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还好一直有你在
“我想带她回去。”素素看着许多不认识的亲朋好友来道别，低声跟于晚成说。
“如果你妈妈的遗嘱里没有说明要回去的话，就得问安德烈，不然对他不公平。他俩很相爱。”
素素点点头，她明白这个不可能，却无法隐藏自己的私心。
这边的葬礼很简单，李惠玥是无宗教信仰，告别仪式结束后就要火化了，工作人员出来将她推了出去，弯弯绕绕进了另一个房子将人们拦在外面。
素素眼睁睁看着妈妈被推了进去，一下子情绪崩溃，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此生都不会再见了，眼泪就像圣彼得堡的倾盆大雨，来势汹汹。整个人扑在门前，奈何泪水汹涌，模糊了视线，都没有好好再看一眼妈妈。
于晚成这会儿去帮忙办理后事，素素眼看四下无人认识，无助的蹲在角落，双臂圈住自己。
背后感受到轻拍的安慰，素素抬头一看，是安德烈，薄荷绿的眼眸里尽是哀伤。
“对不起，没照顾好你妈妈。她喜欢圣彼得堡，第一次到这里就喜欢上这里了，说想带你一起来看这里，因为这里像童话世界。她说你小时候很喜欢安徒生童话，想住在童话世界里。可惜我们那次回去，没能把你接来。我想把她留在这里，可以吗？”
素素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认真的点点头。
“她其实很想带你来圣彼得堡，一起看春天冬宫的雪融，夏季涅瓦河上游船看极昼，秋天遍地金黄落叶看滴血大教堂，冬天漫天飞雪带你去索契滑雪，带你去看极光。她每看到美景，或者好东西时就会笑着问我素素会不会喜欢。”
素素看着他缓缓道来，原来她的妈妈一直期盼着她。
“你想她的时候，就到这里来看她，她没完成的，我替她完成。”
素素点点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安德烈，他的鬓发开始有白头发了，这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的时候都没有正眼看他。这个男人对妈妈真的很好吧。
“谢谢叔叔，妈妈有你真幸福。”
阴影笼罩过来，素素看着熟悉的鞋子，是于晚成。
于晚成也蹲下，三个人围一起。
“马上快结束了，安德烈，你打算带她去哪里？”于晚成说。
“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是我爸爸留下的房子那边，之前我们经常住那边，她喜欢那里，只有在工作需要时才住市区。我们中午吃了饭一起带她回去。”
于晚成点点头，素素也跟着点点头。
一小时后，安德烈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素素盯着盒子看了很久很久，她就这么被装在这个盒子里，眼眶不禁又湿润。
似乎真的难以消化这件事。
午餐很简单，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草草结束后便启程出发了。
车子渐渐驶出圣彼得堡市区，越来越快。车厢里非常的静谧，只有副驾驶的安德烈间接性想起的时候，只言片语的介绍着“这是41a082公路，通往viborgskiy区，就是我们的老家。”
于晚成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
俩人的对话经常断片，素素听着听着就靠在于晚成的肩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海边的地方。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优美静谧至极，素素看看了旁边依旧熟睡的于晚成，他看起来如此疲惫。
车子停下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小村庄的巴洛克式小房子面前，这房子一看就很久了。
素素看到有个久违的人站在那边。
是风尘仆仆赶来的万连伟。他一看到素素下车，就跑过去把她拥入怀里。
“对不起，素素。”
每个人都在跟她说对不起，她突然明白似乎没有人真的对不起自己，大人的世界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她感受到爸爸用力抱她的颤抖，和他真情流露的悲伤。她忽然明白，也忽然释然，她只有这个至亲了。
“爸爸！”素素哭着喊着，终于像个孩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安德烈，对不起，阿成。”
“哥，别这样。”于晚成轻轻拍着他的肩。
安德烈在一旁捧着骨灰盒，很是安慰，叫的人都到了。
几个人沿着后面的小路走了十来分钟到了一个小树林。
那就是墓地了。
雨依然冷漠着下着，一点都没有变小的痕迹。大伙儿都是一身黑色，撑着黑伞还是被淋得湿透，站在风里雨里依然挺拔肃静。
看着安德烈把骨灰盒放入里面的时候，素素捂住脸捂住脸上的泪水，双膝下跪，雨水混着泥水浸湿了她的裤腿，丝丝凉意沁入皮骨。她跪着默默的听着安德烈的祷告，笔直的身躯任风雨吹打，此生再也没有敬孝的机会。
好长一段时间，安德烈哽咽着念完祷告，和万连伟一起拉着素素起来。
万连伟背着此时摇摇欲坠无法站稳的素素回去，这一段路来的太晚，教素素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父爱。
到了安德烈家后，安德烈就先安排他们的房间让他们先洗个热水澡。
素素的房间似乎早就准备好的，洗漱换洗衣物一应俱全，安德烈让她赶紧洗澡以免受凉。
于晚成洗完到客厅的时候，素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他找了个毯子给她盖好。
这时万连伟也下来了，“等她大学毕业，她要是还想念书的话送她出国再念个书，要是不想的话我就接她去东北吧。这些年拖累你了。”
于晚成皱眉略有不悦，“她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她成年了，去留还是看她自己。”
万连伟见状似乎让于晚成觉得见外，就不再这个话题，“卓远现在怎么样？”
“还可以，几家娱乐城都很安稳，酒店发展的也不错，正在筹备开发高端民宿。前两年闲散资金多，跟顾二家的公司合资还买了两块地。”
“房地产吗？”万连伟继续问道。
于晚成一听抬头看着万连伟，“嗯，顾昀丰回到顾氏就是想让卓远跟顾氏开发江宁的房地产。顾氏的品牌还是很不错的。”
万连伟点点头，“房地产巨头已经进入江宁，这些年江宁的发展也是快速的肉眼可见。”
“确实。”
“喝点茶吧？”安德烈从厨房出来，让女佣泡了红茶出来。
“不好意思，这会儿还要麻烦你。”万连伟站起来接过茶表示歉意。
“没有没有。你们能来，玥会开心，我也开心。可惜玥不在。”
客厅陷入沉静，安德烈感觉很不好意思，潜意识里不假思量说的话，又让气氛回到哀伤肃静。
“安德烈，红茶很好喝。”醒来的素素看到这一幕，打破沉静安慰着安德烈。
安德烈会心一笑，这是玥喜欢的茶。“少喝点，待会就吃饭了。吃完你们好好休息早点睡觉。”
长途跋涉，连日都没好好睡一觉，几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
这会儿安德烈看到女佣把晚餐端出来，边说：“我们吃饭吧。”
晚餐是典型的俄餐，于晚成和万连伟吃的面不改色，而素素吃了没多少就表示饱了。
“明天我给你准备中式的。”安德烈看到素素如此，便直言。
“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就走了。安德烈，很抱歉，来的时候飞机延误没赶上，这会儿公司还有很有事，我明天不得不回去了。”万连伟解释着。
转而万连伟问素素：“素素要不要跟爸爸回东北过个暑假？”
“素素，你要不要多留几日，看看你妈妈待过的地方。你好不容易来一次。”
说话的是安德烈，非常的诚恳。她也知道这辈子来俄罗斯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就点点头：“爸爸，你忙的话你先回去。我想多留几天陪妈妈。”
万连伟看向于晚成，于晚成点点头，“我陪着她。”
几个人吃完饭后在客厅聊了一会终于各自回房睡觉，七月的夜似乎不会黑，已是十点却犹如白昼。素素看着窗外，兴许是下雨的原因还有些灰蒙蒙的，不然应该是安德烈说的光芒万丈的白昼吧。
于晚成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素素这样孤形单影的背影。
“还不睡吗？不累吗？”
素素转身看着于晚成，“很累很困很难过。”
于晚成坐在墙边的沙发上说：“那就赶紧睡吧，会怕吗？”
素素摇摇头，“不怕，这里没有黑夜。”
她确实累了，钻入被窝拉上被子没多久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于晚成什么时候走的。
于晚成一晚上起夜好多次去看素素，生怕她做噩梦，仿佛回到那年刚接到老宅的时候。那会儿看到她被子微微颤抖，就知道她偷偷窝在被子里哭，却不敢上前，不知所措如何安慰她，只好透过中间书房的门静静的陪着她。看她笑，自己也开心，看她哭，似乎什么事都会做不好，为了她一切都可以努力。什么时候，她已经占满他的心，让他难以割舍也难以启齿。
于晚成最后干脆就睡在素素卧室的沙发上。
第二天，于晚成起的早，刚出门就看到对门起床的万连伟。
万连伟推着行李箱，看到于晚成从素素房间里走出来不免愣了一下。
万连伟问：“素素醒了吗？叫她吃点早饭。”
“还睡着，估计起不来。”于晚成摸着她的性子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下来吃早饭了。
万连伟喝着白粥，尝出了其他味道，“阿成，素素长大了，别太惯着宠着她。”
“刚接她来老宅那会儿，她就经常做噩梦，躲在被子里哭，什么也不说，装没事一样，特别懂事。这会儿姐刚走，我担心她扛不住。”
万连伟点点头，愧疚感一涌而上没过了多虑，兴许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两人在客厅又絮叨了一会儿，眼见要中午了，楼上的人还没有动静，但是女佣已经把午餐都快准备好了。
“哥，我去叫她起床，我们难得再一起吃个饭。”
万连伟看着于晚成这个温和却也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男人直觉让他觉得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阳光，也没有那么温和。不过忧虑在不久看到素素下楼的时候就消散了，他对素素的好是真真切切。
安德烈特地用公勺将清蒸鱼，鱼香肉丝都放到素素碗里，“这是玥最喜欢的两个菜，你尝尝？”
“你做的吗？”
安德烈点点头，“你妈妈教我的。”
“很好吃。”素素回答。
“素素也爱吃清蒸鳜鱼。”于晚成看着安德烈说着，安德烈似乎吃了定心丸一般，终于觉得让他们吃的舒心了。
饭后三个人围着又寒暄了一会儿，万连伟看着表终于还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间。
他抱了抱安德烈，“谢谢。”又抱了抱于晚成，“阿成，素素交给你了。”
于晚成点点头。
万连伟最后抱着素素的时候，也是真的舍不得离开，眼眶不由得湿润，“爸爸真希望以后能多看看你。放假了我就来接你，好不好？”
素素哽咽的说不出话，点点头。
目送着安德烈开车送走万连伟，这两天兴许是流太多眼泪了，这会儿竟也哭不出来，眼睛也是疼得厉害。
一转身回头，看到于晚成矗立在身后正看着她。
还好一直有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