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酒吧之行
“你们俩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于沉墨觉得自己要再不提醒的话,按照她们那个进食速度,这顿饭怕是吃不完了。
秦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和徐琼槿聊天,完全忘了于医生,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于医生。”
“嗨……道什么歉呢,你不用管他,我跟你说,我们导师门下弟子众多,性格都是极其讨女孩子喜欢的,哪个身后不是迷妹迷弟一大片的,就只有这位,长了一张帅哥脸,还做的一手好菜,可就是性格太闷了,母胎单身三十年,导师和众位师兄们为这事儿,头发都要愁白了。”
“啊……于医生很优秀啊。”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了,秦纤看向对面的人,有些不可思议道。
像于医生这样有颜有才,又是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学历还高,应该不缺女孩子追吧,怎么会一直都单身呢?
“是吧,你也觉得我师兄很优秀……”
“琼槿……”于沉墨眼看着徐琼槿的老毛病又出来了,立刻出声提醒。
刚想着能凑成一对是一对的徐琼槿,被这一声,叫的立刻怂了下来,老老实实地低头吃饭。秦纤有些不明所以,眼神在两人间转了转,见原本说的正开心的徐琼槿突然就不吭声儿了,心下有些没底。
难道是……于医生有食不言的规律?可平日里两人吃饭时,也会简单交谈几句啊?
于沉墨注意到秦纤眼中的疑惑和担忧,知道对方是误会了,担心会多想,便主动转移了话题,“我本人就在这儿了,你们俩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徐琼槿有些震惊地看向于沉墨,那眼神,好似在说:“你竟然也会不好意思?是哄骗人秦老师不了解你这层温文尔雅的表皮下掩盖的本性是不是?”
于沉墨无视徐琼槿的视线,依然姿态优雅地吃着饭,间或目光扫过秦纤,意料之中的看到秦纤眼中的笑意。
这个人,强大和弱小的结合体,单纯到几句话便会觉得人世间都是好人,又能理智到提前预料、并杜绝可能超出控制的情感和事务。
知现实而不现实,懂世故又不世故。合理地恰到好处,这般从容淡定的心性,若非经历过一番生活的苦,想来是磨炼不出来的。还有她对着生病的父亲时,显露出的超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能达到的冷静和理智,包括宽度、包容和宠溺。
这样的人,既能温情脉脉,又能狠心绝情。大胆假设,若当初秦父的活检结果是恶性的、不可救的,很大可能,这人不会如多数人那般,哭天抢地难过一番,然后砸锅卖铁、四处借钱想要挽回父亲的生命。
于沉墨是医生,从医这几年,见惯了人间的冷暖,关于救或者不救这个话题,从学医那天开始,便一直在思考,只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准确的答案。
饭后,徐琼槿拉走了想要洗碗的秦纤,顺便还抱走了刚吃饱、舔着爪子洗脸的小折耳,“秦纤,咱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去逛夜市啊,洗碗的事儿就交给我师兄了。”
虽然觉得吃完饭、抹了嘴就走这不太好,但看徐琼槿热情的目光,再看貌似没什么意见的于医生,秦纤果断放弃了洗碗,朋友之间偶尔耍个赖啥的,好像也无伤大雅。
因为徐琼槿说出门前要先装扮一下,秦纤便带人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这里少有外人来,倒不是秦纤有什么洁癖,而是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堂姐外,秦纤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带进自己房间的朋友,如今徐琼槿算是第一个了。
“哇……秦老师,你这么好学的啊。”看着两座木质书架上摆了满满的书,徐琼槿惊叹道。
“大部分都是小说,我比较喜欢看,所以就买的多了一些。”秦纤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身,挡住了二层书架上特地区分开的“问渠”专区,但徐琼槿的目光显然要比秦纤的速度更快。
“也喜欢问渠啊。”徐琼槿一脸惊叹地看向秦纤身后,“她的每一部实体书你都买了,而且还都是第一版的,好厉害。”
那是,除了出版社外,我是第一个拿到实体书的人,秦纤心中的小人儿有些得意,没有人知道,这个在网上冷漠到作家专区里一句话都没有的人,其实很期待别人的夸赞。
徐琼槿眼中的惊喜,秦纤能感觉到,但在现实生活中,她并不打算以“问渠”的身份面对亲友,便是父母,也只当自己是个比较有名的网课老师而已,从不知道自己还在写作。
“你有喜欢的吗?我送给你啊。”秦纤转身,抬手轻抚着那一排整齐的书脊。这是自己从二十一岁便开始为之努力的东西,从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逐渐有了固定的粉丝团体,六年的坚持,从零开始,笔耕不辍,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这里很多都是第一版的,如今已经绝版了,市场上也买不到,你真的要送我啊?”徐琼槿看向秦纤,惊讶道。从这房间的布置便可知,对方是个爱书之人,竟然会将自己的绝版珍藏送给自己。
“当然了,这些我都看过了。而且,我们是好朋友嘛,自然可以分享。”秦纤大方地挥了挥手。这些确实是绝版,即便是自己,除了眼下的收藏,也买不到这一版的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见对方是真心想送,徐琼槿也确实喜欢,便仔细挑选了起来。
“这部《弯曲》可以吗?这是问渠大大唯一一部散文著作,我可喜欢她散文的风格了,细腻的情感和笔触,特别地抓心。”
秦纤没想到徐琼槿会选这部散文,有些意外地解释道:“问渠的名气主要是在网文里,这部散文,听说还是作者自己出钱出版的,销量并不是很好。”
“网文主要看的是热闹,而这部散文,是要用心去品的,受众也不一样啊。”接过书,徐琼槿很是宝贝地擦了擦封面,“当然,并不是说问渠的网文不好,但对于我个人来说,这部散文,更能抓住人心,我喜欢。”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秦纤眼中笑意明艳,好似极其地开心。
如徐琼槿所说,《弯曲》是截至目前,秦纤最喜欢的作品,因为真实,注入了情感,也有期待在里面。
秦纤是以散文和诗歌开笔的,但散文与诗歌养活不了人,后来接触到网文,在这个圈子里有了一席之地,但始终放不下最初的念想,便自己出资出版了这部散文集,只想着圆了最初的梦想。
当初出版上架后,销量并不是很好,说不失望是假的。《弯曲》,这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少年时代最纯真的情感。
在网络上,秦纤每天都会收到许多来自于粉丝赞美的话,但都没有徐琼槿这一句让人心潮澎湃。
收好新得的书,徐琼槿拿出化妆包,为感谢秦纤赠书,便自告奋勇要为对方化妆。
“逛夜市,还需要化妆吗?一圈儿回来不是又要卸妆。”秦纤有些懒,若非出门或者重要场合,是绝对懒得化妆的。当然,以她的工作,需要出门化妆的次数也不多。
“那是当然了。明天周六不上班,我们可以多玩会儿,顺便带你去认识一个新朋友,你们一定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的。”
夜市……已经很久都不曾去过了。
上大学那会儿,校园后门处再往前走十多米,就是延续了好几条街的夜市,来来往往的都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秦纤经常和舍友们结伴外出,那时大家都穷,也不买什么东西,就是瞎逛、看个热闹。
徐琼槿化妆技术很不错,先给秦纤画了个很是清纯的淡妆,然后又对着自己的脸一通捣鼓,竟是画了个浓厚的烟熏妆出来。
“你……喜欢这种风格?”徐琼槿属于浓颜系美女,适当厚重些的妆容,能让她越发地明艳夺目。但眼下这个……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色彩斑斓的眼影,夸张的金属耳环,还有那满头小辫子的假发,怎么看,都像是那些骑着机车炸街的中二少年,呼啸而过时,后座上载着的皮衣皮裤美女的妆容。
“咱们是大晚上的出去逛嘛,你都已经化了这么清纯可爱的妆容了,我要是也打扮的这样可爱,那多无聊啊,我们可以尝试一些不同的风格。”
不同的风格吗?挺好的。
秦纤一直以来,都是恪守规矩的人,但这绝不是她愿意的,不然大学毕业后,也不会不顾家人的反对,在两手空空之时,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写作这条看不见未来的路。只是,自小便见识了生活的苦难后,她很少有能够随心所欲、不可守规则的时候。
以前是想都不曾想、也不敢想,但这两年在经济上有了更多的选择后,秦纤偶尔也会畅想一下,若是不那么规律地生活,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会不会也如徐琼槿这般,鲜活又明亮,耀眼又热烈?
等在楼下的于沉墨,怀里抱着已先一步下楼的小折耳,看到徐琼槿的装扮后,颇有些一言难尽,“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怎么样?我这形象,是不是超级帅、超级酷、超级狂?”徐琼槿说着,原地转了一圈儿,顺便做了个起飞的动作,以更好地向于沉墨展现自己的帅酷狂。
“你开心就好。”于沉墨伸手揉了揉徐琼槿的头发,盛满笑意的眼里满是宠溺,就像是……大人看着自己调皮的孩子一般。
夜市,是现代化大城市里最具烟火气的地方,看着来来往往间谈笑自如的人,热情招呼生意的小商贩,秦纤便忍不住放开心胸,想要肆无忌惮地混迹其中,放下脸面和伪装,学着商贩们大声地砍价,想要买上一份热乎乎的小吃拿在手里……
“秦纤快来,我们去吃招牌家的芋圆红豆冰激凌。”徐琼槿拉过秦纤的手,身姿灵活地错开人流,来到一处摊位前。
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和一半大小男孩,那小孩看到有人来,立刻热情地招揽生意,很是卖力地介绍道:“美女姐姐,我家的芋圆红豆冰激凌,绝对是这条街上最真宗、最好吃的,包管你一口下去恨不得连舌头都吞掉……”
“真的吗?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儿上,那来两份儿。”徐琼槿一副大姐大的样子,豪气十足。
“要一份……”
突然而来的声音,是随后赶来的于沉墨,他很是认真地再次强调,“您好,一份芋圆红豆冰激凌,麻烦装在两个杯子里。”然后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半分根本不够吃……”徐琼槿不满地看向于沉墨,虽是抱怨,但眼神中却不见丝毫怒意,显然并未因对方的主张而生气。
“天气冷,不能多吃凉的。”于沉墨说着看向秦纤,眼中神色闪烁一瞬,而后又自若道:“秦老师也是,女孩子冬天少吃寒凉之物。”
虽然自己是被顺带关心的,但听着于医生的话,秦纤依然觉得舒适温暖。
很多时候,成年人的生气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有人哄哄自己、想要从他人处得到一份爱意和温暖。就像此刻的徐琼槿,知道对方是好意,但也还是会嘴硬地抱怨两句。
但这种抱怨,是出自于有人关心、有人宠的心理。在老家时,总有些老人说谁家的女孩子娇气,但在秦纤看来,这些娇气的孩子,实在是让人羡慕。
老家里上一辈人教育孩子,奉行的是“宁可给个好心肠,也不能给个好脸色”,但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对于一些人无可奈何的夸赞,和风细雨与电闪雷鸣都可以教化人,但结果总归是不一样的。
在满是汗水的庄稼地里、在父母的吼骂声里长大的孩子,甚少有娇气的机会和想法,更多的是如蛮牛般一往直前,想着去披荆斩棘,累了伤了也不喊痛不会哭的。
徐琼槿对夜市极其熟悉,带着秦纤从东边跑到西边,各种特色小吃都尝了一遍后,带着人直接朝一家名叫“相思”的酒吧走去,“走,咱们去酒吧坐会儿。”
酒吧……是秦纤此前二十多年人生中,只闻其声未见其身的地方。可即便秦纤有想要叛逆的心,但也没想过去酒吧浪一圈,毕竟这个地方,很多时候都是“乱”的代名词。
“酒吧……我们还是不去了吧,可能不安全。”
被身后的人扯住了手,徐琼槿回头看向秦纤眼中的些微不安,当下一拍额头,暗道大意了。秦纤是个老师,而且还是个喜欢看各种晦涩难懂的古文书的老师,对于酒吧,想必是不熟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没事,这酒吧是我和朋友一个朋友合伙开的,我们相熟的朋友,会经常一起过来坐坐,都是正经人,很安全的。”徐琼槿解释道。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尽职尽责地拿东西的于沉墨见此,出声道:“不想去酒吧的话,我们可以提前回去。”秦纤的生活圈子单纯,合租这段时间,就没见她怎么出门玩的,想来对酒吧这地方不是很熟练。
对于自己的小心,秦纤有些尴尬地扒拉了下额前的刘海,解释道:“以前忙着工作没去过酒吧,都是听人说的。”随即又有些激动地催促,“既然都是熟人,那我们进去看看吧。”
“走,带你去玩。”徐琼槿见此,立刻恢复了兴致,拉着秦纤就走。
如二人所说,这间酒吧环境很是清雅,放着舒缓的音乐,吧台处,调酒师帅气地舞动着麒麟臂,随即将鲜红色的酒递给台前一位大波浪美女,两人贴耳说了句什么,逗得那美女端着酒杯、笑得花枝乱颤。
三人去了二楼一处被花木遮挡住的卡座里,徐琼槿看着不远处的人,很是热情地招呼起来,“席哥,理理哥……”待二人注意力集中过来后,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秦纤,也是于师兄的房东,以后大家可以多照顾着点啊。”
突然面对着三个陌生人,秦纤有些紧张地抠了抠手心,“大家好,我是秦纤。”
不同于徐琼槿的豪爽,于沉墨看出秦纤心中的紧张,一只手放在秦纤肩膀上压了下,温声安抚道:“坐下休息会儿,这里有饮料,看喝点什么。”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着陌生的人,秦纤便下意识地想要依靠于沉墨这个一起吃过饭的人,顺着对方的力道坐了下来,在看到于沉墨也顺势坐在自己身边后,紧张地心情才有了缓解。
“我叫乌思理,听琼槿说你是做网课老师的,好巧啊,我在学校教书,咱们是同行了。”对面容颜清隽的男生,很是主动地跟秦纤打招呼。
乌思理……听到这个名字,秦纤眼神一震,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情绪也消散了。
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乌思理吗?
另一位稍显成熟的男人,目光始终追随着乌思理,这会儿注意到秦纤眼中的震惊和明显被惊喜砸中的样子,一时间醋坛子好似又翻了,伸手揽着爱人的腰,一副宣誓主权的样儿,沉声道:“你好,我是席舒,是理理的爱人。”
爱人两个字,语调格外地重。
秦纤有些微的社恐,但对他人情绪的变化感受很快,这个人……莫不是误会自己对他爱人有想法?
天地良心,菩萨作证,我对思理大神真没想法!
“你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也就理理能忍受得了你。”刚拿了两杯橙汁过来的徐琼槿见此,立刻出声道。了解这人的都知道他没有恶意,但秦纤不了解,大家都是朋友,她可不想他们之间闹得不愉快。
“我看过乌老师的专访,特别佩服您在领域内的贡献和付出。突然见到了英雄加男神,有些激动,不好意思,冒犯了。”秦纤看着乌思理,最后的话却是对他的爱人席舒说的。
乌思理,那个天体物理学领域内的科研大佬,以一己之力击败了国外航天局在第四维星体空间内的垄断,找到新的论点,将整个天体物理学往前推进了一大步的人,没想到有生之年,有机会见到只在杂志和电视上见过的大神,秦纤是真的激动。
“你是琼槿的朋友,不用客气。”对于徐琼槿放在心上的朋友,他们总是会多照顾几分的。
乌大佬果然如京大宣传册封面上一般,温润和煦又和蔼可亲。还有他身边占有欲十足的男人,就是相思集团的老总了吧。
一个学术大佬,一个商业大佬,再看于医生,医学大博士,琼槿是于医生的师妹,大概也是个牛人了。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怎么别人就这么优秀呢?
近十点,酒吧里人越发地多了一起来,相比于之前的静雅,此刻一楼大场子里喧闹了很多,徐琼槿拉了拉秦纤的手,“秦老师,要不要下去玩会儿。”
看着下方的热闹场景,秦纤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吧。”
“真不去啊?我要去唱首歌,原本想要请你帮我伴奏呢,我知道你古筝弹得不错的。”徐琼槿一脸惋惜道。
自己确实会一点古筝,说不上好,但基本的曲子还是可以的。但是……徐琼槿怎么知道的?
看出秦纤眼中的疑惑,徐琼槿晃了下手机,“你忘了,你朋友圈里可是发了一条弹古筝的视频哦!”
酒吧不算宽敞的舞台上,徐琼槿满意地看向隐在昏暗灯光下的人,清了清嗓子开声后,拿着麦克风唱了起来,伴随着的,是深厚又灵透的古筝曲。
《清平乐红笺小字》本是太平宰相晏殊之词,言青山常在,言绿水长流,诉尽了平生相思爱慕之意,又道尽了无限情思、尺素不得传的惆怅难谴。由徐琼槿亲自改编,再用低沉婉转的声音吟唱出来,搭配了简易古筝声后,更是多添了几分哀婉缱绻之情,惆怅茫然好似也有了实景……
酒吧本是让人放松、排解忧愁的地方,可徐琼槿这一曲唱完,台下人群却是久久无声,间或有几声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便是连徐琼槿本人,也是低头沉思良久……
“琼槿是真的将秦纤当成好朋友了。”楼上,乌思理靠在席舒怀里,看着下方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女孩子,难过中又带着一份喜悦。
“这还是自那件事后,她主动接近、相交的第一个朋友。”席舒紧握着爱人的手,虽不似乌思理这般情绪外漏,但眼中的疼惜依然可见。
这一生若是遇不到恰好合拍的那个人,顶多不过就独生独死、独来独往,可若是遇到了正当合适的那个人,却又得不到,那往后苦乐自当,也无有可代者。
秦纤好似看到了一颗太阳的陨落,自九天之上飞速坠下,一时间整个世界好似都变成了荒芜,失了颜色……未曾经历过爱情的秦纤,还不是很明了爱情里的风花雪月和海誓山盟,可她能感觉到徐琼槿的难过、哀痛、伤感和无助。
心如白云自悠闲,弹尽世间无怨忧。忘记了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这样一句话,只因为“无怨忧”这三个字,秦纤便去学了古筝,古人以琴寄情解忧,但古琴过于复杂难学,也不好找老师,自己若能以筝解忧、弹尽世间无怨忧,即便不能比肩古人,但也可望一望古人的脊背了。
平心静气开心悟,云水禅心日月长。《云水禅心》,这是秦纤很喜欢的曲子,每当心情不好时,都会弹上两遍。
空气中的凝滞被琴声划破,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抚一曲高山兮,谁人能解析?叹一段流水兮,何人知我意?往事若云烟,柔情似水依……
疏阔天地,可容万物,将爱和牵挂洒在山水之间,从此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世间风物皆可为所思、所想、所爱之人的影子,每饮一口水、每吹一缕风,都是在于之诉说衷肠。
秦纤的这首曲子,技巧上依然有许多的瑕疵,但当情感与技艺相碰撞时,牵动人心虚的情感总是比高超的技艺更能打动人心。
徐琼槿看着角落里目光紧锁着琴弦,认真弹琴的人,再一次感叹“磁场真的是个很玄学的东西。”
这个朋友……说不上有什么优点,但自第一次见面,便就很喜欢。可能……有些人,第一眼见了,就是喜欢的吧,爱人或者友人,皆如此。
一曲终了,秦纤上前,抱了抱徐琼槿,轻拍着对方的脊背安抚,“你很好,你爱的人也希望你过的很好。”
隐于人潮中,看着台上的徐琼槿,两手鼓槌肆意挥动,脸上的金属面具,混合着架子鼓的金属光泽,在色彩绚烂的追光灯下失去了几分属于金属固有的冷冽,反射着丝丝暖意。适才还情绪低迷的客人,在这般热烈火辣的鼓点声中,渐渐放开了白日里积攒的沉重情绪,随着鼓声摇晃着身体和酒杯……
“想不到咱们运气这般好,竟然能碰上相思登台,她的歌真的超级感人的……”
“只可惜,从来都是只闻姐姐歌声,却见不到姐姐真容,这么帅炸天的小姐姐,好想跟她做朋友啊啊啊……”
“还有刚才那位弹古筝的面纱小姐姐,抛开技术不谈,和相思合奏的那首《清平乐》简直不要太好听,期待酒吧能出单曲啊……”
“古诗词要都是这么唱的,那当年的‘诗词大典’,我肯定能一举战至最后、拔得头筹,抱拥千万奖金,从此包养闺蜜,走上人生巅峰……”
……
已摘下面纱,位于看客位上的秦纤,听着身边人谈论有关“相思”的话题,笑意蔓延在脸上,原来酒吧也可以成为工作后休闲放松的安全场所。举手投足间帅气十足的女歌手,掩藏在银色狐狸面具下不为人知的,或忧愁或开心地思绪,尽可以放心地挥洒在舞台上。
这样的徐琼槿,应该……是开心的吧!
“秦纤……”
含惊讶、诧异、惊喜的声音,自耳边传来,秦纤回头,是身着墨色保暖衬衫的冯君泽,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熟人。
“你好,和朋友出来玩吗?”
“是啊,快过年了,单位已经放假了,陪哥们来喝两杯。”冯君泽随意扫了下四周,没看到像是秦纤朋友的人,眼中有些异样的情绪闪过,“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哦……不是,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你们尽兴,我去找他们。”秦纤说着朝冯君泽身边的两男一女点头示意,而后穿过人群,往二楼走去。
只是……隔着两三重人海,她好似听到冯君泽身边有人念叨着“这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来酒吧玩……”
秦纤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即便在没有来过酒吧之前,秦纤也不觉得酒吧就是男性的专属,毕竟现在社会,男性和男性所面临的生活压力都不弱,在繁忙的工作间隙,若能取得适当的放松,对生活对工作对自己都是一种负责人的表现。
当然,女孩子还是要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在考虑适当放松的问题,毕竟……酒吧……确实不算是个多安全的地方,特别是对于女性来说。
二楼于沉墨已经等在楼梯口,大概是看到自己和冯君泽他们说话,以为是有不认识的人来搭讪吧。毕竟……从自己进入人潮后,二楼的视线便不曾移开过。
“没事吧?”
“没事,一个朋友。遇见聊了两句。”看着于沉墨投来的视线,秦纤解释道。同时心里嘀咕着,女孩子若是带着这样的朋友来酒吧,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原先的座位上,席舒拉着乌思理的手,认真说着手相学,见到秦纤和于沉墨过来,似炫耀、又好似保证,扬声道:“我们理理,往后人生,必然是要家庭和睦、爱人相伴,事业顺利的。”
乌思理笑着伸出拳头,不太用力地捶了下席舒的胳膊,似娇俏又似傲娇地笑骂道:“就你刚学的那点皮毛,能看出来沈啊。”
“秦老师,咱们是不是不应该回来?”于沉墨转头看向秦纤,认真询问道。
“好像是的,毕竟我们是吃了晚饭过来的。”哎……虐狗什么的,对单身男女青年的伤害都一样的大。
待徐琼槿玩到尽兴、哼着歌回到二楼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于沉墨递了杯温水过去,“喝口水休息一下,席哥和理理他们已经回去了,你是回家还是在这儿休息呢?”
徐琼槿肆意地扒拉了两下头发,仰头饮尽杯中水,一改适才台上或霸气或潇洒的形象,可怜兮兮地望向秦纤,“秦老师,我可以去你哪儿借住一晚吗?这里离我家好远的,我好累了……”
“好……”
对于已经归结到好朋友范畴的人,秦纤一向是心软又宽和的,还不待徐琼槿说完便答应了下来。
“太好了,那我们走,回去睡觉。”徐琼槿说着,一手拿外套就走,一手拉着秦纤的胳膊就走,也不管后面的于沉墨是否跟了上来。
当然,于医生是个虽沉默、但绝对靠谱的好朋友,拿了徐琼槿的车钥匙率先去停车场开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