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丹青大赛全心以备2
她轻轻开口：“泽一可曾将我视为相守一生之人？”
“那是自然！”他回答得干净利落。
柳一一抬起头，看着他郑重开口。
“既如此，你便该将诸事都说与我听。好的，不好的，开怀的，不开怀的，我都想知道。越是遇着难处，越要告知我。我既是你将来的妻，便该与你同甘共苦。”
龙井认真看着她，眼光从她脸上清晰的伤疤上掠过。
若是二人早些相逢，因着自己将军府世子的身份，他可能会怀疑她的用心，也能用些珠玉回报她一二。可自从二人相守，自己便身无长物，她总心系着自己，丝毫不在意回报，他也早已不顾曾经所学，全然付出自己的真心。
二人既已约定相守，便如一一所言，共同承担风雨罢。
他拉她在樱花树下的桌旁桌下，拥着她静静开口，语气如闲话般轻松。
“你既已说了夫妻同甘共苦的话，我便都说与你听。”
“南宫将军近日有意在几位参将中挑选一人提为副将。我因为之前在战场上立了几次功，有几位副将推举了我。按理担任副将后需单独开府，豢养府兵八百，随时听候将军差遣。”
“往些年这些花销都是由将军府担着，可此次南宫府多个属地接连被战事波及，安置流民、恢复生产已耗去了将军府多年积蓄。”
“南宫将军已明言，此次副将开府只会拨一半的花销，其余均由副将自行解决。我自是拿不出这么些钱财，正准备拒了几位副将好意。”
柳一一突然离开他的怀抱，与他四目相对，口吻急切而认真。
“不要！泽一，不要拒。你那样辛苦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上，便该更上一步。”
“钱财我为你想办法，你信我，此次丹青大赛，我必会拔得头筹获得赏银。”
“两万金够不够开副将府？不够我多作些画拿出去卖，紫衣姐姐说我若是胜了，画也必定水涨船高。再不够我再去找紫衣姐姐借。此次机会千载难逢，我们必得紧握住。”
龙井重新将她拥进怀里，拥得那样紧，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一一，你不该对我这样好。如此，终我一生都无以为报”
柳一一恢复了温柔：“我不要你回报我，只要往后每一日能与你过得欢喜，便已足够。”
她一时玩略心起，继续开口说道：“还有，日后我若不开心欺侮你，你可不许还口，还得抱着我、哄着我。”
头顶传来龙井的轻笑，他竟也开始打趣：“看来一一要做那御夫有术的河东狮了？如此更好，别的女子该是不会敢接近为夫了。”
“你还敢想别的女子？”，柳一一握起了小粉拳。
“哈哈，自是不敢。”
龙井将她的小拳握在了掌心轻轻摩挲，待她摊开手掌，便与她十指相扣起来。
柳一一每日都爬上院中樱花树的同一处远眺城中景色，再将印在脑海中的细节勾勒进画好的轮廓里。
十几日过去，这幅画已然画完。
看着它，柳一一心下震惊不已。它竟全然就是当时自己在博物馆中见到的模样，从落笔习惯到细节处理、从光影对比到远近景过渡，与自己现下画的这幅画一般无二。
她不知是先有博物馆中的那幅画，再有现下自己临摹的这幅？还是先有了自己现下做的这幅画，才有了日后被出土放进博物馆中的那幅画？
她只隐隐感觉到自己之所以来到如今的世界，始终是因为这画引起的，而这画似乎又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时间心绪有些混乱，她不愿再想。丹青大赛在即，她不愿因为这些没有结果的事扰了自己心思。
她将画小心收好，想着来日空闲了再好好思索其中的关联。
转眼到了丹青大赛的日子。
此次南宫将军府对此很是重视，不仅设了专人负责，专人护卫，甚至专门清理出了将军府内东南角的一座大院子，供各将军府前来参加赛事的人休息居住。
为了彰显赛事公平，防止有人冒名顶替，所有参赛者被验明正身后，统一安排住进了将军府临时搭建的号舍，在多名判官的监督下现场作画。
柳一一心情舒畅的哼着小曲，坐在床榻上收拾接下来十日要换洗的衣裳。
因为龙井便是负责此次大赛护卫的参将之一，此番住进将军府，不仅不用和他道别，还能在日间多见他几面，自然令她欢欣雀跃。
“姑娘，听闻那号舍简陋逼仄，你得在那里面待上那么些天，该是又得吃苦了。”
小桃边替她收拾包袱，便叹气说道。
“无妨，小桃，左右不过十日，况且我还能日日见到龙井，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柳一一边说，边笑着将小桃塞在她包袱里的肉干糕点拿了出来。
“小桃真好，给我带这么多好吃的。不过此次告示上都已写明，进将军府前会一一检查个人包袱，除了必要换洗衣物，其余物品都不让携带进将军府。”
翌日一早，小桃便陪着柳一一到了将军府角门。
本以为其它各处的将军府天高路远，不会有太多人参赛，可那长长的队伍硬是从角门延伸，拐了角一直到了正门前的长街上。
柳一一拉了小桃排在队伍末尾，正百无聊赖等着，忽然听得不远处将军府门口一声妇人的叮嘱声：“您当心。”
那嗓音有些特别，声音并不大，透着关切和小心，又隐隐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竟与大军得胜还朝那日在将军府前绑了自己去的那个半老妇人有些相似，只是当时那人的声音更加疾言厉色些。
柳一一不禁将目光看过去，那人也正好看了过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仅一瞬，对方又赶紧移开眼去，低头伺候起身侧的贵人来。
当日那人脸面遮得严实，柳一一只在昏暗的烛光下隐约见到那人的双眼，和方才与自己目光相遇的人似乎有几分相似
那人抬着手，正小心扶着身侧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下马车。
女子身量苗条，体格风骚，云鬓在头顶梳成高髻，饰以繁复的发簪和步摇。
柳一一只隐约见着了她半张侧脸，真真是肤若凝脂、洁如白玉，十足的一个美人坯子。
肌肤吹弹可破，鼻梁小巧挺翘，便连低垂着看脚下的眉眼也都美艳动人。
柳一一一时看得呆了，总觉得她的眉目里隐隐有着几分熟悉
“姑娘，姑娘，得向前走了。”
小桃在身侧推了推她。
柳一一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前已空了一大截，身后的人也有些不耐了。
她急忙向身后致了歉，匆忙赶上了前边的队伍，未曾看到下了马车的女子在听得身旁的侍女禀报后，向她看来的目光。
眉眼如她所瞥见的一样，确实美艳动人，只是看向她背影时，有着明目张胆的骄傲与不屑。
柳一一与小桃道了别，在角门处签下名字，将包袱交由门房处的侍从检查，又由府中的侍女为她搜了身，她才顺着一行人向将军府内走去。
南宫将军府本就布置得美，此次为了筹办这场丹青赛事，更是特意拨了两处雅致的院子，又栽种了不少应景的各类植物。
众人眼见四周五步一景、十步一境，竟像走在画中一般。
柳一一不知这是将军府的无心之举，或是有心安排，只隐约觉得还未开始比赛，所见景致便已美妙如画，自是不一般。
因此众人在亭台楼阁间穿行而过时，她便将途径景象一一记在了脑海里。
一行人终于停在了一处院落里。
院子周围以连廊相连，中间却开阔平坦。
搭建的号舍一间连着一间、一列隔着一列排列开去，将中间的青石空地占得满满当当。
众人被府中的侍从一一安排进号舍里，柳一一也走进了自己的号舍。
号舍一一隔开，单个并不大，放下一张窄边床榻后便只余一条小过道，放着碗筷盆壶这些必要的起居用品。
号舍入口处的挡板放下便成了一张二尺见方的书桌，供参与此次大赛的人作画所用。
巳时刚过，院子一侧搭起的高台上便出现了南宫将军的身影。
与他一同出现的都是些生面孔，都衣着华贵，举止间自有一派尊贵气质，想来都是从各地将军府和北原朝廷来的贵人。
他们身侧和身后则是一众不苟言笑、面容严肃的侍卫，都双眼警觉、目光犀利看向四周。
柳一一很快便从众人中发现了龙井。
他此刻面若冰霜，立在南宫将军身后不远，想来确是很受将军信任。
龙井眼下也未闲着，正一间一间号舍的掠过眼去，在第二排中间位置的号舍见到了冲自己笑得灿烂的柳一一。
见自己见到了她，她还笑对自己顽皮的眨了眨眼。
他轻轻勾起嘴角，几不可见的冲她点了点头，仅这一个小小举动便令她心花怒放，脸上笑意更深了，双眼也弯成了月牙儿。
柳一一只顾看龙井，丝毫未听到南宫将军开场的话，只见着最后高台的一侧走出文人模样的老者，分别说了比赛的题目、时日和规矩，这才宣布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