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父亲的旧报纸
那是张报纸,一张时间标注在十六年前的枯黄报纸,单子良打开它时,它正折叠的四四方方,通体空白。单子良小心翼翼地将报纸摊开,纸的脆响声塞满了小小的房间,一张错版报纸,上面大半篇幅都是空白的,只在左上角的头版位置还有图片和文字,单子良趴在地上,凑近了仔细查看。
十六年前是二零五四年,怎么可能还会有报纸?单子良看着,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报纸的出版社名字,只见到最上面的一排大字:仅限内部印刷使用。
什么内部?
带着疑问,单子良看向图片,图片本应该是彩色的,不过时间太长已经脱色发黄,但还能清楚看到颜色的残留,它们描绘出一幅事故现场,一辆普通的小轿车斜停在路边,车头被撞到变形,驾驶室的门打开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人躺在路边围栏下,上半身全是发黑的血,特别是头部还打上了马赛克,马赛克的两边是摊开在地上的黑色长发。
一个直觉告诉单子良,这张报纸出现在父亲的遗物中,再对照姑妈的描述,这个尸体一定是母亲。
图片惨不忍睹,他转而看向图片两旁的细密文字,但发现根本看不清楚,许多字都被重叠印刷,下面厚厚的墨迹把整篇文章遮盖住了大半,他只能寻找起零散的文字,将他们收集起来,得到的信息晦涩难懂,只有一个“军”字让他更加确信,他接着往下看,在文章下的空白处找到了一行小字,是手写上去的,黑色的笔迹与上面的杂乱文字融为一体,差点就让人没注意到。
那排小字写着:清岚死后的第三个月零四天,内部报的陈记者将这张作废的报纸带给我看,他是清岚的同学,愿意帮助我调查,很可惜,两天后,他死于意外。
是父亲的笔迹,单子良认了出来,陈记者?他向上看去,想去找头版下的记者署名,空白一片,没有人为这篇报道署名?真是乱七八糟,单子良心里嘀咕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单子良耐着性子重新翻了一遍所有的遗物,除了那张藏在纸盒封口夹层里的报纸,其他一无所获,他只能将所有东西放归原位,对着报纸拍了一张照片,透明手机上的一圈金属包圈内藏有薄膜摄像头,使用时必须得侧着手机拍照,随后单子良将脆弱的报纸塞进口袋里。
他站起了身,看向父亲的照片,凝视了一会。
此刻他心里一片空白,这张报纸的线索几乎和姑妈口述重叠,完全没一点作用,那个愿意帮忙的陈记者也早就死在十六年前,死无对证。他为父亲感到不值,也为他没留下有用的东西而生气,他最后看了眼照片,转身走向门边,按下了一边柱子上的开门按钮。
“子良。”慧灵一手抱着猫,一手在姑妈的后背轻抚。
“我们走吧。”单子良说道。
时间已近中午,单子良一家坐上了车,一路驰骋归家,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姑妈和姐姐都闭上眼开始休息,单子良因今天的事而头疼,他总想将御堂原月妻的事和父母的事联系起来,但总是隔着一大片迷雾,不管是时间还是逻辑上都行不通,御堂集团和军队的关系似乎也与自己的家事无关,他猜测起当年母亲还活着的时候,联邦军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闭眼思索了一阵,单子良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浓稠的困倦令他一路无梦,醒来时已经到了美食街的地下车库之中。
“回去得赶紧做饭了,慧灵,一会给我帮忙。”姑妈说着推开门走下车,刚才睡了一觉,她好像恢复了许多,从悲伤里走出来了。
“好的,妈。”慧灵干脆的回答道。
单子良一言不发的跟在后边,从车库的楼梯再到街面,人群熙攘,店铺爆满,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儿。每逢这个节日,即便无墓可扫,华人社区的人们也乐意出来逛逛,饱餐一顿,此时小雨已停,空气清凉,按照派城的天气周期来看,晚上还会再下一场,但单子良毫不关心,他进了店里后马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有游戏的心情,也没有看书的心情,单子良躺在床上,双手别在脑后苦思冥想,御堂原月妻说的找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很快,慧灵敲起了单子良的房门,他答应了一声,换上暖黄的拖鞋走下楼来到了离厨房最近的包间。
看着桌上的菜,已经没有父亲爱吃的那些了,单子良坐了下来,动起筷子,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感叹,昨晚的那餐,是对亲情的思念,今天的这餐,是继续下去的生活。
吃完饭,三人都准备回各自的房间,今天关门停业,厨师们也都没来上班,偌大的餐厅里静悄悄的,玻璃墙外是流动的人群,单子良难得见到火锅店凄凉的模样,愣了一回神,手机震动了一下,催促他回到房间。
是御堂原月妻发来的好友添加,很奇怪,她好像问都没问就什么都知道,自己可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啊,单子良立马发消息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信息的。’
‘很奇怪吗,新款的智能眼镜找人破解一下程序就能做到啊,你那破手机就别想了。’看着一排日语下的翻译,单子良有点不爽。
‘你要是有最新款,我可以推荐一个黑客给你认识,他叫四郎。’原月妻紧接着发来一条消息,她好像比看起来更会聊天,单子良心里想着,看到四郎的名号后立马惊叹,世界真是太小了。
四郎是胡一该在黑市的id,她的钱也基本都在上面赚的,虽然平时买衣服大手大脚,但也正好够花。单子良想到这来了兴趣,问道:‘破解需要多少钱?’
‘三万。’
单子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台智能眼镜才卖一万五好吧,胡一该这钱来的也太快了,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被坑了。’
‘放屁。’
单子良能想象到她不屑的表情,然后会话框里接着出现原月妻的话:‘言归正传吧,什么时候能和我组队。’
‘今天不行,我很累,而且你说过不相信我,其实我也不相信你,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明白了我们再组队。’单子良反客为主的说道,明明是自己离不开她才对,但祁梁的忠告让单子良不得不看清这女孩的目的才行。
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在会话框里出现了两个字:‘随便。’
单子良见到这两个字眼时,猜测出那女孩心里的挣扎,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他将问题在心里理顺,准备一一问清楚,好套出女孩的处境:‘你是御堂集团的继承人之一,怎么会没钱请专业的队伍陪你游戏,你明明能不找我的。’
‘有人帮你对吗?但帮你的人情报也不怎么样嘛,我是御堂家的人,不代表我有钱,我被软禁在三庭月里,帮你的人没告诉你吗?’原月妻打字说道,这正中单子良下怀,祁梁叔说的果然没错。
‘第二个问题,我们遇见是机缘巧合还是你刻意安排的?’单子良觉得今天的相遇太过凑巧,他刚知道母亲的死,正准备重新寻找父亲的死因时,御堂原月妻就出现了。
‘问你家的猫去啊。’
靠,就知道她不会老实回答,单子良想着,就当是她用铃铛勾引的慧慧吧,也把自己一路吸引了过去,他接着问道:‘那你手腕上的铃铛怎么解释?’
‘帮你的人没告诉你我酷爱杀人吗,我伯父怕我乱来,才给我的手绑上铃铛。’
“可怕。”单子良自言自语道,随后在床上侧转了身子,松软的绒被发出噗噗的空气声,他接着问道:‘你的手怎么是义体?’
‘我上次差点就杀了我伯父,可惜他被人救了,我的手也被砍断了。’
这伯侄的关系真是走到头了,既然如此,御堂正雄为什么不干脆叫人把她杀了?单子良又问道:“为什么你没被杀掉?”
‘因为我爷爷还活着,我死了,他也不会好过。’原月妻回答道,看着翻译后的文字,单子良的心情略微沉重,他最后问道:‘关于我父亲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一直到晚上,会话框里都没有出现原月妻的回复,他放弃了,还没等到晚饭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