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伤易愈心难医2
“大夫，这个孩子的事我未与人说过，如今他既不再了，请您替我保密，免得白白惹人伤心。”
大夫叹了口气，却是很快答应下来。
一日一日，大夫来问诊后，面上神色都愈加轻松起来，说她身上的外伤恢复得很好，不用多久便可彻底痊愈，往后专心将骨伤医好，加以活动训练，重新站起来并不是没有可能。
听过这个结果，柳一一并没有太过高兴，似乎这在她的预料之内。
毕竟若是一丝效果也无，倒对不起每日流水一般的送往起风楼里的名药补品了。
尤其有一红一绿两只小瓷瓶，内力的药物药效格外明显。
听小桃说，她病危那日，额间有道清晰可见的白色印记，起风楼也突然闯进来一位武艺高强的黄衫女子。
那黄衫女子不仅带来奇药，救了濒死的她，还留下这两只小瓷瓶供她取用。
最后更是未曾留下姓名便快速离去。
虽然事后龙井与太郎多方调查，却始终未曾查出那名黄衫女子的身份。
她神秘的出现后，又神秘的消失了。
这个漫长的冬季，柳一一多数是在床榻上躺过的。
她的身子虚弱，经不起奔波劳碌，更经不住寒冷严霜。
天气晴好的日子里，龙井会特意抱她下楼，边晒太阳，边带她去瞧宅院里好的景致。
冬至那日下了好大的雪，龙井没有拗过柳一一玩雪的请求，带她在起风院的小梅林赏了会雪。
寒风呼啸里，大雪飞舞得漫天都是。
梅树在这寒冬里绽开了花，更衬出不屈不挠的气节和顽强的生命力来。
柳一一看着看着又落下泪来。
龙井一边为她拭泪，一边将她身上披着的旧披风裹得更紧了。
“一一，怎么又哭了？”
他的一一总是落泪，已经许久不曾开怀笑过了。
“枯梅都有能开出花的那一日，我却不知还能否站起来，画上一支简单的梅枝？”
“一定可以的，一一，不要担心，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听他如此说，柳一一只笑得凄凉。
“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窗口风大，要让小桃给你添衣。\"
说罢，龙井顺手解下身上的披风，熟练的搭在柳一一肩头，又细细为她系好缎带。
他顺势坐在柳一一身后的软榻上，让柳一一倚靠在自己胸口。
熟悉的吻，吻上柳一一的一侧脸颊。
经过二个月的修养，柳一一身上的外伤即将痊愈，骨伤也有了些起色，已经可以靠坐在床榻一头了。
“我不冷。窗口的风最舒服，淡淡甜甜的，你闻闻。”
龙井闻言，将下巴搁在柳一一头顶，也细细闻起风来。
“嗯，是很甜，不过没我的一一甜。”
龙井侧过身，将柳一一揽进怀里，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在她唇上轻咬舔舐起来，柳一一脸很快红了，也轻轻回应起龙井的吻来。
风细细软软的从两人皮肤上吹过，将柳一一的长发轻轻吹起，拂在龙井的脸上，淡淡而熟悉的芳香缓缓飘来，氤氲在龙井鼻端、心上。
“日日去南宫府当差，晚上又赶来这，会不会太累？”
许久过后，柳一一红着脸，看着他眼底浅浅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地开口。
“当值有些累，和你才能解乏。”
龙井说罢，伸手揽过柳一一，轻吻她的头顶。
“换药吧。”龙井说道。
“好，叫小桃进来吧。”柳一一答道。
“小桃不在”。
“怎么会不在呢，就在外间，小桃，小桃。”
柳一一大声叫了几声，却不见小桃进来。
小桃早已被太郎拉走。此刻他俩正在太郎的院里看月亮。
“你说咱俩这样好吗？”小桃问道。
“怎么不好？”太郎反问。
“毕竟姑娘是个姑娘家，龙井公子是个大男人，换药这种事还是不方便吧。”
小桃觉得有些不妥。
“无妨的。”
太郎开口道。
“他二人本就有过肌肤之亲。若不是此次牵连到了柳姑娘，他们本可更进一步，何至于如今愈加相敬如宾，关系止步不前。我们便来推他们一把。”
“喂，喂，龙井泽一，你别乱来啊，不要以为我动不了就没法还手了。”
柳一一慌忙说道。
此刻龙井正在慢条斯理的为柳一一拆纱布。
“给一一换药怎么叫乱来呢。莫动，莫动。”
龙井戏谑的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今天就先不换，明天小桃给我换。”
柳一一急忙说道。
“不可。大夫交代过了，务必每日睡前换药，除手臂双腿需重新固定外，其余可先不裹纱，让伤口休憩一二。”
龙井说得信誓旦旦。
柳一一有些感动，大夫随口的一句吩咐，他便已记得如此牢靠了。
“我，我，我害羞，那你不准睁眼，你闭上眼。”
柳一一无可奈何，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又不是没见过”
见着柳一一瞪过来的眼神，他急忙改口。
“好好，我闭眼便是。”
龙井拆开最后一层纱布，随即闭上了双眼。
龙井将糊状药膏倒进手掌，轻轻涂抹在柳一一皮肤上。
自上而下，一寸一寸细细涂抹。
“啊啊，龙井泽一你摸哪里，不要乱摸啊”柳一一急忙制止。
“一一，让我看看你，可以吗？”
龙井突然轻轻开口，声音真挚认真。
一阵长时间的安静后，柳一一轻声应允：“嗯。”
龙井慢慢睁开双眼，将柳一一姣好的身子和遍布其上的伤疤看在眼里。
她的体型匀称，线条优美，皮肤雪白细腻，却遍布了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疤。左肩碗口大的疤痕更是赫然，便连后背都有许多道利刃划过和烙铁烫伤的伤痕。
龙井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这才止住双手的颤抖。
他重新用指腹沾取了药膏，一下一下细细涂抹在各处的伤疤之上。
他的表情虔诚，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珍宝，要将她身上的每一道疤记在心上。
一处疤痕，便是一份亏欠。
许久过后，他才为她上完药，又替她穿好里衫。
他为她掖好被角，又在柳一一额上一吻，轻轻说了声：“睡吧。”
说完顺势坐在床榻边的矮凳上，预备同往日一般趴在榻边将就。
“泽一”柳一一轻声开口。
“不要这样睡了。上榻来，和我一起在睡吧。”
龙井沉默片刻：“好。”
龙井将厚重的外衫尽数褪下，只余贴身衣物，掀开被子躺在柳一一身边。
隔着薄薄的衣物，龙井似乎能感受到柳一一皮肤的细滑触感，柳一一身上的淡淡香气和细细的呼吸都往他鼻子里钻，他只觉得心痒难耐，只能闭上眼重重呼吸几声。
待心中的渴求褪去，他才轻吻起起她的额头。
“睡吧。”
说完，一只手圈过柳一一头顶，将她靠进自己怀里。
这日午膳，龙井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回起风院，也未安排人来通禀。
柳一一收起心底的不安，与小桃二人简单吃了些粥和小菜，便如常的躺下午睡。
刚睡下不久，柳一一便被楼下的骚动扰醒了。
她索性让小桃扶她坐了起来。
纵是有起风院的侍卫拦着，来人还是大摇大摆上了二楼，进了屋内，身前身后带的侍从侍卫甚至比起风院里还多。
来人似是心情极佳，进屋打量了一番，便径直走近床榻。
小桃面上警觉，伸开双臂拦在柳一一身前。
有嬷嬷大声训斥起来：“大胆，绫公主亲临，还不拜见？”
柳一一心下叹了口气，却不得不低头，只得开口：“见过绫公主。”
小桃也一并拜见，又被绫公主带来的侍从拦在了远处。
绫公主身后的崔嬷嬷并不满意：“放肆，如此敷衍的拜见，你眼里还有公主吗？”
绫公主却笑着制止了她。
“崔嬷嬷，算了。如今谁不知柳姑娘在囚狱司受了大刑，如今手脚尽断，形如废人，本公主便不与她计较了。”
说完，她绕着床榻左右打量起柳一一来。
“这才几月不见，柳姑娘竟消瘦成这样，真是可怜。怎的从前的傲气也没了？噢，对了，如今别说作画，能不能站起来还另说，哪里还有值得骄傲的？你说是吗？柳一一。”
柳一一低垂着，并不回应。
突然柳一一下巴一紧，已经被绫公主用力抬了起来。
她此刻坐在床榻边，将发上的一支掐丝金步摇取下，放在她眼前摇晃。
“好看吗？”
“这是今日井参将，哦，不，今日起已是井副将了。这是今日井副将陪我在市集中闲逛时买下的。”
纵使柳一一极力掩饰着情绪，眼中划过的痛苦仍被绫公主看在了眼里。
她继续开口，似是与崔嬷嬷说话，手上却是将金步摇递了过去。
“崔嬷嬷，井副将是怎样说，怎样做的来着？”
崔嬷嬷心领神会，接过金步摇，缓缓替她簪入了发间，还不忘与她说话。
“公主，井副将便是这般，仔细为您簪好了发簪，还赞您的发丝柔顺乌黑，容貌国色天香呢。”
柳一一用力将下巴从她手下挪开，侧脸看向床榻内，面上较方才又苍白了几分。
绫公主笑着继续开口。
“从前你说自己不是他的累赘，可与他并肩而立，倒是在理。”
“可如今你这副残废模样，还能说得出不是他的累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