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凉菜
三人下去得有点迟了，食堂各窗口排队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当然，饭也寥寥无几。
虽然学校的意思是不能亏了同学们吃喝，但这也得在不浪费的原则之下，故而学生们下课还是积极冲食堂，为抢到自己所喜爱的饭。
罗万科到某个窗口的近前朝里张望了几眼，转过身来丧气地摇了摇头——他最爱的某家小肉丸已经“丸去盆空”。
“上三楼吧……”
罗万科眼神幽怨地瞟了江肆一眼，然而下一秒又被江肆冷冷地怼了回去。
食堂三楼是自选菜区，米饭一块钱不限量，菜按量称，优点是可以根据喜好自由选择。
这里的菜也并不差，但是比起楼下的套餐，就稍稍有些逊色了。
江肆走在最前面，从消毒柜里拿了三个餐盘分给后面两人。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打好饭在吃了，他们倒是不用挤来挤去。
“什么事啊？老梅非得中午说？”江肆低着头边挑着菜夹，边说话，疑问语气是冲着林道阻的。
“就是，你是不哪里得罪他了？非得中午留你！”罗万科在对面也跟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对爱而不得错过的小肉丸的惋惜与遗憾。
林道阻无声地笑了下，简单回了句：“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问了几句，新环境适应什么的。”
“哦。”江肆没再出声，罗万科应了一句，“哎大佬，还没问过，你以前是哪里的？”
“北方，澜城。”
“啊这地理差异可有点大了？该很不适应吧？”
林道阻轻描淡写道：“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牛，我换地方就不行，会严重水土不服。”罗万科想起了之前自己去北方某城市旅游时候上吐下泻的惨状，表情都不由得酸涩起来了，他夹菜的手抽空冲林道阻竖了个大拇指。
江肆已经在一言不发中选好了菜，前去称重刷卡，路过林道阻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林道阻将手下的菜往餐盘里夹了些，余光注意到驻足在身边的人，看过去道：“怎么了？”
江肆的目光落在他正在夹的菜上，有些欲言又止。
林道阻抛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又问：“你也要这个？盘子递过来一点。”
“……”
江肆的嘴角忍不住轻微地抽了抽，欲言又止的表情多了一丝嫌弃。
林道阻：“？”
此时罗万科也在对面打好了菜看过来，视线落在林道阻手里的餐盘上时也有些目瞪口呆：“……大佬，你晓不晓得……你盘子里打了满满一格的是啥子？”
林道阻低头看了一眼：“折耳根吗？”
罗万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晓得还打啷个多？你喜欢吃？”
“你不喜欢？你不是也打了？”林道阻往罗万科的餐盘里一瞥，有些不解道，“这菜，有什么问题吗？”
“我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但这个菜吧……除了本地人，外地人一般都比较难接受。”罗万科说着，又话音一转，“江肆除外哈，虽然他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但是他一丁点儿都不能接受！你这样一上来就打这么多，属实是让我有些没想到了！”
“……”
罗万科接着笑道：“看来你对这里确实适应良好，能一下子爱上折耳根！”
“这倒不是。”林道阻说，“就是天有点热，我比较倾向于凉菜。”
“……”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罗万科因找到同好而欣喜的笑就这么僵在脸上了。
江肆嗤笑一声，转身去了刷卡处。
其他两人在后面也去了。
罗万科称完量要刷卡的时候，江肆抢先一部替他刷了。
？
“江哥你干什么？”
罗万科惊喜中带着点惶恐与疑问，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马上又反应过来了，忙道：“哦！那你要是这样的话我每天中午都陪你等……”
“少废话，不吃就闭嘴把饭放下出门右转下楼滚。”
如此冷漠的语气，如此清晰的路线规划……罗万科识相地缝上了嘴。
江肆状不在意地瞥了眼另一边，林道阻脸上噙着浅笑正在看称刷卡，连半个眼神都没分过来，但江肆就是莫名觉得那一抹笑很有问题。
……
李善是中午上课前才到校的，他背着书包进门的时候，罗万科表情过分夸张地冲他说：“哎猴儿，要不是现在看到你背包进来，我都不晓得你早上没来！”
李善本来看起来就有些精神不佳，这会儿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罗万科：“骡子，你要是有一丁点儿良心，都不能说出这话！”
“哎哟哟，这和我的良心有啥子关系哦？”
李善恨恨道：“老子昨天因为你的霸王辣，过敏了一整晚！一整晚没睡！”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饭是你硬要蹭的，二，霸王辣又不是我点的，再说了，昨天不是还有个清汤锅吗？最后被调成了中辣那个，中辣你总可以？谁叫你犯病盲目跟风！”罗万科打趣道，“睡不着正好，你不是说沾了大佬光，要趁热做题吗？做的题呢？拿出来让我等瞻仰瞻仰！”
“……”李善嘴上一圈还轻微肿着，没有完全消下去，他说不过罗万科，将目光转向看起来比较“不善言辞”的二位大佬身上，“求评理……”
林道阻还没说话，江肆罕见地先开了口，直接道：“你谁？”
“……”
罗万科哈哈大笑。
高中的大多数时候都很平淡，只有偶尔会发生的一点小插曲才能叫人在往后很多年的日子里想起并小小地感怀一番。
这周的周六无疑是个万众期待的平淡日子，因为周天是中秋节，紧接着的周一又是十一，所以即便是苦逼的高三生，依旧可以迎来一个小长假。
对于假期，学生们的态度从来都是是心向往之的，所以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一个个都忍不住躁动起来。
这种躁动在下午三节课之后的小自习到达了高峰。
“冷静啊，大家冷静一下！”梅文卿站在讲台上，语气平和地喊了两声。
“太激动了，冷静不了！”前排有同学嬉皮笑脸。
梅文卿低头向其投去一个核善的眼神，那个同学立马笑着学了个拉链闭嘴的动作。
玩笑归玩笑，班里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
“都等这一天很久了吧？啊？”梅文卿状作严肃，但是眼神中却透漏着温和的笑意，“本周最后一节课哈，开一开班会。”
“主要就是两个事，一，明天中秋，后天十一，两个节假日正好挨在一起，正常来讲，咱们学校呢，是要放一共八天假的！”
“但是，咱们作为高三学生这么一个特殊的群体，假期呢，就要稍微短一点，从九月三十到十月四号，一共放五天，四号的晚上返校回来上晚自习。”
“哎——！”
教室里一阵哀嚎的声音，即便大家早在这班会之前就知道这个结果，毕竟历年的高三生都是这个情况，但这时候该起哄还是要小闹一下的。
“停停停！”梅文卿笑意更甚，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咱们来说第二件事。”
“放假回来正好是周五哈，经高三组一众老师商议决定，下周五、周六两天，进行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啊？！！”
这回先是疑问，片刻后，传来更大的哀嚎。
考试这个事真是临时通知的，先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所以好多人脸上的假哭都快变成真哭了。
“梅哥，十一不是四一啊，你别搞我们！”
“那你自己也说了，十一不是四一。”
“……”
“回来就考啊？！！”
“如你所想，放假回来就考！”
“梅哥，要不还是现在把试卷发我们吧？我们连夜考完了再回去过节！”
班里闻言笑起来，梅文卿也哭笑不得：“行了，少贫了，放假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些，但是还是别放得太松了，毕竟回来就是一场硬仗，我还是相信大家的水平的！”
“没有水平……”
“不存在……”
“呜呜呜……”
“好了好了，还有作业问题，五天假一共三套卷，各科的试卷都发了吧？”
无形的巨石一块接一块压下来，应答的声音都有些麻木。
“发了……”
“那正好就当复习了，回来课代表都检查了哈！”
“……”
后续梅文卿又叮嘱了些假期出行的安全问题，半个小时的小自习很快到了尾声。
下课铃打响，梅文卿刚一转身出了门，靠窗倒数第二排突然闹出了动静。
“沃日……何澍你他妈煞笔……”
三人排的座位上，靠窗一人骂着脏话的同时，向旁边的人狠狠挥了一拳，被打的那人没站稳，身体本能地往后一靠，靠到了后一排江肆的书山上。
“哗啦”一声闷响，书山随之而倒，朝林道阻那边倾斜过去。
与此同时，林道阻前面坐着的女生也尖叫一声，一下子跳出了座位，站在过道上。
“我草？你有……病……”刚挨了一拳的人正气在心头，边骂边扣着桌子站稳，正要还击之前，下意识扭头一看，顿时哑了。
——林道阻的额头上破了一道口，鲜红的血正顺着他一边的脸往下流。
“做啥子！”
江肆一转头也看到了，他眉头立马深皱起来，厉声出言，冷冷瞥了前面两人一眼，起身绕过一地的书走到林道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