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嫣嫣长大了
听到这个惯于耍赖的奇葩说出这样的无理要求，鹿雨嫣暗暗深呼吸平复着胸腔的起伏。
这次她并没有睚眦必报。
没有故意颠簸。
十分镇定地保持着平稳的车速，和她不平稳的心率。
同时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是吧。
及时止损，权衡利弊。
……
可是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大奇葩，根本就靠不住。
走一步看一步吧，还能怎么办。
沉默片刻之后，鹿雨嫣说：“老板，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而是你反复无常出尔反尔，毫无信誉。”
邝辰屿疲倦地靠在后座的靠背上，闭着眼睛。
迷迷糊糊的声音回答，“嗯，是这样。”
鹿雨嫣使劲瞪了一下，后视镜里原形毕露的家伙，气鼓鼓地皱着眉。
他倒是诚实。
“那我怎么相信你？”
闭目养神的人，不紧不慢地答：“你可以不相信。”
在意料之中，鹿雨嫣淡定地问，“所以呢？”
邝辰屿挪了挪他交叠修长的腿，“所以你不知道欠钱容易还钱难吗？”
等红灯的时候，鹿雨嫣手指轻敲方向盘。
“你还真是……”
邝辰屿眯着眼睛，看一眼窗外。
“真是什么？”
红灯一秒时，鹿雨嫣松开刹车。
“真是极品。”
邝辰屿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过奖。”
鹿雨嫣抿了抿唇，说：
“你先把一半定金付了，我请三天假，跟家人说一下，安排好了，就来上班。”
邝辰屿闭着眼睛。
“安排什么需要三天？”
鹿雨嫣的眼睛里，沉淀着与十八九岁的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成熟，还有一些忧伤的痕迹。
“安排需要安排的人和事，你不同意就算了，我自认倒霉，我知道这种事情，没办法说理去。”
邝辰屿若有所思，眉宇收紧。
“三天可以，按比例扣工资。”
鹿雨嫣开了一下雨刷，清了清前挡风玻璃白色的雾气。
“那我尽快。”
邝辰屿舔了舔他干燥的嘴唇。
“成交，到家我就给你结定金。”
鹿雨嫣左手单手，打着方向盘转弯。
“我今天也要请假，我家人等我回家很着急。”
邝辰屿淡淡地答。
“可以。”
鹿雨嫣右手食指轻推了一下前额，她细长的食指上戴着一枚窄窄的金属指环。
“还有个事，昨天晚上的事情，请你忘了吧。”
邝辰屿似乎注意到了她那枚银色的指环。
“为什么？”
鹿雨嫣略带自嘲的表情挂在脸上。
“谁还没有点难言之隐。”
邝辰屿动了动身体，
“你觉得我是你的阴影？”
语气里似乎有一点不满的痕迹一闪而过。
鹿雨嫣淡淡地挑眉，平静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萍水相逢，谈不上吧。”
邝辰屿闭上眼睛，把一只长腿放在座位上，黑色的皮鞋弄脏了座位。
“哐当”一声，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车门的位置。
“你别说话了，我昨晚劳累过度，需要休息！”
声音里是明显的愠怒，或许还夹杂着一丝一毫，若隐若现，不甚明了的失落。
鹿雨嫣专心开车，不再理会他。
邝辰屿把脚放下去，坐好在座位上。
听起来有点闷闷的声音突然对鹿雨嫣说：
“你把我送到家，我给你结定金，你开我车回家吧，快去快回，我暂时没有别的司机。”
鹿雨嫣已经知道了他阴晴不定的套路，礼貌地应付道。
“谢谢老板。”
————
菡榆村。
一辆黑色豪华的轿车开进村口的一家小院子里。
同时跟进来几个八卦的中年妇女。
鹿雨嫣停好了车，礼貌地打招呼。
“婶婶们好。”
几个妇女围着豪车啧啧啧地转悠着，粗糙的胖手掌还摸来摸去的。
“阿嫣回来了，是你妈妈的车吧？她回来了吗？”
“嗯，丽艳那个女人是够狠心的，当年扔下阿嫣说走就走，就知道她是嫁了豪门。”
“可不是嘛，这是良心发现了吧，还能想起阿嫣来。”
“那肯定是因为鹿奶奶病了，阿嫣没人管了，她才不是良心发现，要发现还用等十几年？”
“阿嫣好可怜，鹿奶奶干点缝纫灵活，怎么够家用，阿嫣高中学习那么好，放弃了上大学，唉，一个小孩子撑起了养家的担子。”
“是啊是啊，现在鹿奶奶病了，这一老一少还真是可怜啊！”
“阿嫣，怎么没看见你妈回来啊？”
婶婶们一说起来就根本停不下来。
“各位婶婶，谢谢你们关心我和奶奶，我会送奶奶去医院，医好她的病，我进屋去看奶奶了，你们随便转转吧。”
鹿雨嫣进屋去看奶奶了。
奶奶还在她的房间里，忙碌地踩着缝纫机。
头发已经半白，干净慈祥的脸，宁静安详的背影。
鹿雨嫣扁着嘴，把眼睛里的难过用力转回去。
她蹑手蹑脚地从身后抱住奶奶，撒娇地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
“奶奶，你的大宝贝回来了啊。”
鹿奶奶停下手中的缝纫活，用她干燥温热的手掌，握住鹿雨嫣冰凉的小手。
缓慢温暖的声音，“是我的嫣嫣回来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奶奶给你做饭去，甜甜说你住在她家给家阔补习功课，累了吧，我的嫣嫣就是最棒的，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去。”
鹿雨嫣紧紧抿着嘴唇，“奶奶，我想跟你说个事。”
奶奶微笑着，慈祥的皱纹，蕴含着暖暖的温度。
“嫣嫣你说。”
鹿雨嫣扶着奶奶坐下，自己站在她旁边，一直握住她的手。
“奶奶，就是唐丽艳，她帮我介绍了一个还不错的工作，给一家有钱人当司机开车，工资很多，”
“老板人很好，我先预支了一部分工资，明天我们就去城里住医院，做手术。然后我每天下班去医院陪你，”
“等你医好了，我们一起回家来，好不好啊，奶奶。”
鹿奶奶眼眶红红的，“我的嫣嫣长大了。没跟你妈耍脾气吧，她也不容易，她能帮你介绍工作，她还是对你好，咱们还得往好处想。”
鹿雨嫣噘着嘴巴，“奶奶，不要说起她，我在说我们去医院的事。”
鹿奶奶笑着，抚摸着鹿雨嫣水嫩的小脸。
“我的嫣嫣，像个水蜜桃，真的长大了。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事情，不怕的。”
鹿雨嫣伸出食指，轻轻地划一下奶奶的鼻子，调皮地笑着，“你担心我们没有钱是不是？你别担心，我有办法，我一定要医好你，你别想丢下我！”
鹿奶奶站起身，“不丢下你，奶奶给你做饭去，紫菜汤和卤肉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