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门关
书房里，小彦王与江奈奈于书案前，面前一张宣纸，笔墨已挥写了大半。
多亏了奕祯夫子的教诲，小女娘的字，比往日，工整了许多。
“我不想做你的妾。”
小女娘停下手上的字，瞧着公子哥的脸。
“可我没法让你当我的妻。”
“如果没有婉娴先进门，恐怕王府……也进不去……”
小王爷垂下脸来。
“我知做不了你的妻，但也不想做你的妾。”小女娘将毛笔搁在笔靠上。
“你走不了的。”小王爷抬起头来。
“我知道。”小女娘拿起字，挪远了，瞧了瞧。
“你到底要如何？”
“我就做我自己。”小女娘又将字放回书案上。
小王爷不语，嘴角浮起一抹笑，沉默了片刻。
“好，那你便做你自己。”
小彦王与江奈奈对视，两人脸上开出花儿来。
小王爷的新妇婉娴，她身边那婆子，见别院的仆人数日不来报，便差人去探了探，这才得知，安插进去的仆人被全数捆了起来。这日，便来闹了。
“小浪蹄子，给我出来！”婆子在外边喊着。
江奈奈正在屋里歇息。
这日子将近临盆，她的身体是越来越沉重了。
“外面在嚷什么？”女娘问候在旁边的侍女。
“夫人身边的婆子过来了，正在外边嚷着。”侍女将江奈奈搀扶起来。
“那六人可还好着？让她领回去便是了。”女娘满脸倦容，抿了口茶。
“那数人，连日里来只吃不做，皮白肉嫩，养得可好了。那婆子一过来，就让小厮将人放出来了。是那婆子硬要闹。”侍女回话。
“她这是为她主子挣脸呢！”
“把她嘴给我堵上！绑了！让那六尊菩萨扛着，把她送回去。”
“再派几个小厮在后面看着他们进王府，别让人给跑了。不然到时候，她主子过来要人，有嘴也辩不清楚。”
江奈奈让侍女扶着，又躺下了。
过了半晌，外头终于清静。
“爹爹！爹爹！”
江奈奈惊醒，一头大汗。
梦中，她瞧见那小晋王提着马鞭，往爹爹和兄长的身上狠狠地抽着，一道道鞭子扫在背上，皮肉绽开，鲜血像泉眼一般，不断地渗出来，淌了一地。
女娘抓紧了被褥，这才发现，这被褥已被泪水和汗水，捂湿了。
此时，天色已黑，却不见守夜的侍女，屋里只剩女娘一人。
江奈奈只觉得渴，看着桌案上的茶壶，想饮一杯水。
她试着抬了抬腿，没反应，肚子里的孩子压得她动弹不得。
她蜷着胳膊，手肘撑住床榻，想要坐起来。她尝试板直了腰，却觉着腹内一阵疼痛。
痛感断断续续，越来越强烈。
她慌张极了，唤了两声，周边无人应答。她将身子躺下，保存精力，忍着痛，又叫唤了两声，还是无人应答。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抚了抚肚子。冲肚子里的娃儿说了句：孩子，你乖，咱娘俩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痛感越来越剧烈，江奈奈叫出声来。
她眼珠转了一圈，巡视着四周，瞧见床榻边一只药碗，便忍着疼痛，终于挪动身子。她伸出手去，够住那瓷碗。
她将碗举得高高的，抛了出去。
吧地一声，茶碗摔在地上，发出声响，裂成七八块。
守夜的侍女，正在门外同小厮打情骂俏，听见这声，才走了进来。
侍女瞧见床榻上的女娘，捂着肚子，一副痛苦模样，便赶紧让小厮，请大夫去。
女娘脸上的汗，如豆珠般大小，不断地往外冒着，腹内的抽痛，一阵一阵，折磨着她。
半晌，江奈奈痛晕了过去。
她掉落在一片黑暗里，战战栗栗地往前走着，瞧见一位女子，一身素衣，却看不清脸。
“娘！”江奈奈唤了一声。
在江奈奈的记忆里，没有她阿娘的模样。
她的母亲，在她两岁那年，就已过世。她经常问爹爹，阿娘呢？爹爹就说，到天上去了。其他的，一概不提。
江奈奈十岁那年，听见仆人们闲语，说她的阿娘是生孩子的时候走的。江奈奈当时狠狠地将那两说闲话的仆人，抽了个半死。
狗东西！阿娘怎么会是生孩子的时候死的呢！
阿娘只有我和兄长两个孩子，我又没有嫡亲的弟妹，阿娘怎么会是生孩子的时候走的！
“娘！”江奈奈又唤了一声，醒了过来。
“大夫来了没有！”江奈奈恢复了些元气，发出虚弱一声。
她紧紧地捂着肚子，生怕同她阿娘一样，带着孩子，一道走了。
“我去催催。”那侍女应着，跑了出去。
“把院里生过孩子的婆子都叫来。”江奈奈思索了片刻，吩咐另一侍女。
那侍女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三个婆子被带了进来。
一婆子见着这慌乱的场面，哎呦了一声，便张罗着侍女烧水，烫剪子。
一婆子握着女娘的手，让她使劲。
一婆子往女娘腿内探着，嘴上念着：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哇~”
一声婴儿哭啼，孩子终于是生下来了。
那去叫大夫的小厮和侍女，到现在还没回来。
屋里灯火通明，折腾了一夜，天已经亮了。
婆子拧了块布，将婴儿仔细地擦了擦，放在江奈奈身边。
两婆子赶着回去睡了。
只剩一个婆子，还待在屋内，守着江奈奈母女。
“你叫什么？”江奈奈虚弱地问身边的婆子。
“回娘子，大家唤我江嬷嬷。”
“你姓江？”
“是的，娘子。”
江奈奈心里，触动了一下。
“你哪里人？”
“小的京城人。”
江奈奈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
“你以后在我身边可好？我跟小王爷讨你。”
那婆子瞧着小奶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