每天都会到巷口去等着小叔下值。
说自己也会想着小婶和妹妹,还有阿爹阿娘, 何家的牛牛……
虞滢送伏危出门回来时, 就看到兄妹二人趴在罗氏的床上有说有笑的, 她脸上也浮现浅浅笑意。
看了片刻, 虞滢困乏的打了个哈欠。
许是因这两晚不习惯家中一下子少了几个人,故而晚间睡眠不好。
虞滢不忍打断这兄妹二人, 便转身去伏危的屋中休息。
进屋前, 嘱咐罗氏在半个时辰喊她起来。
打开伏危屋子的房门, 入目的依旧一如她离开时的干净整洁,还有淡淡草药清香。
唯一不同的是那竹枝条的竹叶微卷, 显然有些蔫了。
虞滢心里疑惑伏危难道忙得连换个竹枝条的时间都没有
想了想, 她决定等醒来后再去折两条新鲜的竹枝条回来。
她在床上躺下, 拉过被褥浅眠。
睡醒后, 已是未时,她也出门寻找能装面脂的陶罐。
若是用竹筒来装,未必能买得起价格,古往今来都得看包装才能卖得起价钱。
天色灰蒙蒙的, 天气阴冷阴冷的,虞滢拉了拉衣襟,背着竹篓就出了门。
逛了半个玉县, 虞滢发现陶罐许多都未上釉,便是上了釉的也很粗糙。
最后找到还可以的小陶罐, 但却是要五文钱一个, 而且也就只有二十来个。
这远远不够一百个。
而且这小陶罐也不如虞滢预想中的精致。
琢磨过后, 虞滢还是先买了二十个。
买完小陶罐,虞滢就回了。
回到租屋处,伏危已经下值到家了。
虞滢把陶罐放下,洗净了手后,去与罗氏做暮食。
简单的一个鸡蛋炒韭菜,一个韭菜汤,一个青菜。
暮食后,准备洗漱前,虞滢把包袱放进了罗氏的屋中,与给伏宁擦头发的罗氏说:“阿娘,今晚我和宁宁与你一块睡。”
罗氏闻言,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从敞开的房门望向对面的屋子。
儿子正坐在窗后的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
罗氏恍惚了一下,回神后笑应:“那好,我把被褥拿出来。”
她不敢问六娘和儿子他们现在是怎么回事,怕问了,六娘会不自在,也担心她不敢再留在伏家。
虽然心知肚明二郎和六娘不算是真夫妻,可她还是觉得维持现状其实也很好。
罗氏不问,但却不代表着伏安不问。
伏安沐浴回来,看到小婶在祖母的屋中,走到房门前,讶异的问:“小婶,你怎不去小叔的屋子?”
这话一出来,让罗氏紧张得望向六娘,生怕她不自在。
虞滢笑了笑,诓他:“你小叔明日还要上值,在衙门办差是不能出错的,而小婶在新地方睡相不好,怕影响到你小叔休息不好。”
正要起身出来的伏危:“……”
她睡觉有多安稳,与她共寝了小半年的他最为了解不过。
还有,在客栈睡的那一宿,她几乎也没有动过。
她呀。
倒是会诓骗小孩。
伏危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伏安听了之后,嘟囔道:“可小婶睡相再不好,也不会有我这么差呀。”
罗氏深有感受的点了头。
就是伏宁也说:“哥哥,睡,不好。”
虞滢回想和伏安睡过的那几个为数不多的晚上。
别说,印象中他确实挺闹腾的,爱手脚并用的往人身上枕。
虞滢看向对门走出房门的伏危,问:“伏安与你睡的时候,有没有闹到你。”
伏危似笑非笑的望向她,说道:“他与你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虞滢对上他那丝笑意,轻瞪了他一眼,说:“那就更该让你习惯了。”
伏安闻言,惊喜道:“那小婶是不是就可……”
话还没出来,就被虞滢打断了:“明日我带你和宁宁,还有奶奶一块去早市,你要不要去?”
忽然听到要去玉县里的早市,伏安的眼神刷的一下就亮了:“我要去我要去,我有铜板,可以买东西!”
虞滢一笑,问他:“对了,这两日你都与你小叔学了什么?”
伏安忙道:“你等等!”
说着,他兴奋的跑回去把自己的一把小木剑拿了过来,说:“小叔教我练剑了,还教我习字!”
先前日子忙碌,虞滢也是偶尔得空才会教伏安伏宁习字。
虞滢道:“那你耍一个给小婶瞧瞧。”
伏安瞬间把方才自己要提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拿着木剑就在屋中比划了起来。
大概才学两天,所以只会几招,但虞滢和罗氏都很捧场的给他鼓了掌,最捧场的就数宁宁。
小捧场王宁宁,边鼓着小手,边道:
“哥哥,腻害。”
伏危倚在门口望着其乐融融的画面,脸上带着浅浅微笑。
天色全然暗了下来,虞滢提前在床上躺着,假意熟睡。
等伏安反应过来自己本来要问什么的时候,在看到小婶熟睡后,不高兴的抿了抿嘴。
伏宁不明白小婶为什么一瞬间就睡着了,正想喊小婶的时候,伏安却是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小小声的说:“别吵小婶。”
说着,他放轻动作慢慢退出了屋中,把房门阖上。
房门阖上的时候,虞滢睁开双眼,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伏危都招架不了伏安,更别说是她了。
伏宁看着小婶忽然又醒来,惊讶得睁大了一双圆碌碌的眼睛。
虞滢也对她轻嘘了一声,小声道:“咱们这几天晚上就和奶奶一块睡,不要和哥哥,小叔睡。”
小豁牙宁宁顿时咧嘴一笑,重重点头:“和奶奶睡。”
虞滢掀开被衾,让她进来。
伏宁暖烘烘的,她一进被窝就被虞滢抱住了,把小姑娘乐得“咯咯”笑。
虞滢怕笑声引来伏安,连忙又与她低嘘了一声。
两人似做贼一般,脸上尽是笑意。
那头的伏安闷闷不乐的回了屋,看见小叔还点着油灯在桌前书写,撇了撇嘴后直接趴到了床上,闷闷的唤道:“小叔。”
伏危笔下未停,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嗯?”
伏安翻了个身,望着屋顶,问:“你能不能把小婶抱回屋呀?”
伏危手一抖,差些把书写好一半的竹简给毁了。
看了眼完好的竹简,暗暗呼出一口气,接着又听身后的侄子说。
“小叔你为什么都不喊小婶回屋睡呀?”
伏危:……
暗暗呼了一口气,正想着怎么应付他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我总觉得小叔和小婶和别的夫妻不一样,但我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伏危眼帘微微垂下,缓声道:“现在不一样,或许以后就一样了。”
这话是说给伏安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伏安拧眉道:“那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和别的夫妻那样呀?要是和别的夫妻一样,是不是就能给我和宁宁生一个小妹妹了?”
伏危:……
算了,不与他胡诌了。
“我尚有事情要忙,你先睡吧。”
伏安眉头越拧越紧,他没有安全感,却又不知道为何没有安全感。
仔细想了想,他还是怕小婶会离开,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婶了。
在这种忧虑之中,渐渐入睡。
伏危忙完之后,转身过来,便见侄子被衾都没盖,弓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
他无奈一叹,走了过去,拉过被衾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如何能不想做真夫妻,只是他知道,她对过去有着道不尽的思念,若有机会,她肯定是会想回到以前的日子的。
她不想最后有回去的机会时候,在这里留下了牵挂,或是让留下来的人倍感思念的煎熬。
可哪怕他们现在不是夫妻,她若离去,他也会思念入骨呀……
天明,天气更加湿冷了,身上的衣服完全不能够御寒。
虞滢用温水洗漱过后,看到两小一老都缩着脖子冷得瑟瑟发抖,她暗道得好好回忆一下毛衣的织法了。
念大学的时候,她是织过毛衣的,只是过去好些年头,她不大记得了。等去苍梧郡的时候,路途有好些天,正好可以回想一下。
回了屋子,兄妹二人排着队,仰着两张小脸蛋等着虞滢给他们抹面脂。
小孩子的肌肤与大人的不一样,最好就是不要用一样的面脂,所以虞滢上回做新面脂的时候,另外做了两罐没有什么药材的羊油面脂。
挖了些在指腹上,轮流在两张脸蛋上面点上点点面脂,随后让他们自己抹匀。
伏安把自己的脸当成了衣裳,使劲的搓。而伏宁是温柔的小姑娘,对自己也是温温软软的,学着虞滢平时抹面脂的手法,慢慢地,仔细的抹。
抹完面霜出来,伏危已吃完了早食,准备去上值。
伏安跑上前推着小叔出去,出巷子后他又跑了回来。
如今,伏危坐轮椅坐得越发的习惯了,要不是早间还看着他走动,虞滢都快怀疑他腿是不是又瘸了。
他们几人吃完早食,也一并出门了。
有人两日没见着伏家的余娘子,今日见着,都好奇的问:“余娘子你这两日都去哪了?”
虞滢始终挂着浅浅笑意,回道:“村子里还有事情要忙活,等忙活了就办来县城。”
闻言,有人脸色变得古怪,暗暗的看了眼罗氏。
心道按理说都是老人留在老家看田地,年轻夫妻在外头住的才是。
可这伏家怎么回事,放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在老家,也不怕耐不了寂……
想法在想到伏家二郎是个瘸子后戛然而止。
要偷早就偷了,也不会因为丈夫不在而不偷。
想到这,看向已经走到巷口的几人,暗暗可惜这余娘子嫁了个瘸子。
虞滢带着罗氏和两个孩子
到了热闹的东市。
热闹的景象看花了两个孩子的眼,两双大眼睛充满着好奇,四处张望。
虞滢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馒头,让他们边啃边走。
她去了羊肉摊子,买了约莫五斤的羊尾巴油,花去八十五文。
这样的天气适合吃羊肉,但虞滢等到从苍梧郡回来后再买,吃个饱,所以只买了一斤瘦肉。
寻常猪肉十二文一斤,只买瘦肉的话是九文一斤。
买了瘦肉,虞滢又买了五斤的十文一斤米面粉,打算放在玉县给伏危早上吃。
最近都是昼短夜长,早上伏危没亮就要起来准备上值,故而罗氏也要早早起来给他准备早饭。
听伏安说,小叔起来做过一回早饭后,祖母起得更早了,就为让小叔多睡一会。
虞滢听到这,便琢磨着不若提前一晚做好一些米糕,等到第二日一早,伏危热一热就能吃。
等虞滢称好米面粉的时候,转头便看见由罗氏看着的伏安与伏宁正蹲在买绢花的小摊子前。
卖绢花的是一个年轻妇人,她面前只放了一个背篓。
背篓口上放着簸箕,簸箕里头放了十朵布花。
这些布花都是用粗布做的,约莫小伏宁拳头那么点大的一朵,一文钱一朵。
虽然用料粗糙,但样式还算可以。
伏宁指了其中一朵,伏安随即又指了三朵。
他小心翼翼的数了四个铜板,依依不舍的递给卖绢花的妇人。
得了绢花后,他把红色的给妹妹,然后又给祖母一朵靛蓝色的,把罗氏感动得有些许眼泪在眼底打转。
伏安最后跑到了虞滢的面前,把淡青色的绢花递来。
“小婶,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虞滢看向伏安那粲然的脸,心下动容,她接过了绢花,轻声道:“谢谢。”
伏安笑着把另外一朵杏黄色的绢花放好,打算下回见到阿娘的时候再给。
县衙的书房中,伏危把这两日写好的提议方策放到了周知县的桌面上。
三卷竹简,按照顺序摆放。
周知县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拿起来查阅。
书房中还有钱孙幕僚二人。
他们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才进衙门几日就开始瞎倒腾的伏危。
也不知道他与大人说了什么,大人这两日都会把他喊入书房之中,一进去就是半个时辰。
他们感觉到了危机感。
周知县看完了一卷竹简,继而拿起了第二卷。
三卷竹简看下来,不过是小半刻。
当放下第三卷竹简后,周知县看向两个幕僚:“你们也看看。”
闻言,钱幕僚上前拿了第一卷竹简,孙幕僚也凑过来瞧。
第一句话便是——玉县耕地有限,坡地却广阔,种药与豆,因地制宜实为上策。
看到这里,孙幕僚轻嗤一笑,戏谑道:“坡地虽多,可前提是要开垦,也要赋税。一亩地种得大豆不足三四斗,一斗豆不过七八十文,那坡地一年也要二百文租银,交完他们吃什么?”
钱幕僚眉头一皱,不喜道:“能不能先看完再言?”
周知县也淡淡的撇向孙幕僚:“孙先生,先看看。”
孙幕僚闻言,面色微微涨红,点头往下看。
底下伏危也清楚写着种植草药后,由衙门与百姓组成护送的行伍,收购再送去北边,回途再采购当地草药回南边售出去。
如此,来回一趟必不空车,也能挣翻倍的利润。
换下一卷竹简,也写着开垦前三年赋税未一百文,种植大豆是暂时解决温饱,大豆好打理,能让百姓有更多的时间去种植草药。
三年后,百姓都有些许余钱了,便能去租更好的耕地,或重新开垦耕地,自然也不用继续用坡地种植大豆。
第三卷,表达的意思提议百姓可先欠下租银,来年收成后再交,同时收取一分利。
这三卷,便把所有方策写得一清二楚了。
看完,孙幕僚眉头紧皱,但没有再说话。
钱幕僚放下了竹简,看向伏危:“药材需求的量能有这么大吗?”
伏危淡淡一笑:“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人生病,每年春冬季节用药为顶峰。而玉县为小县也有六七千人,便是千人年均用药半斤,也是五百斤,更莫说是大县和多个郡县。”
周知县看了眼伏危,暗道他这几日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解的。
孙幕僚嗤笑道:“也不是人人都会生病的,再有穷人也买不起药,生病也是扛一扛就过了,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药。”
伏危平静的看向他,不疾不徐的应:“所以,我方才说的是千人。”
孙幕僚一时哑口无言。
周知县看向孙幕僚,暗暗一叹。
到底是土生土长的玉县人,也没出去见识过,眼界就止于此了。
当初会用他,是因初来玉县,对玉县不熟悉,需要一个本地人来打理,也才会招募了本地最有学识的先生。
但三年过去了,这孙幕僚太过执着于这玉县一亩三分地的权势了。
眼界与心思过于狭窄。
钱幕僚看了眼伏危,
而后看向大人:“这方策,在下觉得可值得再细化一下。”
钱幕僚且都觉得可行,那便是有几分意思的了。
虞滢做好二十罐面脂,已是午时二刻,
伏危午时下值,按道理就算路上耽搁了,那午时一刻也应该能回来的。这个时候都还未回来,着实让人担忧,虞滢便带着伏宁一同出门,去衙门寻。
才出到巷子,便看到伏危回来了。
虞滢去推轮椅,问他:“你怎这么晚才回来?”
伏危道:“今日议事晚了,大人让我到未时再去衙门。”
未时,还有半个时辰多一刻。
“那歇晌岂不是可以久一些了?”
二人说着话回了家中。
伏危净手后走回堂屋,看到堂屋中摆放着的二十罐面脂,问:“不是说要准备一百罐吗?”
虞滢道:“玉县做的陶罐样式粗糙,我想着面脂在哪都能做,就去苍梧郡的时候再做,顺道可以挑好看一些的陶罐。”
伏危心下略一盘算:“那岂不是要去十日之久?”
虞滢想了想,点头:“差不多这个时间,来回六日,沿途有村落就花些银钱借宿。”
伏危轻轻拧眉。
虞滢知道他因何皱眉,她与他笑道:“你放心,我们会警惕的,药粉和连弩我会带着,大兄也同行,你可别忘了大兄经过你的调/教,可是能一打七的呢。”
伏危心下不想她去,可他也知晓她的决定是深重后决定的,她有她的想法。
他呼了一口气,凝重道:“还是那句话,你万事小心。”
虞滢点了头:“我会的。”
虞滢找好了去苍梧郡的牛车,因路途远,来回要价八十文,还要包食宿。
虞滢只肯包住宿,让他与大兄宋三郎挤一挤便成。但吃的话,一日只给二文钱,不行就换一个人。
不用多言,这人最后还是应了。
今日大兄他们都到了县城,在家中吃过午食后,几人都换上了旧衣裳。
毕竟财不露白的道理,他们还是知晓的。
虽然他们的新衣也不是什么好衣裳,但没有补丁,还有些新,一看就知道家中有几个银钱的。
很难不担心有人穷怕了,起歹意,还是谨慎些好。
只是大兄的旧衣裳让人不忍直视,最后只好穿上宋三郎的旧衣裳,虞滢与大嫂则穿上了罗氏的旧衣裳。
身段虽然不一样,可倒也算合身。
准备离去前,伏危唤虞滢进屋。
看到穿得满是补丁衣裳的虞滢,伏危有些不习惯,只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他与她说:“便是面脂卖不出去,也莫要气馁,你回来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虞滢开玩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二人相视一笑后,虞滢才认真的说:“我也想过这一趟会赔,但就算赔了,我也赔得起。”
她不会因怕赔本而踌躇不前。比起原地踏步,她更愿意冒险一试。
“他们都在等着了,我走了。”
虞滢笑笑,转身抬脚欲走,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缓的声音:“阿滢。”
虞滢步子一顿,转回头看向他。
伏危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温柔:“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对上那双眼睛,虞滢心头微微一颤,随后轻一点头:“嗯。”
她应声后转身,唇角浮现了一丝浅浅笑意。
虞滢走了,院子中纵使有人说话,隔壁还有孩童和大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但伏危还是觉得很安静,一如她从小院离开的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