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梦非梦
一踏进云朵儿的家门，万不可就怒气冲冲的过来：“万素秋，你太过分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你怎么当监护人的？”
万素秋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弟弟，往日的痛楚不断翻涌，突然觉得要是跟他同父同母该多好，这样跟于晚成就没有一点关系了，可惜事实就是这娃只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万不可看了下神色不太对劲的素素，立马改口说：“也不是，姐姐，这事倒是小事，你看大伙儿等着你吃饭多不好。对吧！”
这小鬼，不是一般的机灵，没事的时候一口一个万素秋，风头不对了就立马改口叫姐姐。素素一把搂过他脖子走向饭桌。看着云朵儿，云朵儿老公还有云朵的爸爸妈妈公公婆婆，以及他们家请的做饭阿姨这一大家子无比的亲切。素素赶紧入座赔礼，有了小孩子的吵闹，瞬间其乐融融。相比之下，她才能体会到为什么那四年感觉深圳那个城市多么冷，只剩下向雨和她相互取暖了。
吃完饭就带着万不可回了酒店。回来的时候，父亲在这里的唯一一套房子拆迁了，拆迁的房子也是于晚成陪着爷爷奶奶去办的，所有的东西也都被于晚成收拾走了，就连的拆迁款也是一分不少的打进了万素秋的卡里。爷爷奶奶又远在乡下，现在姐弟俩倒成了无家可归的人。眼看着还要租房买房，找学校，一件件都是事儿，素素忍不住叹了口气。看了看已经酣睡的小兔崽子，想到多了个崽子确实有点意思，当时被他妈妈扔到她这里的时候，万素秋一点都没有想推掉的意思，她突然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被父母随处扔掉，只有他，只有于晚成不辞辛苦奔赴而来带走她。只是没想到姐弟俩命运还挺相似的，至少有他的这一年里不再死气沉沉，也许这也是父亲留给她的礼物吧。
第二天醒来后，素素把万不可托给云朵儿送去爷爷奶奶家，在去医院的路上打电话给顾昀丰：“顾二哥，你看看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江宁市一小有没有人认识可以托托关系，我家孩子还没落户这里，需要读二年级了。”
电话那头许久后传来声音：“你家孩子？”顾昀丰百思不得其解，这才走了三四年，怎么有个要读二年级的孩子，莫不是？
顾昀丰思虑万千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素素，当别人后妈还是少管事比较好。”
“顾二哥，是我弟弟。”素素听后，实属觉得顾二找茬，但不得不冷静的回复，毕竟有求于人。
“你弟弟不是在深圳吗？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连对象都没有。”
“你这是叫没对象吗？你这是鱼塘塘主。”
“我觉得这事儿你得问问阿成，当初他应该知道怎么把你弄进一小，现在就怎么把你弟弟…”
“顾二！”
顾昀丰本想着撮合，毕竟这些年阿成过来的也不容易，但被她这么一怼声音都小了。连忙改说到：“行，包我身上。那你现在住哪儿？”顾昀丰继续向素素问道。
“酒店。”
“酒店？”
“嗯！在找房子住。”
“这个也包我身上。有啥要求。”
“位置离学校近点，离公交地铁方便点，附近最好有商超齐全。”素素一边走回酒店一边说。
顾二嘴欠的又补了一补，“你这说的不就是杨家老宅么？”
素素突然不耐烦的挂了电话，这顾二对她简直了。一想起四年前回去的时候，老宅冷冷清清，外婆视若无睹。去莱阳路别墅的时候门禁都被换了，怎么喊都没人给她开门，怎么都打不通于晚成的电话，在暴雨里淋了俩小时，浑身湿透了她才知道她真的错了，她是真的被所有人拒之门外，她是真的被世界再次遗弃了。外婆是心冷了，于晚成是铁了心不再见她了。她才心灰意冷去了深圳，也是顾二特地赶去深圳叫她再也不要回江宁了，也没必要回江宁了。她记得当时那么冷酷无情的顾二，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为了不让她回江宁既而又不遗余力帮她，帮她在深圳扎根。现在三句离不开于晚成，真是莫名其妙。
顾二说的话，让素素觉得这炎热的夏天更烦躁。
被挂了电话后，顾二笑着看着对面的于晚成，晃了晃手机，一脸的得意。
于晚成一脸平静，吐了一口烟，心里也是无奈。这丫头变了不少，不像从前了，四年了，宁可开口求别人，也不愿意打电话给他。
这些年虽然不在她身边，但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他未曾错过，一直默默关注着，看着她跌跌撞撞自力更生，看着她事业一步步成长，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她还在怪他，是不是？
一想到在医院的相遇，于晚成忍不住深吸了一口烟，她当真以为自己跟踪人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么？
从她进出租车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人，即便再过几十年，即便只是在人群中一闪而过，恐怕他也能认得出来吧。
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素素打开看了一下微信，是顾二的消息：市一小这事后天给你消息，房子下周安排到，安心吧。
素素回复：房子好可以买。
愣了一下后又补发了一条，借我一辆车。
顾二秒回：我上辈子真是欠你们家的，他大爷的。
素素：他在莱阳路吗？我过会儿需要去拿点东西。
顾二看了下信息，随即回复不在，然后举起手机放在茶几上，上面的微信对话一目了然，于晚成一饮而尽杯中的正山小种，整身离去。
素素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外婆该休息了，她才离去。路过莱阳路8号时候，怔怔得看了许久，随后走到莱阳路58号已经浑身湿透了。现在整个园区禁止非业主车辆进入，素素只能徒步走进去。看了下熟悉的门，似乎又换了锁，这次貌似换了电子锁。看来只能从后门去试试看了，素素心里想着，结果门就开了，是人脸识别。纳闷了，从来没回来录过人脸啊。一边疑惑，一边素素还是走了进去，真的是空无一人，特别的安静。素素想回来就拿户口簿等证件和拆迁房房产证和钥匙，这些最要紧，毕竟万不可现在办理户口，也不知道户口簿之前被撕了之后有没有补过。进去后穿过前院，靠近入室大门，也是人脸识别。
开门后，眼前的一切跟从前一样，玄关下还放着她的拖鞋。她看着拖鞋差点以为这些年都从未离开，可事实告诉她，是多久她不曾到达这里。顺着玄关走廊左边是下沉式客厅，右边就是楼梯，素素闭着眼都能走顺的地方。二楼的右转尽头就是她的房间。二楼的斜对角处，是于晚成的房间。
素素看着那个房间，一时间竟出了神。许久，回过头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后看到与记忆里丝毫无差的摆设布局后，鼻子忍不住一酸。几年来一层一层砌起来的心墙，看到到往日的一点一滴一物的时候瞬间瓦解。
房间里非常整洁，床上地上丝毫没有落灰，打开衣柜看到所有曾经穿过的衣服仿佛都才刚洗过，每件都没有褶皱，按照颜色款式整齐的挂着。素素忍不住撩起问了一下，还留有洗衣液的香气夹杂着太阳的味道。还有几件新裙子，是他以前经常给她买的牌子，也是她的尺寸，好像还闻到了一丝儿她曾经最爱的香水味儿。素素挑了一件新裙子比了一下，尺寸应该还是合适的。看了看大汗淋漓的自己，于是拿了毛巾就进浴室去冲个澡，走进浴室一看也是一尘不染，瓶瓶罐罐都是她一直惯用的牌子，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日期都很新鲜，好像随时等着她回来，素素看着直发魔怔，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冲的澡，不知道如何的疲惫，甚至不知道怎么往床上一摊，躺在床上的素素直恍惚，割舍不下这依赖，都不敢睁眼，怕是幻觉一睁眼就什么都没了，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着了。仿佛有人剥开她缭乱湿漉漉的头发，仿佛又轻轻帮她擦干，仿佛轻轻的亲了一下她，额上、脸颊、嘴上，温暖将她整个身子包围，似梦非梦，亦真亦幻，就像小时候。
小时候，是真的永远也都回不去了。
素素醒来后，发现天已经黑了。糟了，心里默念道，于晚成会不会万一回来了。
这两日的连轴转，从接到电话打算请长假回江宁开始，就一直紧绷着手于安排手头的工作。
这几年她和向雨联合发起创建的电商公司的业绩非常可观，走之前素素私下表示想转让手中的股份，这样素素可以退居三线，做个不插手公司实际操作的闲散小股东。不过转让股份的事被向雨拒绝了。这个不在向雨计划之内，并且还影响她接下来想被收购的计划，必须在自己人身上要有足够股权比例。
如此只能在长假前安排好工作内容，这样远程会议听取汇报。
没想到一躺倒在这里，身心都松懈了，竟睡了这么久。素素连忙走向于晚成的房间，门是开着的，跟来时一样，按照记忆里上次于晚成拿出户口簿的地方找到了保险箱，输入于晚成的生日，居然没打开。思索一会儿后输入自己的生日，还真的是打开了。素素一震，愣是半天回过神来找文件钥匙，但里面只有一条她以前带的项链，两只约会情侣表，还有一条条卷好的领带，并无其他。她直直的看着里面的东西，闭上眼颇为震撼。
内心几经翻腾，她转身离去。屋子里很不是特别黑，月光透过南面整面的落地窗进来，素素一下楼就看到那个背影站在落地窗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背，有点不真实，恍如隔世。
为什么现在感觉可望不可及？
素素抑制住心里的澎湃、期待和苦涩，转而屏住呼吸低头默默左转走向玄关，一切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准备旁若无人的走了，她怕又一次被撵出这个门，可是准备换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
他在看她。
她能感到他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带着疑惑，带着不可思议，带着渴望，又带着痛心。
是有多久没见了，她依然记得他的脸，他的轮廓，他的眉眼，他钟爱的白衬衫。
素素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回走过去，停在了他面前。她就这么默默站在他面前，手慢慢的抬起尝试着去拉他的t恤下摆，对上了他的视线，巍巍颤颤的呢喃：“于晚成。”
许久，是多久，素素觉得大概很久很久吧，甚至于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于晚成却温柔的把他的女孩紧紧的拥入怀中。
有了他的反应，素素的双手终于义无反顾的围上他的腰。
久违的感觉，终于真真实实触碰到了。你好吗？你还过的好吗？背部似乎结实了。
素素心里一遍遍复习这三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头顶传来声音：“我以为，你会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开口，满嘴的酒气散发的更浓烈，素素谨慎的退后几步，却不小心被旁边的台阶绊倒撞破了膝盖，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你、喝酒了？”
莫不是又酗酒了？一想到四年前酗酒的他，紧张的素素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于晚成抱起她，坐到沙发上，依旧抱着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说：“还是这么不小心，你小时候摔倒了，我也是这么抱着你，哄着你。”
素素看着他，不敢吱声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