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尴尬
余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僵着脖子机械般扭头看去，刘成明见他走了几步又不走了，说：“怎么了这是，去坐呀，跟爸爸走。”
说完他又对余晟挤眉弄眼，同时对拉着余晟手的妇人说：“抱歉啊，我这孩子怕生，现在有点不好意思。”
任母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反而对任汀责怪说：“小汀啊，小晟都来了，你怎么也不过来。”
任汀如她所言起身，几个人来到余晟身前，余晟才反应过来：“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他们落座后，任母说：“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你们也是第一次见面，怪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余晟抿了抿唇，另一位妇人也说：“对啊，总会熟悉起来的。”
开口的人正是刘成明的现任妻子，钟芸，当年余晟的母亲重病，余晟知道后才发现早在之前刘成明就和他妈妈领了离婚证，并且不久之后便迅速和眼前的这个女人结了婚。
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对于刘成明这样的做法余晟始终不理解，因此对待刘成明的态度一落千丈，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余晟和刘成明的关系一度恶化。
余晟的目光掠过钟芸，他淡淡扫了一眼包厢内的人，目光瞥到坐在他身旁的男人，余晟眼神顿时收回，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任母一直在调节气氛，也看出了余晟来时的情绪有些紧张，说：“你们也是第一次见面，相互知道对方了吧？”
刘成明搭腔：“对对对，我都忘了说了，这两个孩子早就加了微信聊过天了。”
提到微信余晟身体更僵硬，想起对方那个微信名字。rent……任汀，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两个，名字明明这么相似！
任母：“不过私下里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刘成明：“那也是，小晟啊，自我介绍下？也和小任正式认识一下？”
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很和气，但私下里同余晟使的眼色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任母也同意，余晟至少侧过身，在一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口。
余晟：“您好，我……我叫……”
这种关头，他对上任汀的视线，就好似嘴巴话到临头堵在里面，怎么都说不出口。
任汀一笑，他就更觉得毛骨悚然，还没从他好友的选修课教授忽然成为他的正牌未婚夫这件事情之中缓过神来，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子姿态面对任汀，更不敢与其说话对视。
就这样僵持一会儿，刘成明说：“怎么就说这么点，不过你们微信上应该也聊过，是吧小任，对我们小晟还熟悉吗？”
任汀瞥了一眼余晟说：“认识，我记得他叫周辰然是吧。”
余晟：“……”当场社会性死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有理由怀疑任汀就是故意的，明明早上亲自揭开他代课的事情，现在还叫他周辰然。
任母：“不对啊，小汀，你记错名字了？小晟和他妈妈姓，姓余的。你之前不是已经知道了。”
对上余晟眼巴巴求饶的视线，任汀眼中的笑意更深，他又改口说：“和学生记混了，抱歉。”
听到学生两个字，余晟感觉更不好了，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这才说：“我叫余晟。”
任汀点头，朝他伸出手：“任汀，很高兴认识你。”
余晟：“很高兴认识……您。”
任母看着他们：“还真是拘谨啊。”
好不容易这一环节过去，落座之后开始上菜，几个长辈聚在一起商讨他们的婚事日期，余晟全程埋头吃饭，菜转到那个夹哪个，头也不抬一下。
任母：“小晟，你对婚礼场地和环境有什么想法吗？”
余晟嘴里吃了虾，闻言飞速嚼完含糊说：“我没什么要求，都可以。”
任母：“那怎么行呢，这可是婚礼哦，一辈子就结一次，你多想想，想好了随时告诉阿姨。”
刘成明：“就是啊，别不当回事。”
钟芸：“慢慢来，还有一些时间。”
余晟听着刘成明的话，心说不当回事的明明是刘成明自己，就他之前对余晟表现出来的样子，恨不得不管婚礼什么的直接把余晟打包送给别人。余晟自己也知道，对于刘成明现在来说，他就是一个很沉重的包袱。
任母：“小汀啊，那你呢，你有什么意见吗？”
余晟夹了一块转到跟前的排骨，刚咬下一口，听见任母说的话一顿，紧接着低磁的嗓音传来：“我都可以，看小朋友喜好。”
余晟咽下排骨肉，抬头，就见任汀微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柔和。
就这样的情况下，他压根不敢多看，对视零点零一秒，余晟立刻低头吃饭。他也确实饿了，来的路上还差点出了车祸，索性只是小伤，但给余晟的心里到留下了极大的冲击，又碰上这么一桌“鸿门宴”，怕是只有眼前这些饭菜能让他好受点。
再不然这些都是花了很多钱的，不吃白不吃。
这里面的菜虾和排骨最好吃，余晟趁着菜转过来多夹了几块，不一会儿，这两样菜又转到了他的跟前。
余晟：“？”
他又多夹了几块。
对于这场婚事，他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彻底接受，虽然他早就知道有一个未婚夫，他来的时候也做足了准备，但这一切都没有他在知晓他的未婚夫是任汀这件事情来的震撼！
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都被击溃，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平地惊雷劈到他的脑袋。上午还在因为代课的事情当堂抓包而尴尬无地自容，下午就发现原来自己的教授就是自己即将结婚的对象。
还有比这个更刺激的吗！
真真尬上加尬！
他这是什么运气啊！
于是他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忽视那边讨论的声音，但奈何余晟现在太敏感了，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能进入余晟的耳朵里。
余晟埋头吃了大半，又觉得这些菜的味道稍稍抚慰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又听到对面的长辈们越聊越起劲，似乎又提到了婚房之类的地方，余晟听着眼皮一跳，叼着一块排骨抬头。
一抬头就听任母说：“婚房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结了婚让他们两个住进去就行，还缺什么跟我们说。”
任父：“对对，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的，都交给我们吧。”
任母：“你们呢，觉得怎么样？”
他们一齐看过来。
余晟想象了下和任汀住在一起的场景：“……”
啪嗒。
他嘴上的排骨没叼稳，掉了下去，就要掉在他衣服上时，一只手伸在半空接住了那块排骨。
余晟瞪大眼，这块排骨是他咬过的，从他嘴里掉出来的。
此刻正静静躺在任汀的手中。
余晟反应过来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手忙脚乱抽纸巾递过去：“抱歉啊，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抱歉教授！”
相比起他的慌乱，任汀倒是自然的很，他另一只手接过余晟递过来的纸巾，先把排骨放在桌面上，然后擦了擦手：“没事。”
余晟又递过去几张，想了想又把水递过去，任汀：“你这样，我不如直接去洗手间。”
余晟尴尬的脸通红：“抱歉。”
任汀擦了手还觉得黏糊，于是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任母：“去吧去吧。”
任汀看着彻底放下筷子低头的男生：“一起吗？”
余晟抬头：“啊？”
任汀静静看着他，余晟抿着唇点头：“去吧。”
跟在任汀的背后一起出了包厢，关上门后任母倒是抓住了重点：“这两个孩子感情真好啊！刚才听小晟叫小汀教授啊，看来他们应该之前见过了。”
刘成明陪笑：“应该吧，小汀现在住的地方不是离小晟挺近的吗，他们感情好我们也不用操那么多心思了。”
钟芸脸上挂着淡笑，但自始至终她的眼睛却毫无笑意。
排骨上面的油的确不是一擦就能擦干净的，需要用到洗手液，余晟站在洗手台一边，看着另一边的任汀洗手。
任汀擦干净手，透过镜面看向不远处的男生，半晌开口：“我很可怕吗？”
余晟抬头，眼睛里有了一丝慌乱：“不、不可怕！”
看着他像一只格外慌乱的小鱼，草木皆兵，任汀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温柔了几分，耐心问：“那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余晟死死抿着唇，脸色却抑制不住泛红，任汀转过身，面对男生，余晟还是低着头。
任汀：“看着我可以吗。”
洗手台的空间不大，两个人面对面，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对方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入另一个耳中，还带着淡淡的回音。
余晟犹豫一会儿，慢慢抬起头，任汀同时也弯腰，保持到与余晟视线一个高度，四目相对，余晟又控制不住低下头，任汀微微歪头问：“很惊讶？”
余晟：“惊讶、什么？”
任汀：“我是你的未婚夫。”
余晟：“……”
这直接听他说出来，余晟更加招架不住。
任汀：“其实我最开始以为，你会认出来的。”
余晟：“……”
任汀：“结果没想到，你怎么这么笨。”
余晟：“…………”
他脸红着就要发作，任汀见好就收：“好了不开玩笑了。”
他抬手揉了揉余晟的头，这下没有在半空顿住，郑重说：“我再次介绍下，我是任汀，你的未来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