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和好如初
“晚上好，先风。”
罗将军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但先风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罗将军其实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在前政府时期便任职将军之位，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一直高居高位。
“罗将军，根据我手下的线报，a区里面似乎出现了其它的emp炸弹军用装备，我想问一下将军您是有其它的部署吗？”先风语气尊敬地问道。
罗将军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没有，从我这边出来的全部都流到你们那里了，没有给其它人。”
“好，我明白了。”先风松了一口气，光头果然是被忽悠了。
“需要我帮忙吗？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吗？”罗将军很看重这一次的行动，若是成功了，这将会是一个完美的开始。
“罗将军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够多了，这个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应该只是一个小插曲。”先风顿了顿又说道：
“我们从被俘虏的五个红沙帮成员口中得知，东西确实在他们手里，按照计划我们将会在月末发动攻击，直接把红沙帮铲除，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东西应该没时间被转移。”
“好，先风你记住，一定要把东西拿到手，这对于我们后面的操作很重要！”罗将军郑重地吩咐道。
“一定的。”
得到了先风的回应之后罗将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沟通完行动细节便挂电话，他罕见地跟先风闲聊了起来。
“先风啊，你还记得以前是怎样的吗？”
“以前？”先风奇怪地问道，“是说以前的什么？”
“以前的……衣食住行、工作、朋友，一切的东西。”罗将军说的很慢，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感叹。
先风愣了愣，以前？以前他就是一个小混混啊，生活跟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非要说有变化的话就是这个世界金钱变得更加的重要了。
没有钱不仅吃不好穿不暖，一些高端的技术更是和自己无缘，而且从主城里面流出的武器装备价格也是水涨船高，现在一般的帮派根本就没有像样一点的装备，只能吓唬吓唬手无寸铁的普通流民。
“以前的事记不太清楚了，我一样还是个小混混。”
“再往前一点的事呢？”
再往前？再往前那就是青少年时期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事说白了自己也没多少深刻的记忆，不过那个时候大家的压力都没有那么大，虽然日子也不富裕，但是始终还是一直住在主城里，而不是现在到处都是废土的卫星城里面。
那个时候找工作也没有那么难，是自己学坏了才去做的小混混，但是现在情况就不是这样了，没有高级芯片的人好像就只能来卫星城做混混了，因为主城现在容不下“低端人口”。
“再往前的话那时候我还住在主城里呢，跟爸妈的感情也挺好的，挺无忧无虑的。”
“是啊，无忧无虑。”罗将军接着先风的话茬说了下去：“说起来你可能很难想象，在你们还没有出生的年代，我们的教育都是免费的，不是现在的一阶教育，是二阶教育，真真正正有用的知识。”
“那个时候人只要肯努力就一定会有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做什么都可以，无论是什么出身，每个领域都会给努力的人留一个位置，很公平。”
“只不过后来，上层建筑的信任被滥用，越来越多的公平被腐蚀，整个世界开始向某个东西倾斜，这种病态发展到极点之后，也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说完，罗将军叹了一口气。
“我能做的就是把那份公平重新找回来，先风，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明白。”先风说道。
先风也是经历过新旧政府交替的人，他怎么会不明白罗将军口中所说的公平是什么，但是这个目标在当前阶段来说，太难，太难了。
“先这样吧。”罗将军先一步挂点了通话。
先风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盯着房间墙壁上投影出来的高分辨率实时墙外风景。
今晚的罗将军跟平常的显得不太一样，不像是上位者，更像是一个上了年纪开始怀念旧时光的老人家了。
看来罗将军受到的压力也很大，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把罗将军定下来的事情一步一步做好，不拖累整体的进度。
……
2135年4月20日早上八点
距离铁历被光头费特威胁，时间已经过去了9个小时了，铁历被闹铃唤醒。
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铁历联系房东连夜找的一个地下室，一月价格50，押三付一，铁历两百代币没有了。
再省也不能省救命钱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说铁历自己不怕死，但是他感觉就这样被阴死了不值得，所以还是乖乖找个地下室苟活。
铁历伸了一个懒腰，骨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昨晚睡得太累了，一来是地下室逼仄阴暗潮湿，顶上的大水管还一直有咣咣咣的水流声，二来是铁历睡着之后梦里一直出现被电锯帮、红沙帮追杀的场景，神经紧绷了一晚上，睡眠质量差得一批，睡了比没睡更难受，铁历觉得自己都快在地下室闷死了。
铁历拿上床上的警报器便出门了，这个警报器是昨晚自己捣鼓出来的，作用很简单，就是一个远程的猫眼，铁历打算把它装在原来的房间门楣上，只要有人接近房门两米以内他就能实时看到。
早上的太阳并不刺眼，但是依旧很热，体感已经有差不多三十度了，这对于身上夹克温控功能已经失效的铁历来说更加是雪上加霜，铁历索性把自己的夹克脱掉系在自己的腰上，一路小跑过去旧租屋。
其实地下室跟旧租屋的距离并不远，步行的话只需要一两分钟，小跑几十秒就到了，这已经是经过了铁历的综合考量才租的地方了，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便宜。
铁历在距离旧租房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启动了义眼的变焦功能，仔仔细细地把房门看了一遍，甚至连门前的土都观察了一下有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无他，铁历害怕电锯帮在他门前埋炸弹。
在确认没被人动手脚之后，铁历迅速跑到门前，在门楣上安装好警报器，躲在角落里调试好之后便以最快速度逃离了现场。
现在还不知道电锯帮咋想的呢，此地还是不宜久留。
命苦啊！
再次出现在地下室的铁历感叹道，这世道稍微做点营生是真他娘的困难啊，甚至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电锯帮的橄榄枝给拒绝了。
想了一阵铁历还是觉得自己做的选择是正确的，过多参与帮派斗争总是会出事的，而且电锯帮接下来就要跟红沙帮大战了，万一电锯帮输了，自己绝逼受到牵连，到时候真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铁历不知道电锯帮身后的背景，如果他知道电锯帮身后站着那位鼎鼎大名的罗将军，他恐怕会拍大腿把自己的大腿给拍断。
铁历靠在简陋的床板上又稍微睡了一觉，直到中午的时候才慢悠悠地醒过来。
强烈的饥饿感让铁历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他索性出门吃顿好的，顺便买点饱腹丸。
饱腹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之一，小小的一颗白色药丸吃下去，饱腹感可以维持两到三天，而且售价便宜，一整年的分量仅仅需要20个代币，这玩意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营养，只吃饱腹丸的话半年内身体的肌肉就会流失大半，说实话除了能不挨饿，啥用都没有，但是这依旧是贫民窟里最畅销的物品之一。
铁历买这玩意也不是因为真的揭不开锅，主要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例如电锯帮找上门，自己只能在地下室蹲一两个月，再溜之大吉永远离开a区了。
铁历一路上保持着警惕前行，生怕被报复，神经紧绷的他已经被路上乱窜的野狗吓到了好几次，最后终于大汗淋漓地来到了墟市的杂货店里，至此，铁历终于松了一口气。
墟市所在的地方之前其实并没有小商贩驻扎，只是老商业街被炸了，大家对那里都还是心有余悸，于是便纷纷不约而同地找到了一个地方做生意，于是，一个新的商业街慢慢开始有了雏形。
“老板，拿二十块钱的饱腹丸。”铁历向铁皮屋杂货店老板喊道。
“好嘞”杂货店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用密封袋包装好的饱腹丸扔在台面上，双方碰了下手环交易就已经完成了。
战略储备物资已经买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要去吃顿好的。
铁历还是心心念念那家馄饨面，不知道老板有没有跟过来这边，于是四处打量着。
忽然铁历瞳孔一缩，光头哥和小安赫然出现在自己的不远处，他们在跟小商贩谈论什么。
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
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的铁历一边心中默念一边地下走快速逃离两人的视线范围内。
“铁医生！”
小安看到了不远处埋头走路的铁历，向着铁历的方向大声喊道。
淦，还是被发现了！
铁历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假装没事发生继续闷头离开，只是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嘿，铁医生！”一双大手用力地拍到铁历的肩上，铁历整个身子不由得一沉。
铁历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被四肢发达的光头哥给抓住了。
努力挤出一个还算是温和的微笑，铁历对着光头费特说道：“光头哥，这么巧？”
“巧？不巧，我们是特意过来找铁医生你的，巧的是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墟市，所以顺便买点东西。”光头费特露出了他的招牌式傻笑。
来找我？完了，来报复来了？
铁历心中哀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爱咋咋地吧。
在他们身后的小安也走了上来了，手上还拎着两大袋的东西，笑眯眯地说道：“走吧铁医生，先去你那里再详聊。”
铁历无可奈何，只好乖乖的带路。
一路上铁历都像是被刽子手押着的囚犯，想跑却不敢跑，毕竟光头哥能打早就威名远扬了，而且光头哥和小安一路上也还算是客客气气的，他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们聊着废话。
经过了一段非常煎熬的路程之后，铁历费特和小安三人终于到了旧租屋，铁历把门拉开，带着两个人进去了。
刚进门光头哥的眼神就不自觉地往头顶的“bmp炸弹”看了一眼，被铁历看到自己的举动后傻笑两声把目光投向了其它地方。
小安则很乖巧地把手上的两袋东西都放在台面上说道：“这些都是我和老大买过来的。”
“买过来干嘛？”铁历奇怪地问道。
光头费特接话道：“上次铁医生你不是说不能两手空空过来嘛，这不我们这次过来就带点礼物过来了。”
搞什么飞机？
这下子到铁历懵了，黑帮送礼？这恐怕是森罗网络上最玄幻的幻想小说也不敢这样写吧。
光头费特看着一脸疑惑的铁历解释道：“这次我过来是专程给铁医生你道歉的，上次是我太鲁莽了。”
看着铁历头上的问号越来越多，光头费特继续解释道：“回去之后我跟老大说了一遍这个事情，老大说你是对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搞得这么僵，所以铁医生上次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杀人越货欺软怕硬的黑帮铁历见识过很多，但是像电锯帮这么讲道理行事有脑子的黑帮还是第一次接触。
铁历之前为什么一时间风声鹤唳这么害怕？
因为在贫民区里面不要试图和黑帮讲道理，这里的黑帮百分之九十九是由穷凶极恶的罪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和流氓组成的，和他们讲道理还不如早点收拾收拾跑路。
这里可是贫民区，没有人会因为觉得你可怜就会放过你，相反的，如果你表现得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对你的迫害只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电锯帮这样的举动不仅仅是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反常！
电锯帮，你有前途啊！
虽然不知道电锯帮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但是光头哥和小安表现出来的态度让自己松了一口气，起码目前没有了死亡的威胁。
铁历不知道这样的态度他们会持续多久，可能在自己对他们没有用处之后就会被弃之如敝履，但是在此之前，自己都是安全的，自己能做的就是在这个安全期内多多捞钱。
铁历的表情放松下来，挑了一下眉，没有接光头费特的话，算是默认了。
铁历坐在床上看着光头费特说道：“光头哥，你怎么还在a区到处晃悠，你现在不是红沙帮的首要通缉犯吗？”
光头看气氛缓和下来也顺势坐在床上说道：“嗨，红沙帮算个什么东西，他们也就是比较早发展起来，经营的手段一团糟，实力其实不咋地。”
费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豪感。
虽然自己对两个帮派的认识都不是太多，但是从表面上看红沙帮和电锯帮的话，电锯帮实力远在红沙帮之上。
当初电锯帮刚跨区的时候就敢单挑地头蛇红沙帮还打赢了，两战两胜，实力不言而喻。
等自己做黑市医生混不下去的时候如果光头哥再威胁自己，要不就半推半就地从了吧，反正也是干后勤的，铁历无耻地想到。
“行，具体的东西我就不问你们了，反正你们也不会告诉我，我这里只有一个人，接待速度有限，你们有兄弟需要战前优化或者修理一下的就赶紧的过来，我帮帮忙，当然，收费还是老规矩。”铁历连忙推销着自己的职业，拼命想多搞点生意。
“好，正好帮会里还有挺多兄弟需要修理一下的，明天就让他们抓紧时间过来。”
光头费特点点头，看到铁历没有不做他们生意的意思他也就放心下来了，毕竟老大都说了不要和医生交恶，自己真的有点忌讳面前这位很难捉摸的铁医生不做他们帮派的生意。
东扯西扯了一阵子之后，谈话在一片欢乐祥和与商业互吹之中结束，小安和光头费特满意地离开了铁历的破房子，而铁历对光头费特拍胸脯保证明天会有很多兄弟上门做保养也非常满意，总之，宾主尽欢。
在没有生命威胁之后，铁历心中的巨石也就放下了，不过他今晚还是会在地下室睡，先睡个几天确认真的没人过来搞自己。
电锯帮送来的东西铁历自然是笑纳了，里面都是一些半成品食物，对于自己来说可有可无，如果有得选，铁历想要折现。
给代币不香吗啊？为什么要浪费这些钱。
收拾好东西后，铁历提溜着两大袋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当没有了迫切的躲猫猫需求之后，铁历对这个阴暗狭小的地下室非常的不满意。
人嘛，就是这样，一个东西有价值的时候就可以忽略它的缺点，在没有需求之后缺点就变得不能忍受了，
铁历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而且一般来说入睡速度还挺快的，虽然对地下室不满意，但是铁历还是躺在破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
夜幕降临，贫民区街上的人流也变得稀少起来。
在这个犯罪率高企不下的地区里，在夜间行动的人往往都不是一般的流民，如果说以前人们还有个商业街可以去消遣一下的话，那么现在就连这个为数不多的去处也没有了。
破破烂烂，冷冷清清，这就是贫民区晚上最真实的写照。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小巷中跌跌撞撞地走着，时不时还稳不住身影把周围的垃圾桶给撞翻，在巷子里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高大的身影走出了阴暗的巷子，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逐渐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个穿着古怪帽衫的人，帽衫上面投影着着古怪的图案——漩涡一样的黑白斑马纹布满了全身，中间还点缀着很多蓝点，整体图案一直变换着深浅和角度，看着让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虽然帽衫上面的图案是衣服自带的显示像素点投影出来的，但是整件衣服的亮度和外界的亮度一样，没有额外光源照射的情况下根本看不清图案，
这个穿着奇怪的人一路跌跌走走，在看到墙壁上铁历画的涂鸦之后停了下来，靠在房子前艰难地拍打着门。
里面没人回应。
他似乎有点撑不下去了，一下子跌坐在房间门前昏死了过去，一动不动等待着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