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遇
在木临渊给李婉做完检查之后，李婉亲切地招呼道：“来，小渊，留下来一块吃两个包子，我特意让小忻带的。”
淮山海把淮忻带来的早点放在餐桌上，哼道：“让他今天好好上班，不用过来，他非要说是今天调休。”
话是这样说，语气听着倒也不生气。
木临渊微笑：“阿姨在医院呆着，小忻肯定不能安心工作的。”
“是啊。”淮山海半是欣慰地感叹，“没白养他这么大。”
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因为谈到的是自己，淮忻倒是很少发言，他本就有心事，这么一对比显得更加沉默。
木临渊拒绝了留下来吃早餐的邀请，离开病房时，他的眼神在淮忻身上停顿了片刻，手指骨节推了推银边眼镜，不动声色地隐藏起了眼眸里的担忧。
淮忻乖乖巧巧地坐在饭桌子上，正拿着一个半个巴掌大的肉包子埋头啃着。柔和纤长似羽毛的睫毛轻轻地垂着，挡住了眼眸，唯可见眼眶有些微红浮肿，像是昨晚偷偷哭过。栗棕色软乎乎的头发打着卷垂在耳边，还有几丝头发粘在白嫩的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木临渊叫住他：“小忻，一会儿吃完早饭来我办公室拿药。”
其实药不在他办公室，也不需要人来拿，慈恩医院的护士会给病人送到病房来。木临渊这么做，只是想找个借口把淮忻叫出来。
淮忻信以为真，他很快吃完早餐。
李婉：“吃这么快，不多吃点？”
淮山海：“吃这么少，怎么长身体？”
“爸，妈，我吃饱了。”
淮忻摸了摸肚子，表示自己真的吃不下了，这才朝着木临渊的办公室走去。
木临渊的办公室门大开着，淮忻在门上敲了三下，没听到木临渊的声音，他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小忻。”
木临渊从走廊处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什么。
“你怎么站在门外面？”
淮忻跟着木临渊进了办公室，木临渊招呼着淮忻坐下，一边叹气道：“下次不用在外面等，直接进来就好了。在我面前不需要这么客气。”
淮忻巴巴道：“我也才到的。”
木临渊拿出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是一个冰袋，他刚才就是拿这个东西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眼睛，一看就知道是晚上哭过，还没消肿。”
木临渊抬手，下意识就想把冰袋敷在淮忻的眼睛上，却在接触到淮忻有些无措的神色之后止住了动作，他自然而然地把冰袋交给了淮忻，声音听不出变化。
“冰敷一下会好一点。”
“嗯。”
淮忻接过冰袋，刚才他还以为木临渊想要亲手给他敷冰袋，正慌张想要拒绝，结果却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淮忻松了口气。
他把裹了层纱布的冰袋敷在眼皮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似乎一下驱散了眼睛的干涩疲惫。他听着木临渊平静又暗藏关切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如果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木临渊的话似乎暗藏深意。
淮忻想，木临渊也许已经知道了他和顾崖的关系。他也是最近才悟透这层关系的，他以为他和顾崖是情侣，但实际上这只是一桩交易。
有合约的缘故，淮忻不指望木临渊能帮到什么。他已经欠顾崖的了，不想再欠另一个人。顾崖的帮忙他知道怎么偿还，但木临渊的他却不知道。
也许是早就想通了的缘故，这一刻的淮忻很平静。
他摇头：“没什么事，真的，我现在很好。”
淮忻用冰袋遮住眼睛，木临渊的视线便一直肆无忌惮地落在淮忻身上，根本舍不得移开。他看着淮忻白皙挺翘的鼻梁，再往下是饱满如花瓣的淡唇，那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却是冷冰冰的拒绝。
敷得差不多了，淮忻拿下冰袋，果然眼眶消肿许多，那双眸子仿佛被冰泉洗过，透亮，澄澈，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意。
“我好了，药呢？”
淮忻那双带着水汽的眸子望向木临渊，木临渊避开视线，他用手指指节推着眼镜，又变回平时那个极有分寸感的木临渊。
“你等等。”
木临渊把准备好的药交给淮忻，又交代了一遍服用方法，目送淮忻走出了办公室。
木临渊的办公室在三楼，病房在五楼。淮忻拿着药站在病房门口等待电梯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你是那个淮忻对吧，病人李婉的家属？”
淮忻立马转过头，见到一个年纪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医院的白色外套，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是严肃有气势。
淮忻有一种面对学校教导主任的感觉，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男人笑了一下：“小同志不要紧张，我是医院的院长，是这样的，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淮忻见男人主动出示了证件牌，点了点头，略微忐忑地跟了过去。
慈恩医院的院长带着淮忻走到了一旁，一双精神锐利的眼眸看着淮忻：“是这样的，我听说你这边主动要求更换主治医生，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院长：“我们医院方面很重视这个问题，昨晚上就派人进行了调查。就我所知道的，木临渊在对病人李婉进行治疗的时候一直尽心尽力，没有犯错什么过错。而且木临渊本人也是一个极其出色的医生。所以想问一下，你们和木临渊医生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和误解。”
淮忻的呼吸一下就急促起来，险些维持不了镇定。
他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顾崖他果然这么做了！
他怎么那么蠢！竟然还在心里期待着顾崖对他仁慈！
淮忻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如果不是院长找到他，他恐怕还一直不清楚真相。原以为被伤害得死寂麻木的心，此时竟针扎似的疼。
但眼下不是沉湎于痛苦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淮忻去做。
淮忻提高了音量：“不是的！”
淮忻顾不得慈恩医院院长诧异的眼神，他快速地说：“没有什么矛盾，我和我妈妈都对木临渊医生非常满意，根本不需要更换医生。”
慈恩医院的院长狐疑地看着淮忻：“可是你们不是打电话给医院，要求换掉木临渊吗？”
淮忻硬着头皮：“那是个误会。”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害怕院长不信任自己，又补充了一句：“打电话的不是本人。”
好在慈恩医院的院长没有为难他，略微颔首，神情又恢复了严肃：“好吧，我们医院也不建议患者更换主治医生，木临渊对你母亲的病情熟稔于心，由他治疗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嗯嗯。”
淮忻听话地点头，直到现在方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等到慈恩医院的院长走后，缓过神来的淮忻才发现，自己刚才整个人都在紧张得发抖。
淮忻拿着药回到了电梯前。
电梯正在向下运行。淮忻本以为这个电梯要到一楼之后，才重新回到三楼，没想到电梯在三楼就打开了。
电梯里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身材颀长清瘦，并没有瘦弱之感，反而给人一种蕴含爆发力的力量感，肩宽腰细，双腿笔直，即便是最简单的休闲装，也在他身上穿出了时尚大牌的感觉。
只是这个人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看不清容貌，黑色头发在脑后利落扎成短短的一束，两缕碎发在鬓角垂落，给人一种冰冷、不可接近之感。
他像是没有看到淮忻，径直从电梯里迈着修长的腿走了出来，不小心撞到了淮忻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