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短暂的黑2
龙井再忍不住，急急几步走到床榻边，握住柳一一微颤的双手：“一一，一一，别怕。”
柳一一听到龙井的声音，泪马上滑了下来，却仍是强装镇定：“泽，泽一，你怎么来了？我这里没事，你快回去陪你大姐吧。”
龙井将她一把拥进怀中，声音里都是心疼：“一一，我都知道了。你别怕，我陪着你，会好的，你的眼睛会好的。”
柳一一被他拥在怀里，终于哭着说出了内心的恐惧：“泽一，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你，看不见我们的小院，看不见我们的樱花树。我还没有与你看遍这世间繁华、云卷云舒，我不要看不见”
龙井心疼不已，抬头在她头顶轻抚：“别怕，别怕，会好的，我陪着你，一定会好的”
大夫细细观察起她的双眼来，又询问了近日的情况，最终推断应是用眼过甚造成的短暂性失明。
每日针灸推拿、配以舒经活络的汤药，不日应可以痊愈。
只是此次双眼操劳过度，日后需得小心养护。
众人听后终是放心下来。
那日过后，龙井每日清晨便来寻柳一一，为她梳洗梳妆，喂她用膳，又在她眼周推拿。
他向大夫学得仔细，没多久，推拿得边像大夫般熟稔了。
等完成这些，他或抱着柳一一回小院晒太阳，或与她说些小时候和世井上的趣事，或为她念书解乏，日子过得平淡却惬意。
转眼两个月过去，柳一一仍处在一片漆黑之中，无法看见亮光。
她有些气馁担忧，毕竟大夫说了不日便可恢复，可这不日似乎太长。
她又有些安心幸福，因为这二个月日日都有龙井相伴。
他在她醒之前便会守在她的床榻边，她睁眼看到黑暗失落时，总能听见龙井的声音“一一早，睡得好吗？”
她闭上双眼睡去后，龙井会轻声交代小桃小心守着，这才回小院去。
这日午后，二人正在窗边的桌旁品茶。
龙井为她细细说着泡茶的步骤：烫壶、温杯、置茶、高冲、刮沫、低斟。
她听着他的解说，又听着茶壶中咕噜冒泡的水声，想象着他专注泡茶的样子该多么专注好看。
“泽一，我好久没见到你的模样了，都有些记不清了。我想摸摸你的脸，摸了我便想起来了。”
柳一一的声音平静。
“好。”
龙井的嗓音有些低沉。
他握住柳一一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她的手在他脸上游移，额头、双眉、眼角、脸颊、鼻梁、双唇
她一处处轻轻抚摸，细细回忆着，心底的苦涩满满蔓延开
“好了，我想起来了，泽一真是英俊潇洒。”
柳一一故作轻松开口。
龙井见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不忍惹她伤心，也口气轻松说起话来。
“我泡的茶更是一绝，一一可愿尝尝？”
柳一一重重点了点头。
不多久，龙井的手重新握上她的。
他将她掌心摊开，放上一个温热的茶杯，里面是泡好的热茶。
“一一闻闻，再尝尝。”
柳一一轻轻点头，将茶杯放在鼻下，深吸一口气，清新沁脾的芳香萦绕在鼻端。
她正准备抬杯饮茶，天空中却乍响起一处惊雷。
柳一一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得打翻了茶杯，杯里的热茶悉数倒在了手上。
几乎是同时，龙井的惊呼响起。
她的手已被他握在了手中，他正冲着自己被茶水烫红手背连连吹气，面上焦急不已。
对，她见着了惊雷前的闪电、见着了她被烫红的手背，见着了他
她的眼底渐渐盈起了泪，定定盯着他的脸不愿移开。
龙井看见柳一一眼底的泪，以为她痛得厉害，一边不断查看她的手背，向手背吹气，一边心疼问起来：“疼得厉害吗？”
他正准备起身去唤小桃叫大夫，却在起身前被柳一一一把揽住脖子。
她的唇很快覆了上来。
她吻得那样用力，他几乎都觉得呼吸要困难了，却不忍心打断二人之间的美好。
这是柳一一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吻他。
许久过后，柳一一才离开他的唇，将唇贴近他的耳边。
“泽一，我看见你了。”
龙井身子一顿，将头微微后仰，见着了她盯着自己的晶亮晶亮的双眼，那面散落着漫天星辰。
他再按捺不住，用力吻回她的双唇，双手紧紧拥她在怀里。
那日过后，龙井幽若对待柳一一的态度似乎亲昵起来，不再如最初般有礼而疏离了。
今日更是单独邀了柳一一一同去市集采买女红，说是从前在将军府里跟着嬷嬷们学了好些花样，也可以绣绣手帕荷包，来贴补小院花销。
柳一一虽强烈婉拒说她作画足够日常花销，可龙井幽若仍是坚持。
“我也想试试自食其力的滋味。”
她如是说，脸上自信满满。
柳一一不好再推脱，与她在各个女红商铺、摊贩上采买起来。
等到日暮十分，二人已在满载而归的路上。
“我从小便爱这些针针线线的。从前嬷嬷们总夸我女红好，我却不能多绣。只能绣些荷包帕子给府里亲近的姊妹。如今总算可以好好施展施展我的女红功夫了。”
龙井幽若看起来很是高兴，向柳一一说着自己从前的事。
柳一一也不好只听不答，也说起自己的事来。
“我，我是从小喜欢画画，父母也支持我画画，便一直画到现在了。”
“如此说来，柳姑娘还真是幸运，令尊令堂对你也定是极好的。”
龙井幽若笑着说。
思乡之情猝不及防的爬上了柳一一的思绪。
她已经来这半年了，仍是找不到回去的方法，而最近回去的念头竟然越来越弱，可爸妈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嗯，我爸妈，父母很是宠我，对我有求必应。只是我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他们了”
龙井幽若误以为柳一一也是父母双亡，脸上有些歉意，眼神也心疼起来。
“不要紧，柳姑娘。父母亲都盼着自己子女能万事顺遂，生活如意。如今见着你有泽一相伴，他们定然会很放心。泽一从前从不轻易与人亲近，如今却对你格外上心，定是早已将你视为相守一生之人。”
柳一一见到她认真的神情，又见她如此说，内心自是开心不已，向她重重点了点头。
二人加快了脚程，向着小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经过一家酒楼时，二人小心避开着出入酒楼的众人，可龙井幽若的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了去。
那是个满脸痞气，却身着官差服饰的男人。他身侧有另外二个官差。
他将龙井幽若拖到身前。
“哟，这不是从前龙井家的长公主嘛！”
龙井幽若皱着眉头挣扎，手腕却被他紧紧攥住，丝毫挣脱不开。
“放开。本公，我不认识你。”
柳一一也急忙上前，学者沈紫衣的样子解围。
“官爷，我姐妹二人急着回家，烦请您高抬贵手。”
那人看了柳一一一眼，却并不搭理她，只正冲着另外二个官差挑眉，盯着龙井幽若开口，话语里满是轻挑。
“长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将军府刚被抄没时，您不是被充到军营里来了？小人幸运，有幸伺候过公主几回，公主难道忘了？”
龙井幽若的脸“唰”的变得惨白起来，往日惨痛的记忆向她涌来。
她记得当初不论如何反抗，她仍是被抄家的官差强行拖到了军营。
军营里的男人很多，她分不清谁是谁。
只记得每张嘴脸都一样丑恶，每个人都按着军衔大小急不可待的往她身上扑
等龙井幽若回过神来，柳一一已挡在了她的身前，将她从官差的视线里隔开，她的手同样抓住了官差的手腕。
“官爷，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拉扯良家女子怕是不妥。”
那名官差将手臂用力一甩，想将柳一一抓在手腕上的手甩开，却未能如愿。
他发起怒来：“放肆！”
柳一一却只是微微一笑，想着在知府大人府衙里见着的官差便是穿着这样的衣衫。
“官爷息怒。小女子名叫柳一一，和知府大人是好友。今日瞧您和同僚来这酒楼喝酒，必是消遣散心来了。这样吧，小女子别的不会，只略微会画些画、喝喝酒罢了。几位官爷若是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作陪，与官爷们把酒作画。只是天色将晚，家里人怕是得要着急了。便先叫我姐姐回去告知家人，可好？”
纵是心里被自己的话恶心坏了，柳一一脸上依旧笑得谄媚。
另一名官差见她如此说，附耳在这名官差的耳边轻声说话。
声音不大，柳一一却听得清楚。
“她确是柳一一，先前在府衙里我见过她来给知府大人送画。知府大人很是高兴，将她赞誉一番，还亲自送出了府衙。她的画如今在整个瀛洲都颇得世家贵族喜爱，一张画能卖出好多金呢！何不让她给我们也画上几幅？”
果然，那人在听得这番话后，对她得态度立马好了起来。
顺势将握着龙井幽若的手松了开，向着柳一一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