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为何要揍我
楚子凡收好杨家给的地契，乘坐马车来到了皇宫边上的一个大杂院，这里是二叔楚宏图在离都居住的地方。
大杂院很大，里面还有很多自带小院子的深灰色房屋，它们外形一致，整齐排列组成了联排，每家每户都是独门独院。
这里的房子都是为在离都做官却没有自己宅邸的人准备的，虽然只有使用权，但环境很不错。
住在这里的人，包括二叔在内，基本都是在离都混的不算好的，他们没有灰色收入，仅靠着微薄俸禄，自然也就买不起离都的宅邸。
楚子凡按照事先知晓的地址，找到了二叔住的地方，轻轻叩响了那扇窄小的院门。
二叔都这把年纪了，却在离都住着这么一个小房子，看着同僚们陆陆续续搬进自己的宅子，想必他也很憋屈吧……唉，他原本也能在离都买个宅子把婶婶她们都接过来了，可我又开了个医馆，估计已经把他掏空了……二叔这么疼我，而我却到离都这么些天了才来看二叔，实在是有些不孝了……
站在门口等待的时间，楚子凡反省起自己，心里有些自责。他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地契，心想着，该是我报答二叔的时候了，待会儿给他惊喜。
吱呀！
小小的院门应声而开，便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人。
此人虎背熊腰，身披软甲，眼睛中精光四射，给人一股不怒自威之态。
“你是何人？”壮汉沉声问道。
“我……我叫楚子凡，敢……敢问楚御医是住在这里吗？”楚子凡一度怀疑自己敲错了门。
“你就是楚子凡？”壮汉疑问道。
听对方语气，似乎认得我，不会是想对我不利吧……
楚子凡心有防备，很轻微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叫楚子凡。”
“噢，你进来吧。”壮汉说话的语气竟稍微软和了些，还很客气的侧身把楚子凡让了进去。
这什么情况，别是二叔出什么事了……
楚子凡内心忐忑的进到了屋里，一眼就看见主位上有一位精壮汉子大马金刀的在那坐着。此人虎鼻豹眼，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人，只是斑白的双鬓昭示着他已不再年轻。
对方见楚子凡进来，眼睛朝他猛地一瞪，“臭小子，你可算是来了，方才老夫还在和你二叔谈论你呢，听说你这些年没少干浑事啊。过来，到老夫跟前来。”
怎么感觉这老家伙想要揍我呢……
迎上那目光，楚子凡被吓得一哆嗦，踌躇着不敢上前。
“子凡，这位是你马伯伯，当年你父亲就在他帐下当兵，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呢。”二叔见楚子凡不敢上前，便解释道。
这么一说，楚子凡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有关此人的记忆。
马元忠，祖籍是云谷城的，当年闹饥荒，全家人除了他都饿死了，为了有口吃的就参了军。因战场上作战悍不畏死，屡立奇功，被破格提拔为中郎将，当年楚父是他的亲卫，就是为了帮他挡箭才阵亡的。
“过来，大老爷们的，怎么磨磨唧唧的。”马元忠不满楚子凡的磨蹭，当即呵斥道。
楚子凡咬了咬牙，壮着胆子摇了摇头：“不去！”
“嗯？为何不来？”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我又不是傻子，早看出来你想揍我了。连动物都懂得趋利避害，何况我一个大活人了……
楚子凡心里想着，脖子一缩，说道：“怕挨揍。”
这话倒也实在，马元忠被噎了一下，居然发现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因为有同乡情谊，加上楚父又是为救他而死，所以他对楚宏图一直都关照有加，还经常会带着酒菜过来一起喝两盅。
时间久了，之前原主败家子的行径，马元忠顺耳听说了不少，心里早就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替楚父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子，现在终于见着真人了，哪能错过这个机会。
只见马元忠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指着楚子凡的鼻子说道：“臭小子，你最好乖乖过来让我揍一顿，兴许我下手能轻一些，否则……哼哼，我可就往死里揍了。”
“等等等……”楚子凡赶忙伸手制止，“不是，马伯伯，你为什么非要揍我呢？”
“你还好意思问？”马元忠浓眉一竖，“想想你这些年干的那些破事，净是在啃老，瞧瞧你二叔，跟他同期为官的人，现在还有哪个没在离都买宅子的，就是因为你这臭小子瞎胡闹，要开什么医馆……”
“呵，不就是个宅子吗，我给二叔买一套不就得了嘛。”楚子凡打断说。
“嘿，你这臭小子，本事没多少，还爱说大话，怪不得明家丫头瞧不上你……不行，越说越气，我今天必须要替你爹和你二叔好好教训你一顿。”说着，马元忠一把抄起了旁边的扫帚疙瘩，对着方才开门的壮汉叫喊道：“孝义，给我抓住他。”
“是，义父。”壮汉一点头，瞬时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楚子凡。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楚子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到了跟前，紧接着一招擒拿手就招呼了上来，楚子凡自然反应下侧身躲了过去。
壮汉没想到楚子凡竟能躲过，一脸吃惊的望着他，“原来你是练家子？”
此话一出，马元忠与楚宏图对视一眼，脸上纷纷展现出了不解。
“这位壮士请稍等……”楚子凡连连摆手，试图解释。
可壮汉压根不跟他废话，大喊了一声：“少废话，看招。”
说完，脚下一个跨步欺身上前，与此同时，手上也握指成拳，直击楚子凡面门。
楚子凡哪里练过功夫，顶多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每天打打太极罢了。现在有人非得跟他动手，那没办法了，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会什么用什么了。
面对迎面而来的直拳，楚子凡慌乱下急忙后撤一步，然后双手一前一后勾住对方打过来的胳膊，紧接着身体轻轻往后一撤，这一勾一带之间就把太极的借力化力给用了出来。
壮汉那边，就感觉这一拳仿佛是打在了棉花上，身子忍不住向前一个踉跄。
“这是什么功夫？”他冲楚子凡疑问道。
楚子凡做了个太极的起手式，得意道：“无根无极，万法自然，太极。”
这下，壮汉有点恼怒了。只见他扭动了下脖子，活动了下手腕，发出了阵阵骨头转动的声音，随之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看招！”
随着一声大喝，壮汉凌空跃起，在空中刺出一拳，重重的落向楚子凡。
只见楚子凡双手交叉，身体微躬，眼睛紧盯着对方的拳头，他准备故技重施，继续用借力化力的方式接下这一拳。
可他终究还是功夫还不到家，借力化力的点位拿捏不准，慢了一步，并且还小瞧了对方的力量。
砰！
随着一声身体碰撞的声音，楚子凡身体犹如出膛的炮弹，直直飞到了院子里去，最后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层尘土。
好在他还化去了一部分力道，不然就刚才那一下，估计他得受伤了。
这下把楚宏图吓了一跳，不忍心再看自己侄子遭罪，赶忙追出来喊道：“别打了，点到为止即可。”
“宏图，别担心，孝义他有数，伤不着这臭小子。”马元忠跟着走到了院子里，看向楚子凡的眼神缓和了许多，“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会武功，可惜就是没练到家，说，跟谁学的？”
楚子凡借着空当儿站了起来，像没事儿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没跟谁学，都是我自己瞎练得。”
“瞎练得？不可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方才你的一招一式之间都夹杂着内力，不然孝义一开始也不会吃亏。”马元忠紧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他是真心在乎楚子凡的，毕竟楚父也算是他的救命之人，所以这份情谊他一直都记得。现在看到楚子凡有长进，他自然高兴，可他就是怕楚子凡不是走的正道，万一坠入魔道，那可就麻烦了。
“我这真的是自学的，单纯就是为了配合一些治病手法才练的。”楚子凡解释道。
马元忠狐疑的看着楚子凡，“真的？”
“真的。”
“那你过来，让我查看一番。”马元忠招招手说道。
哪知楚子凡却依旧摇头，“不去，去了你还得打我。”
“你这臭小子，我为什么打你，还不是因为你混账吗？你要是有出息，好好听话，我会一见面就收拾你吗？”马元忠气呼呼的说道。
“我怎么就混账了，依马伯伯你说，我怎么才算是有出息呢？”楚子凡不服气的问道。
“嘿，你倒是反过来问我了。”马元忠被问的一乐，他一时还真说不出个有出息的标准来，于是他转念一想，接着说道：“帮你二叔在离都买个宅子，对，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这个事儿最重要了，他都这把年纪了，想想还有几年好日子可过，再不享受就晚了。”
楚子凡邪魅一笑，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给我二叔一套大宅子就算是有出息了？”
“对，你要是能给你二叔在离都买套宅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马元忠心想，就凭你小子，我就不信你能立马变出套宅子来。
“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马伯伯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哟。”楚子凡知道马元忠经常来找二叔，这以后真长住离都了，肯定免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依照马元忠那一言不合就开揍的脾气，楚子凡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所以才想着提前铺垫。
“废话，我说话向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你就别啰嗦了！”马元忠不屑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说着，楚子凡从怀中掏出杨家刚给的那份地契，伸手递向了旁边的楚宏图，“二叔，这个给你，你看一下够不够你住。”
“这是什么？”楚宏图疑惑着接过地契，不解的问道，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当即惊呼道：“子凡，你这哪来的？违法的事儿咱可不能干啊。”
“放心吧，二叔，我这都是通过正当营生挣来的。”楚子凡得意道。
“宏图，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你大惊小怪的。”马元忠看着楚子凡洋洋得意的样子就有些不爽，当即一把夺过楚宏图手中的地契看了起来，“地契？”
“嗯哼！”看到马元忠吃瘪，楚子凡更加得意起来。
马元忠反复确认了下后面的手印和官府的印章，这才确信这玩意儿是真的，然后他又看了看地契中标注的面积，顿时瞪大了双眼，“四进院儿？这比我那伯爵府也小不了多少了啊。”
在离都，各级官员住多大宅子是有限制的，并不是想要多大就可以多大的，四进的宅子，已经是楚宏图能承受的极限了，杨父杨德忠正是在调查之后，特地为楚子凡选了这么个宅子。
如此一来，楚子凡就不是没出息的败家子了，反而可以说得上是个非常有出息的有为青年了。
这下，马元忠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开始故作姿态的仰高下巴问楚子凡道：“臭小子，你刚刚说你这是自己挣来的，说说，到底是怎么挣来的？”
不等楚子凡开口，楚宏图抢先着急道：“子凡，你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比老家，你可不要在离都惹事啊！”
“二叔，你就放心吧，我没惹事。”楚子凡无奈之下，只好把在杨府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楚宏图听后若有所思，他本来认为自己这个侄儿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已经接受了侄子的平庸，给他开个医馆，是想着让楚家这根独苗日后有个过活的营生，只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长进。
于是他好奇的问道：“子凡，之前就听你婶婶来信说你在老家成了远近闻名的神医，我很好奇，你的医术何时有了这么大的长进？”
楚子凡自然不能说自己本来就精通医术，只好把在书房发现那本手抄版的黄帝内经的事说了出来。
哪知二叔却说他不曾记得书房中有过这么一本黄帝内经，更别提还是手抄本了。
什么情况，不是二叔写的又会是谁呢？难不成又是那个老道士？
楚子凡眉头紧皱着，意识到此事有些蹊跷。
“罢了罢了，不管是怎么回事，只要你有出息就比什么都强。”楚宏图打心眼里为楚子凡高兴，毕竟楚家现在就他这么一根独苗了。
“咳咳，这下你小子总算是办了点人事，日后你二叔也就不必再窝屈在这个小院子里了，等把你婶婶他们接过来，你们一家子终于能长久团聚在一起了。”马元忠话锋一转，开始赞赏起楚子凡。“不过，杨家那边你可得注意，最好是别再跟他们有什么纠缠，现在的杨家已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朝廷中可是有不少人盯着，说不定哪天就败落了。”
“什么？”听到这话，楚子凡大吃一惊，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杨祖儿，“这是为何，还请马伯伯明示。”
马元忠望了望他，思忖一番后说道：“唉，这事说起来还是杨家那老头儿做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