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斗
“密报处得到消息,南晋的密谍组织有重要行动。行动内容和信物被分开运送到北盟境内,我被安排去截取信物,就是那个被你胡编乱造的什么符。”汉斯暗戳戳鄙视了约书亚一句,“我们在佑护西北,也就是三溪县东北方找到南晋密谍,截取过程比较顺利,信物也抢到手了。但突然又冒出一批人,开始我们以为是南晋的援军,就边打边撤。一直撤到佑护境内。本以为安全了,却发现那帮人居然明目张胆的追击,打到后来才发现竟然是朴锦绣的空手帮。他们说是受人所托,必须拿到这个信物,甚至我们亮明了身份,他们依然不肯松口。”
“所以你认为他们的背景不简单,因为敢在剑南国境内对密报处出手的,只有佑护军?”
“不然呢?”汉斯一摊手。“虽然我和德克想收拾掉他们不容易,但想脱身还是有把握。但那晚你被吓跑后”汉斯故意带点意味地看了约书亚一眼,“又出来一个高手,我们打不过,只好先跑为敬。德克帮我把那人引走,方便我把东西藏在燕子窝,我连东西都没来得及看。不过那之后我还没找到他。”
约书亚想起他到小楼的第二天,楼下守卫问过他是否有什么声响,原来就是汉斯在搞鬼。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怕,这小子还真有一手,如果真是冲他来的,搞不好那晚就交代了。后来的事情约书亚也隐约猜到,那晚去过他房间找东西的人肯定不是汉斯,因为那时东西还在燕子窝里,看来是空手帮的那个高手了。他庆幸自己有个佑护郡长秘书的头衔,否则,这两帮人在不知道他和戈登家族关系的前提下,大概率不会考虑他的死活。
“花生又是什么情况?他怎么知道东西在我这?”
“花生?你说那个和尚?据我所知”忽然汉斯安静下来,约书亚也敏锐的发现远处有脚步声往这里来。
“有人来了,三溪县不宜久留,明早东关城门一开我就会离开。”
“我们也是明日启程,但没法偷溜了,不然他们要怀疑了。”
“那个信物在哪?”
约书亚沉思了一会,说:“还在城里,回去后你来找我。”
汉斯一皱眉,但此时的情况也由不得他,只好作罢:“回去后,你在窗户上做个标记,我会来找你。”
约书亚点点头,将木架上的两支箭插入腰间,和汉斯一起将地上的脚印打乱,慢慢扶起倒下的木架。两人临走前,约书亚忽然叫住汉斯:“你那个瓶瓶罐罐的,给我留一些。”
不一会,两个身影出现在粮仓门口,一个瘦高的身影轻车熟路地走到地下入口处,掀开地面的盖板,两人一起进入了地下。
“东西都在这,可装步军数百员。”瘦高身影边说,边拿出火折,点着了墙上的火把。
火光照亮了地下室,靠墙一排整齐的码放着矛、枪、弓架,箭矢。木质的部分都涂上了厚厚的蜡脂,再放在垫了油纸的木箱里。
“辛苦了。”火光掀开了另一个身影上的黑暗,一抹金色显现出来。
翌日一早,约书亚和德凡二人向汪林直和敖成告别后,便出东关一路向东。
“任务圆满结束,回去的路上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就当游山玩水吧。”德凡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也叫圆满吗?是圆满失败吧!把这个难题当成我给万郡长的见面礼,真是刺激啊!”约书亚无奈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把情况摸清楚就已经完成任务了,不需要要求过高啊年轻人!”
“看来你精力十足啊,昨晚睡得这么好吗?”约书亚微笑着问道。
“可不是吗?累了好几天,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昨晚怎么入睡的都不知道,一睁眼就天亮了。”德凡伸了个懒腰,“回去后还得补补觉,路上又得风餐露宿好几天。”
约书亚看了看德凡那蓬乱的金发,沉思了一会后说:“德凡,我们分开走吧。”
“嗯?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德凡非常惊讶。
“没什么,我有个地方要去,你懂得家族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比较多。”约书亚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德凡点点头,但眼里满是“听你胡说八道”的神色:“好吧,你小子总是神神秘秘。路上小心点,别回去太晚了,否则秘书长会扣你工钱。”
“你一个人,不会有问题吧?”
“只要别再来个毛豆和尚说‘两’个人!”德凡耸耸肩,“你要往哪走。”
“前面的路口往北不远,然后再看怎么回城,咱们在办公室见吧。”
“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你得小心些,要是把你弄丢了,他们会怪照顾不好孩子的。”德凡哈哈笑了一声,骑着马向前小跑。约书亚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不一会就到了路口,约书亚和德凡分道扬镳。昨晚知道空手帮会来找自己后,约书亚就在盘算安排。对方只要还是北盟的人,那他的身份底牌就能保命,但那也得先斗过再说。他可不想亮着招牌四处晃荡,否则让家里那些同辈知道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但真要斗起来,他没信心能保护好德凡,所以索性自己上路,想来空手帮的人不会在德凡身上浪费时间。
约书亚没有将粮仓暗室内发现南晋武器的事情告诉德凡,既然和军方有关,那且看汉斯回报后,剑南国会给佑护郡什么指示。另外,他也担心知道的人太多,对他们不利,何况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赶路,一切等回到城里再看不迟。
时已入秋,江北的树木感受到北下的寒意,大多换上深色的外衣。起风时,林间落叶纷飞,衬以接天西江为幕,好一幅落叶江水齐东流的画面。约书亚一边欣赏着野外山林的美景,一边思维快速运转,分拆组合着这些天发生的事,以及他们背后的联系。至于空手帮,倒不太担心他们会白天动手,毕竟空手帮的人并不知道他已经知晓了计划,所以稳妥的时间一定是晚上。
两天后,当夜幕快降临时,约书亚走到林中一块空地,四周环视一遍,对这块不大的空地表示满意。他没有急着点起篝火,从包裹里找出些细铁线、短棒和瓶瓶罐罐,开始忙活起来。
深夜,约书亚躺在那,看向被仍然繁茂的枝叶遮住了的夜空。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井口大小的天,还有那一片区域的星星。林间此起彼伏的沙沙声,据说很像东边海浪的声音,此时的自己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上一叶扁舟,随着海浪起伏。重力、浮力、离心力,在各种力量的控制下漂泊不定。很多朋友羡慕他出生在一个大家族,有着光明的现在和未来,但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在一个比他们大一些的笼子里而已,并不值得羡慕。直到有一次,赛琳说,虽然都是笼子,但他的笼子是多少人向往的天堂,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是平的,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
“赛琳,你都经历了什么?”约书亚轻轻念叨了一句,耳中却传来了微小、细碎的声音。约书亚闭上眼,看起来像睡着一样,但他只是让自己尽量和黑夜以及树木保持同样的起伏节奏,来捕捉着异常。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从黑暗中飞出两块黑布,眨眼间就到了火堆旁干草铺上,直扑而下。铺上却全无反应,任凭两块黑布一前一后落在自己身上。黑暗中数人见状,用力一扯系在布上的麻绳,两块黑布立刻收紧,合成一个口袋彻底将整个草铺包了进去。
黑暗中走出三人,都是一身黑衣,面容罩在宽大的帽子里。为首那人环视火堆附近一圈,随后抬起头环顾周身,但火堆的光明只能照顾三米之内,再远处便力所难及。领头的人一挥手,又有两个黑影走出,慢慢靠近草铺。
“啪!”一个黑衣人踩断了埋了草下的细线,黑布袋里立刻传来嗡嗡声。伴随着嗡嗡声越来越大,黑布袋开始剧烈的颤抖。众人心惊,领头三人也赶紧退后,声音越来越大,在静谧的树林里尤为吓人。突然,“嗤”得一声,布袋被划开一个大口了,紧接着另一个侧也被划开,蓝色的粉末混着被绞碎的干草一起被打向空中。
一众人见此,赶紧捂着口鼻退向远处。“轰”得一声,一块大石砸在刚才黑衣人踩断铁线的位置,把那人吓得不轻。同时,震动和声响也越来越小,不一会就彻底停止,只留下蓝色灰色的尘灰飘扬在火堆附近。等了好一会,黑衣人似乎发现这个灰尘并没什么危害,又开始慢慢上前。
等靠近了布袋,众人才发现是三片长形的铁片,铁片一侧被磨得锋利,叠在一起被一根短铁棍穿过,固定着在地上。不用看下面的结构,黑衣人也猜到,大石落下带动这三片铁片急速转动,才有了刚才的效果。若不是事先被布袋包裹,这玩意指不定要飞到哪里。
“失败!”约书亚仍旧躺在那,心里默默嘟囔了一句。
“老大,现在怎么办?不知道那小子躲在哪?”一个黑衣人向领头人请示。
“不可能离开,咱们一直有人盯着。而且他的马还在那!”另一个黑衣人指着不远处刚被吵醒的马儿。
“搜!”一声令下,黑暗中又有许多脚步声传来。将干草铺及周边搜了一遍后,仍是一无所获。众人聚到火堆旁,向头领汇报,等待指令。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一个黑衣人手下咬牙切齿。
“难道有人出卖了我们?”
“别胡扯,他要是早知道,从三溪县找护卫送他上路不是更安全。”
“”
“撤!”不理会手下的咋呼,领头人果断下令。
忽然“嘭”的一声轻响,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落进火堆,还有红色的粉末散出。还不等一众黑衣人惊吓,火焰像是被吹了气的鱼泡瞬间膨胀起来。“轰!”爆裂的火焰漫天溅落,沾了红色粉末的火焰不论大小,竟然很难被扑灭。越靠火堆近的黑衣人,身上沾染的火焰越多,好几人迅速躺下在地上打滚,此时又从黑暗中涌出不少人帮忙灭和救援,约书亚大致一算,总共十来个黑衣人。
但他们的灾难还没结束,那些混着红色粉尘的火星,沾染上刚才被铁片扇出来的蓝色粉末,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刹那弥漫开来,不知谁第一个受不了“呕!”得一声吐了起来,跟着便是呕声震天。最惨得还是那些在地上打滚灭火的黑衣人,灼热的伤痛让他们一开始无暇顾及,先是滚了一身呕吐物,待身上的火灭了之后,自己也开始呕吐,场面极其恶心。
“变态!”约书亚赶紧把鼻子里泡过解药的草团塞紧一些,心里问候了汉斯一句。忽然他感觉到身后的密林里有树枝被拨动的声音,心里一惊,但静下来搜寻又一无所获。约书亚想起汉斯说的那个高手,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高山上林风时来时往,终于吹散了那红蓝色的粉末,黑衣人已退到火堆稍远,免得又出什么夭蛾子。虽未有伤亡,但领头者看着自己衣服上火星烧出的破洞,以及刚才呕吐的狼狈,心中怒火难以遏制。现在还不知道那小子人在哪,如果再着上几招,即便找到了人,以他们的状态大概也难以拿下他。忽然他心中一动,转眼看向远处仍在悠闲的马儿,略一思索便一挥手,两个手下忍着剧痛抽出刀,向马儿走去。
也许是感受到了异样,马儿抬起头看着走来的两人,眼神里有不解和戒备。两人越走越近,忽然“啦”的一声,马儿像受到突然的惊吓,猛得抬起前蹄一声嘶鸣,两道手指粗细的长条黑影不知从哪里冒出,狠狠抽在两个黑衣人的脸上,把两人拍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