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雾
彼得听得都是一愣,没想到这家伙不是笨,是想得真够深的。彼得眼里有了赞赏的神色,说道:“问题就在这,要么窝在江南,要么必须一举拿下整个剑南。否则即使拿下佑护,他们却根本无险可守,早晚还要被打回龙门!”
停顿了一下,彼得接着问道:“如果真的被南晋拿下整个剑南,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南北对峙百年的局面被打破了”约书亚的目光还停在地图上,喃喃地回答。
“但是如果佑护失守,朱武国和甘泉国的援军两三天内可达光武,南晋拿什么去攻光武城?拿不下光武城,他们打佑护又有何意义?要么这么容易,二十年前姓桓的就不用退回南晋了!”彼得越说越大声,也不知是因为觉得对方蠢,还是气自己看不穿。
“我还以为我觉得他们要偷袭佑护,已经是看到水下的冰山了”约书亚自嘲一声,心想着“战争”果然不是以前他和洛月的小霸王们抢地盘那么简单啊。
“不对!这件事里一直有剑南人的影子,难道他们会看不出这个局面?除非他们就想着叛出北盟?”约书亚有些惊讶自己猜测的尺度,“但怎么可能?”
彼得也摇摇头:“矛盾的地方就在这里,没人会相信剑南要背叛北盟。但如果不是这样,眼下这一切却根本解释不通。即便我们对龙符和南晋军械不闻不问,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双方折腾个几年,又回到眼下的局面。”
“纪念大典呢?难道只是巧合?”约书亚不甘心,再大的局也要从每一个小处落子,对方大费周章的做了这么多,如果和纪念大典无关,完全可以避开这个敏感的时间。
“新安王世子忽然驾到,我们在南晋的的棋子倒是有些消息。”彼得又看向约书亚。
“南晋的隐秘,你考我也没用啊?我去哪知道?”约书亚对这个心思与外貌完全不符的叔叔有些无奈,“总不是他得罪了当朝权贵,出来避难吧!”
“呃”彼得又一愣,“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给我装傻?”
赛琳轻轻地挠了挠额头,算是对这两位的敬意。约书亚“呵”一声,道:“猜对了?”
“南晋皇帝陛下司马征年纪不小了,虽然已经立了长子司马欻为储君,但三皇子司马渐才能出众,威望甚高,南晋朝野上下拥护他的人不少。这自然引来太子党的不满,两派不能说水火不容,但也斗得极为热闹,就像”说到这,他看了约书亚一眼,“就像当初我兄长和你父亲一样。”约书亚点了点头,事情涉及到自己的父亲,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
“新安王世子司马豫,自小就与三皇子关系密切。虽然三皇子到军中历练后,两人多年没有共处,但对三皇子的支持人人尽知,也因此被太子派视为心腹大患。这次北上,据说就是太子派逼得紧了,被新安王送出来避避风头,等回去了也可以落个出使北盟的名头。”彼得和约书亚解释道。
“听起来很合理啊!”约书亚却有点不愿相信这种看似完美的理由。
“你可以不信,但南晋现在二龙争位却是南北共见的事实。不管这次是他们谁出的主意,借佑护的纪念大典搞些名堂,成了得不到太多,不成,更要承担失败的后果。如果你是他们,会在这个时间点上,选择这么危险的方式吗?”彼得直视约书亚问道。
约书亚摇了摇头,确定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成功的概率小不说,失败后的代价更是难以接受的。
“还有,剑南派来出席大典的,是潘西议员。”彼得用指挥棒往西北方向一指。
“听说是个亲北盟的官员,而且还是下届剑南议长的热门人选。”约书亚想起来昨晚汉斯给的情报。
“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彼得抬了抬眉毛表示意外,“不错,潘西议员对待北盟的态度,也决定了他对我们佑护军的态度。你也知道,佑护军虽然隶属剑南,但事实上北盟哪会放心一个国家独立抵挡南晋。也因为这样,像我、万无一这样的人才会从全北盟各地调来佑护任职。与其说佑护军是剑南的边军,不如说是”
“北盟联军?”约书亚插话道。
“呵呵,剑南的议会里倒是有这种声音,虽然不愿意这么张扬,但事实确实如此。朱武国和甘泉国的边境上,同样也有其他各国的人在任职,只不过作为二线,相对佑护军就少了许多了。”彼得说道。
“剑南不甘屈于北盟渗透,担心丧失主权,因此想借南晋的手,打击佑护军。这样他们就能借口北盟的人能力不足,进一步安插自己人,这个剧本怎么样?”约书亚琢磨了一会,问道。
“道理上说的通,但还是回到刚才的问题,如果南晋拿不下剑南,他们折腾个什么劲?又为什么要帮忙剑南解决问题?还有可能会赔上一个顺位继承人的得力助手,这付出和回报的落差,也未免太大了。”显然彼得之前也做过如此分析。
“听起来,就像一笔一笔的交易。”约书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战争的背后,本来就是交易。”
“战争的背后,本来就是交易。”
前一天深夜,光武城西北角,一座占地甚大的五进宅子,各处零散的飘出光线,而西侧的一个小院子里灯火通明,诺大的客厅中,联珠纹的地毯一路从门口向里延伸,终点处一张虎皮铺就的宽大躺椅,躺椅前有一张长形木桌,背后两侧立着两根烛台,两支手臂般粗细的蜡烛雄雄燃烧。地毯两侧是两排低矮的木桌,此时左侧为首的一张桌后,正坐着一个气度非凡的年轻人。
“战争的背后,本来就是交易。”从主位宽大的躺椅上传略为尖细的声音。
“这可不止是交易,是双赢!”年轻人端起面前的酒碗,看着里面灰白色的液体,摇摇头又放下:“还是不习惯这羊奶的腥味。”说完端起另一只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就期待三殿下将大晋的茗茶带过江来喽。”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搭在身上的宽松长袍以及宽大的座椅更显得他弱不禁风。
“议长大人客气了,若事能成,议长大人功不可没。”被称为三殿下的年轻人放下碗,缓缓说道。
“殿下可折杀我了,议长一称绝不敢当。”中年人微微一笑。
“也就是明年的事了,倏忽便至。”
中年人也不理会,转言道:“此次殿下亲自前来,却是我没有料到。殿下只身犯险,我非常敬佩!”
“议长深明大义,肯顾及江北黎民和大晋百姓,我又何惜区区此身?只是不知由我前来,是否能安议长之心?”年轻人轻描淡写。
“殿下千金之身,又岂是小小信物可比。”中年人摇摇头,“此事我再无疑虑。”
“议长肯放下成见,为百姓谋利,实在是有大智慧之人。”年轻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唉我也是被逼无奈。再这么下去,剑南都将不复存在了。如此仰人鼻息,我与国主都有愧对先王。”中年人低头,喝了一口羊奶,皱起了鼻头。
“你助我夺位,我助你拿回剑南主控权,各取所需,岂非珠联璧合?”
“哈哈哈,妙!预祝我们马到功成!”
“如果来的是蒲六如,那但凡这次大典有一丝乱子,佑护军都难辞其咎。更别说如果南晋阴谋捣乱,更给了蒲六如和剑南议会很好的借口来责难佑护军。但偏偏来的是潘西,这几乎就是给佑护军加了一道护身符。他对北盟和佑护军的态度众所周知,无论出什么事,他都会无条件站在佑护军这一边。”彼得摇晃着手里的指挥棒说道。
“这么说,他们应该不是,也无法针对佑护军了”约书亚眯着眼思考着。
“还要考虑到,如果没了佑护军,哪怕只是没了剑南以外的北盟军,剑南就想靠自己抵挡南晋,就有些痴人说梦了。恐怕今天北盟军撤出剑南,明天南晋五百战船就要在镇坤门外放烟花了。”彼得语气里有些不屑。
事情说到这,似乎进了死胡同,三人都沉默起来。
“如果,他们和南晋商量好呢?”赛琳冷不丁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
两人闻言,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赛琳 ,都好奇这种离奇的想法是怎么从这个高手的脑子里冒出来的。
“不可能吗?”赛琳奇怪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剑南没疯的话,动机呢?”约书亚反问道。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吗?”赛琳理所当然,“交易。”
“交易筹码呢?”这次轮到彼得。
“我不知道。”赛琳果断的摇摇头。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彼得还是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彼得开口道:“确实是一个思路,我会和军团长汇报这个情况,再和其他参谋长商议。”
说完他看向赛琳:“你这小女娃很有灵性,如果不是一直板着脸,呵呵!”
赛琳无动于衷,虽说对方也算是家主之一,但毕竟分属不同,赛琳也从来没想过应对这种情景,结果就是彼得笑到一半,尴尬在原地。
“对了,叔叔你递纸条说防备万无一,又是怎么回事?”约书亚赶紧找话题打破局面。
“哦?啊,万无一”彼得也赶紧下了台阶,“因为看不清。他在政务军务上非常配合佑护军,该提供的给养、特权一点不少,还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这不是很正常吗?据说他也是因为凯克大议长才来到佑护,自然和北盟关系密切。”约书亚不解道。
“他在佑护任上坐了七年。”彼得摆出一个“七”的手势。
“这又怎哦!”约书亚明白了彼得的意思,一个如此亲北盟的外国人,竟然能在剑南国最前线的重要城市里当了七年郡长。即使有潘西议员为其撑腰,也过于勉强了,尤其是在剑南对北盟和佑护军的愈加反感之下。
“昨天他找我,让我明日陪同他一起迎接潘西议员,以及过两天的新安王世子,还有在纪念大典期间作为他的随从一起出席。”约书亚回忆着,“说是要借我的身份,让潘西议员不至对他和佑护郡过于严苛。今天下午我就要去郡政厅和其他同行的人见个面,据说也是非常优秀的人才。”
“唔!”彼得挠了挠胡须,“似乎没什么问题,往年他也一直如此,借着纪念大典让一些优秀的年轻人展示自己。前年好像是本地科特家族的人。”
“科特?德凡?”约书亚惊讶到。
“好像是这个名字,怎么,你认识?”
“是秘书处的秘书,算起来,也是我的半个上级了。”约书亚觉得好像漏了什么,但却什么也抓不住,“对了,也是他和我一起去的三溪。我发现军械后,为了安全就和他分道了。”
“说不定是我多心了,不管万无一立场如何,至少他作为一郡之长,所作所为还是可圈可点的。无论是在炫冰郡还是佑护郡。”
“对了,还有个叫花生”
“报!军团长有请参谋长到议事厅商讨军情!”门外忽然传来的报告打断了约书亚的问话。
“回报军团长,我马上到。”彼得大声回应一话,外头的人应声离去。
彼得转向约书亚:“好了,今天先到这里,看来我们还有很多信息是缺失的。你先回去吧,如果有必要,我会让人去找你。”
“好吧,那我们先走了。”约书亚看出彼得非常在意军团长的召见,丝毫不敢怠慢拖延,也只好先把花生和尚的事先放一放。
约书亚和赛琳两人从房间出来,彼得吩咐了一个士兵带他们离开。否则军营重地里外人四处乱走,可以直接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