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与得1
小桃火气更大了：“那也不行，你自己的身子才最重要，怎么能轻易损毁？”
柳一一少见小桃如此，只得好好保证：“好小桃，别说我了，我日后必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再不冲动行事了”
见此情形，龙井才出声：“好了好了，一一知错了，小桃也别说了。”
柳一一猛然想起刺客说过的话。
“泽一，那两个刺客呢？”
龙井的声音中有些愤恨：“挟持你的那人被他侥幸逃，另一人已服毒自尽，口中该是含着毒药的。”
柳一一想起那个人略显生涩的眉眼，他此前还让挟持他的同伴放了她
“哎呀，我在这操什么圣母心，他们是刺客，不是好人。”柳一一顾自皱眉摇头。
“好了，不想了，南宫府里自会追查，一一好好把伤养好才是。”龙井轻声开口。
柳一一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说正事。
屋内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彼此知根知底的亲人，她并不忌讳。
“泽一，我在桌下躲着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什么，镰仓将军府与南宫将军府为兄弟邦交，领地交壤，往来贸易频繁。从前一方受到北原朝廷或其它将军府侵扰，另一方都是鼎力相助的。但最近南宫将军与北原朝廷近来书信交往密切，南宫将军对镰仓将军府的态度较此前也有了些变化。虽明面上二人仍称兄道弟，但镰仓将军得知晓书信内容才得安心，也好安排对策，这才派了人过来窃取书信。”
龙井深情严肃的细细听了，又舒展开眉头：“好，我知晓了。一一无需想这些费神的事，需早些将伤养好。”
说完，他熟练接过小桃手中的药碗，端到柳一一跟前，特意将左手藏在碗后，预备为她喂药。
柳一一却见着了他手上缠绕的纱布。纱布自小指缠起，包住了整个手掌。
她面上大惊，两手捧着他的左手。
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泽一，你的手怎么了？”
龙井将药碗递回给小桃，右手在柳一一手上轻拍：“一一，小伤，我无事，放心。”
不远处太郎却忍不住插了嘴，声音里是浓浓的恨意。
“主上让那朱总管抓住了把柄，他岂会善罢甘休！他禀了南宫将军，南宫将军让主上作出选择，要么留下柳姑娘你的性命，要么留下一指以示惩戒。主上便便切了小指。”
“呜啊”
还未等龙井安慰柳一一来，她已从沉默落泪变为了嚎啕大哭，那哭是龙井从未见过的激烈。
“怎么办？怎么办？泽一，你不可以没有小指。”
“对，可以接回去的，拿回来便可以接回去。”
柳一一情绪失控的在自言自语。
“泽一，小指，小指在哪里？”
见龙井不回答，只抱着她让她冷静下来，她又急急追问太郎：“小指呢？太郎，泽一的小指呢？”
太郎咬着牙，面色痛苦：“朱总管将它悬在了侍卫当值的屋子梁下，说是警醒众人”
柳一一眼中也带上了恨意，那人不仅让泽一失了小指，竟还如此折辱他，他从前可是将军府的世子
她不顾身体不适，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身，却又抵不住身子的虚弱，眼见即将滑倒在地，又是龙井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他的声音轻柔飘进她的耳内：“无妨，一一，真的无妨。小指没了便没了，你安好，便是最好的。”
她的挣扎越来越轻，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泽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若不去南宫府寻你，我若再藏得好些，便不会遇上刺客，你也不用顾忌我被刺客要挟。我真没用，不但帮不了你，还总拖累你。”
龙井的声音自柳一一头顶传来，他的手在她头顶轻抚，对她说话时总是柔情似水。
“怎会呢？一一帮了我良多。救我逃脱追杀，收留我住在小院，帮我寻回母亲的金簪，为我不惜受罚、自伤，纵我食言要报仇，也始终陪着我如此好的一一，怎会是拖累。遇见你，是我此生的大幸”
等柳一一再次清醒过来，又是置身在床榻之上，榻边趴着熟睡的小桃。
窗外微微亮着，让柳一一一时分不清时辰。
她轻手轻脚坐起，却仍是惊醒了小桃，她正揉着眼睛：“姑娘，你醒了？”
柳一一点点头：“我怎么了？泽一呢？现下仍要去当值吗？”
“昨日你大哭一场后又晕了过去，大夫来瞧说是失血过多加之伤心过度，让多加休息。龙井公子本要陪护你，却也体力不支，被我和太郎劝回屋休息了，说你醒了再去与他说。南宫将军府许龙井公子七日假，太郎也一并告了假。”
小桃正欲起身去寻龙井，却被柳一一拉住了。
“小桃，先别去，让他多休息会。”
柳一一脑海不断响起太郎昨日的话。
“朱总管将它悬在了侍卫当值的屋子梁下，说是警醒众人”
她不愿龙井再受折辱，不愿龙井的小指被当成摆件供人评头论足的讨论。
“小桃，天亮后你带上银两，去南宫府的角门，寻个由头见一见与龙井一并当值的侍卫，请他偷偷将他的断指带出来，把银两给他。”
“姑娘”
姑娘从来都是重情重义，小桃虽觉得此举有些不妥，却又无从辩驳。
“小桃，我拜托你了，我真的不忍心让他人对着龙井的断指指指点点，更不愿意日后龙井日日要面对他的断指”
柳一一的泪又落了下来，她也不知她最近为何总爱哭。
见到柳一一落泪，小桃急忙答应：“好！好！姑娘你别哭啊，我去，待会天亮了我便去。”
趁着大夫给龙井换药之际，柳一一得以见到了他的伤口。
曾经的小指被一片虚无代替，指根处狰狞淋漓，仿佛那处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可柳一一分明记得它白皙修长的样子，她感受过它的温度，与它相勾着许下过诺言
如今它没了，那些诺言还能实现吗？
龙井并不多看自己的断指，他虽惋惜，但能用它换回一一，已是万幸。
他见到柳一一立在不远处，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泪水已溢满了眼眶。
他最近已见她因自己落过太多次泪了。
他赶忙抬起右手，招手让她过来。
柳一一快步走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泪仍是不可抑制的滴落下来。
“疼吗？”
柳一一的抽泣声从胸前传来。
“不疼。”
“傻一一，最近老哭鼻子。乖，不哭了”
他轻叹的哄着，面上却带着浅笑，宁静安然的样子。
大夫一并为她的伤口换了药，又做了些养护的叮嘱，这才在太郎的陪同下走出房门。
龙井的手在她脖颈的纱布上一遍遍摩挲：“一一，你真傻，怎么这么傻”
柳一一听他如此说，心里却是甜的：“嗯，对呀，我这么傻，必得泽一好好护着才行。”
他的怀抱收紧了些，声音虽轻却坚定：“嗯，日后我必得好好护着！”
“姑娘，姑娘”，小桃在窗外轻呼，她已经从南宫将军府回来了。
柳一一轻声对着龙井开口：“泽一，小桃找我，我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嗯。”
二人快步来到柳一一屋子。
方才踏进屋门，柳一一便忍不住了：“小桃，怎么样？拿回来了吗？”
小桃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姑娘，侍卫倒是愿意出府来见，可一提到要他们将龙井公子的断指带出来，却都拒绝了。那侍卫总管此前已经下令，若有谁胆敢擅自窃取，手指也一并悬在梁下。”
柳一一皱着眉想对策。
她想自己潜进去将它偷出来，却又担心一旦暴露将更牵连泽一；
她想重金请人代为取出，却又为靠谱的人和该花的银两发愁。
“不过”，小桃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小桃，你快说啊。”柳一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追问。
“我从南宫将军府门前经过时，见着沈掌柜进了南宫府。”
紫衣姐姐？紫衣姐姐一贯与达官贵人有所往来，去南宫将军府里也并没有什么稀奇。
见着柳一一失望的神情，小桃继续说着：“沈掌柜是从南宫将军府正门进的，门房的人见着她点头哈腰的，很是敬重。”
柳一一眼内有了惊喜，从未想过原来能帮上忙的人就在眼前。
她急急带了小桃去了前院。
顺利找到沈紫衣后，柳一一将事情经过仔细告知了她，也说明了希望她能想办法取回龙井的断指。
沈紫衣听说了她和龙井在南宫将军府的遭遇，揪心不已，又细细查看了柳一一脖颈上的伤口，听说没有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紫衣姐姐，我无事了，你与南宫将军府何人相熟？”柳一一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紫衣沉吟许久才开口：“南宫府里我只认识南宫将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