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风波又起1
龙井正欲轰那人出去,见柳一一咳得难受,忙为她拍起背来。
“一一,没事吧?”
柳一一摆摆手,还未开口,那书生继续开口说道:“柳姑娘不必如此欣喜,我俩来日方长,日后”
他话还未说完,已被龙井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龙井的语气冷得似乎淬了冰,恶狠狠冲他低吼:“谁和你来日方长?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提亲?”
书生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柳一一赶紧冲到二人之间,扒拉着龙井握着的拳头:“泽一,别冲动,松手,松手。”
龙井这才轻哼一声,放了书生自由。
柳一一冲着书生笑笑略表歉意,而后认真开口说道。
“这位公子,今日若是为了画前来,我必是欢迎。若不是,便请速速离去。”
她看向龙井:“我已有心上之人,亦有婚约在身,他才是我想一生相守之人。”
等二人回过神来,对面坐着的书生早已不见了踪影。
龙井冲着门口的太郎大声说话:“问清来人缘由,若不是为了画,直接赶走。”
柳一一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从前不知,他竟是个醋罐子。
随后,院外的人一个个陆续进了院来,有来求画的、有来请教的、也有来下帖要求比试画技的,柳一一都真诚与对方细细说了话。
等到见完院外的人,日头都已向西,她也已感觉疲惫不堪,只得仰靠在椅背上,闭眼抬着头小憩。
一双手搭上她的肩头揉捏起来,她知道那是龙井,仍闭着眼,嘴角却扬得很高。
“泽一,我才半日便如此疲乏了,那高位上的人终日日理万机,每日岂不是更辛劳?”
他好听的嗓音飘进她的耳朵。
“嗯。佛语里说众生皆苦,便是这个道理。百姓为生活奔忙,上位者也免不了明争暗斗,心力交瘁。”
“泽一呢?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柳一一仍闭着眼,问得随意。
她能感觉肩上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揉捏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叹息:“若是能选,我宁愿忙于生计。”
“嗯。”
柳一一应得很轻,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也不愿走上位者那条勾心斗角的路,却不得不走。她也不愿,却无法割舍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陪他走下去。
往后多日,小院的门槛都几乎被踏平,皆是慕名前来找柳一一的。
龙井愈加忙碌起来,每日早出晚归,和柳一一见面的机会少了,更无法始终守在小院,只让太郎告了长假,将太郎留在了小院护卫。
柳一一也抽空去见了沈紫衣。
她见到她时,待她与此前并未有不同,未因她夺了丹青大赛的魁首而陪笑客套。
她细想想,从前自己落魄而默默无闻时,她也从未低看她一眼,待她始终如一。
沈紫衣与她闲聊几句后,便被旁的事缠了去。
她一面打发她走,一面笑着叮嘱她好好作画,趁着机会多赚些银钱傍身,他日嫁人时嫁妆厚了,在婆家说话也能更有分量。
柳一一呆呆站在沈紫衣刚关上门的屋外,懊恼方才未能发挥好,将紫衣姐姐的话驳回去。
现下正好想到说辞,正预备重新敲开她的房门,却被小桃拉着向后院走。
“小桃,你拉我干嘛?我想到怎么驳她了。”
柳一一说得急切。
小桃却轻笑出了声:“姑娘哪里是真正想驳了沈掌柜?你不过想和她多说说话罢。”
柳一一皱了皱眉,心想小桃都看得如此清,紫衣姐姐怎的竟不愿与自己多说?
“姑娘别多想了,沈掌柜这般才是真正为你好,替你思虑周全。”
“她知你与龙井公子两情相悦,日后必定是要喜结连理的。如今龙井公子平步青云,得南宫将军器重,许是不久便会身居高位。”
“她毕竟是雅春楼的掌柜,不与你交往过密,也不过是不想他日,你被他人落了口实去。”
小桃分析得透彻,心下也愈加敬佩沈掌柜为人来。虽不幸落入青楼,却颇有一股侠女风范。
“可你是知道的,小桃,我不在意这些。”
柳一一说得认真,似是要让小桃看清她的内心。
小桃也答得真诚:“小桃自是知道姑娘为人,你不介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可总有好事之人拿着这些做文章,龙井公子也会为难。”
柳一一皱着眉,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无话的回了小院。
另一面,龙井正在南宫将军府中的议事厅,与诸位副将共同向南宫将军禀报各处军务。
一名副将出列后,单膝跪地禀报。
“禀将军,日前与北原军交战时,被战事波及的一州四城已悉数拨了赈灾款和粮食,沿途的村庄也一并做了修缮,向各州和都城涌入的灾民也都陆续安排着迁回故地。”
坐在高位上的南宫将军点了点头:“需加强巡查,必得让赈灾款和粮食落到灾民手中。”
“是!”
副将领命站起身来,重新归到排开的两列队伍之中。
另一名副将同样出列禀报起来。
“禀将军,时下正值秋收,按往年税赋该是不凡,府中库银也可富足。可因此次战事,税赋不增,反较春时降得厉害。一面因为在战事中损毁的庄稼良田数额巨大,一时难以恢复,一面已拨了几批赈灾款出去。”
南宫将军叹了口气,揉起了眉心:“知道了。即日起,府中各项支出减半,奢靡宴席类的一律停了。稍后你与总管去说,让他列一份详细的清单出来,明日交予我过目。”
“是。”
那副将重新回到了列队。
南宫将军发起问来:“军营中怎样?”
龙井走出列队,同样单膝跪地,抬手作揖禀报。
“禀将军。李副将今日身体不适,已告了假,卑职代为禀报。”
“军中将士自得胜归来,士气始终高昂。将士俸禄有涨,军中膳食更是好过从前,将士顾念将军体恤,每日更是勤加操练,各排兵阵法都有长足长进。军中上下齐心。”
“好!”南宫将军眼神里难得有了神采。
“本将军就是要让府下各属地知晓,本府尊文尚武,只要有一技之长,能将这长处为我府所用,便可前途无量。”
龙井称是,重新归到列队里,心下不免有些敬佩起南宫将军的才略来。
此次南宫府虽大获全胜,却也受了不小打击,正是需要用人之际。
南宫府前面办了第一次瀛洲丹青大赛,又大肆犒赏军中将士,指明唯才任用,不论出生,不论属地,确实可以广纳天下贤士。
如此下去,南宫府恢复如初指日可待,甚至远超从前可未可知。
见众副将无事再报,南宫将军挥挥手让众人退了下去。
龙井跟随队伍告退,正欲转身走出去,却被南宫将军唤住。
“井参将留下。”
待厅中只余二人及伺候的侍从,南宫将军开始说话。
“井参将深受诸位副将器重,已经有几位副将向本将军推举过,晋你为副将了。”
龙井答得不卑不亢:“多谢将军和诸位副将抬爱,属下但凭将军和诸位副将商定。此次无论是否能晋升,都会忠于值守,效忠将军。”
“若是此次晋你为副将,能否顺利开了副将府?”
龙井面上一惊,随即跪倒在地。
“若能得将军垂青,自是不敢辜负将军信任。”
南宫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前便听人说起这位井泽一做事滴水不漏、张弛有度,此番看来,气度也是不俗,不枉自己的绫儿对他的一番心思。
他膝下子嗣不丰,也不愿有其他子嗣,只忆绫一个女儿。
从前她长在故地,因为爹娘不在身边而饱受欺侮,七岁时才接到都城来养在身边,千娇百宠着长大,终是改了从前怯懦的性子,也变得飞扬跋扈起来。
都城中早早有了流传,这位宝贝的将军府公主如何放肆、如何胡闹,权势竟赶上了他这位南宫将军。
他本打算责罚她,让她收敛些脾性,却在见到她时,将责罚的事全然忘了。
才见到那张神似她母亲的脸上盈满泪的双眼,他心下便狠狠一疼,想起许多年前,送那人进雅福楼的场景。
她当时也是这般模样,却始终未曾开口。
不像女儿这般,跪倒在他脚下,哭得梨花带雨
他始终未狠下心斥责一句,而绫儿也骄纵更甚从前。
不过她再如何放肆,始终不曾做过损害南宫府根本之事,令他心下有了稍许安慰。
前几日,绫儿撒着娇,向他说明了她对井泽一的心意,还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此生非他不嫁。
他仔细问了,才知大军出征前,她曾顽皮带着侍从纵马,去到军营去看热闹。
马匹突然受惊,眼见要将她摔下马,马却被一名身着南宫府衣衫的男子套住马脖子制服,她也侥幸捡回一条命。
那人后来知晓了她的身份,也未像旁人一般对自己俯首邀功,始终面容严峻,以礼与她保持着距离。
她知道了他叫井泽一。
此后未等她多加了解,他便随军出征了。
她以为不久便会将他忘了,却不想自己竟会整日整夜想着她,连梦中也总见到他。
此番他得胜回朝,她不愿再等,只想嫁与他为妻。
自己既然纵了她这么些年,这井泽一也是文韬武略之才,并不是泛泛鼠辈,此事同样只会遂了她心愿。
“既如此,何不将好事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