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面纱之下
月心苍鸾好笑的看着苏篱,道:“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
苏篱重重点头,既然师玄音愿意为了救她降下修为,她也愿意为了她舍命,就像对罗季一样。
月心苍鸾哈哈大笑几声,道:“你和你师姐这性子,倒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行行行,只要你答应我,把你先天灵瞳给了我,我便救她。”
“好。”苏篱没有片刻犹豫。
月心苍鸾却愣了愣,笑得更欢了,她觉得,人都是傻子。
苏篱取下了鹿尸的妖丹,坐在月心苍鸾化作的巨树下。
师玄音紧闭着眼睛,神情痛苦。
月心苍鸾又给师玄音输去了许多灵气。
师玄音睁开眼便要去炼化妖丹,没有片刻的停息。
三日过后,师玄音才好转过来,灵力竟瞬间提升到了心瞳境。
月心苍鸾感慨道:“果然是只有先天灵瞳才能做到的事,神奇,神奇。”
师玄音这次对月心苍鸾道了谢,她道:“前辈大恩,我定倾力报答。”
月心苍鸾笑道:“你这大恩早已有人替你报了。”
说完,藤蔓拐着苏篱就走。
绿荫葱葱下,月心苍鸾带走了苏篱,两日都未有动静。
苏篱叹了口气。
月心苍鸾道:“可是后悔了?”
苏篱道:“未曾,只是在想,我死后,还惦记我的人有哪些。”
月心苍鸾笑道:“你那师姐肯定会心疼的。”
是么,那样清冷的人大概心也冷的吧,她知道的,若非不是因为她是断月谷的弟子,师玄音恐怕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忽然又想起师玄音在胡绪身边时的笑,她那面纱之下究竟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正胡思乱想着,师玄音的声音又从某处传来。
“月心苍鸾!月心苍鸾!”
月心苍鸾结了许多法阵,师玄音暂时也找不到,只是每当师玄音靠近,月心苍鸾就会跑。
那样子倒不像是打不过,而是不想打,懒得打。
月心苍鸾道:“小玄音真是个疯子,不,小魔头,小魔头。”
说着,月心苍鸾便伸出了藤蔓,那藤蔓直插进到苏篱的后背,苏篱感到一阵刺痛,紫光泄漏,灵瞳摇摇晃晃。
苏篱吐出一口鲜血,不省人事。
“你不能吃,那是他的,她的先天灵瞳是他的!”
师玄音发了疯的对着空气喊道。
藤蔓突然收回了。
月心苍鸾化出了人形,苏篱从空中落下,紫光消散,身上只剩鲜血。
师玄音奔了过来,抱起苏篱,对着月心苍鸾道:“先天灵瞳是他的。”
月心苍鸾怔了片刻,道:“原来如此,我说那灵息怎么那样熟悉。”
这次,月心苍鸾没有阻拦。
师玄音抱着苏篱,穿行在林中。
身后传来几个修士和月心苍鸾的打斗声。
苏篱睁开眼,虚弱地喊了声师姐。
师玄音道:“累了,便闭眼休息,不日便到家了。”
家?她的家在何处?甚至于在云来客栈的日子,她也不曾觉得那是家。
如今,她竟然是有家了么?
苏篱忍不住在师玄音的怀里蹭了蹭,突然感到一股极深的眷恋。
然后,她忍不住一直看着师玄音,那浓墨的睫毛下,一双清冷的眼睛,不沾染红尘。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是能打动她的的?
鬼使神差地,她摘下了师玄音的面纱。
苏篱愣了愣,师玄音的身子也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那是九天之上,俗尘之中,黄泉碧落,都无法得见的容颜。
神女现世,绝世姿容。
至此,便再也无法忘记她的脸。
她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她的真容。
面纱之下,和自己想的竟然无二。
苏篱轻笑出声,又在师玄音的怀里故意蹭了蹭。
过了半日,师玄音竟然丢下她就跑。
微风皱起,那抹身影消失在了林中。
苏篱望着还留在手中的白色面纱,愣了愣。
好在师玄音的速度极快,放下她的地方,竟然离断月谷不足百里。
苏篱慢吞吞的,在日落前到了断月谷。
山门外,司马麟、周墨槐、木星、韩月儿、胡绪、白枫看着苏篱的身后都愣了愣。
尤其是胡绪,简直觉得自己是见鬼了。
司马麟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自己是看花了。
苏篱忍不住也朝身后望去,师玄音正缓缓朝她们走来,白衣飘飘,目光清冷,下摆处是一丝红血飞扬,却是没有带面纱。
待她走得进了,胡绪惊讶道:“师师,你的面纱呢?”
韩月儿道:“什么?这真的是大师姐?”
白枫道:“师师,你这次可是出去受了什么刺激?”
师玄音皱了皱眉,苏篱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师玄音忙将苏篱抱起,掀开断月谷的法阵走了进去。
胡绪、白枫两人纷纷感慨:活久见呐。
那胡绪和白枫本在外面办事,收到周墨槐的信,本欲要去尸山寻找师玄音,却收到了师玄音的飞羽令,这才和断月谷弟子一起等师玄音归来。
看着师玄音将苏篱安顿好后,两人便开始打趣。
“哎,没想到师师也会开窍。”
“可惜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要是我,就告诉她实话。”
“就是,就是。”
师玄音觉得他二人甚是聒噪,连推带赶的将他们撵了出去。
百草园内,韩月儿一动不动地盯着苏篱,眼里是浓浓的八卦之魂。
此时,离苏篱苏醒已过了三日,那月心苍鸾的灵力太强,她竟花费了许久才渐渐恢复过来。
在这期间,她完全不知道是师玄音悉心照料,苏篱也没有吃到司马麟的各种试验品。
韩月儿盯着她道:“说,你和大师姐是怎么回事?”
苏篱道:“什么怎么回事?”
“大师姐怎么又抱你了?还有,大师姐的面纱是怎么回事?”
韩月儿提起笔来,就要去记素材。
苏篱一口汤药差点喷了出来,道:“我受伤了嘛,大师姐抱我不是很正常,我又站不起来。至于面纱面纱”
“大师姐的面纱可是宁可丢命也不会丢的,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么严重?苏篱话到嘴巴又憋了回去。
韩月儿又道:“若是别人摘了大师姐的面纱,枫师兄说,大师姐肯定会宰了他。”
苏篱忙将汤碗喝了个干净,紧张道:“那大师姐现在很生气?”
韩月儿道:“自然。”
韩月儿见苏篱怎样也不说那面纱是怎么没的,便又扯着师玄音三番两次抱苏篱这件事说个不停,可苏篱仍是诡辩,韩月儿索性把她拉去墨关楼。
墨关楼内,胡绪,白枫,师玄音正在说话。
韩月儿冲着师玄音就跑了过去,她作势就要去抱师玄音,却被师玄音指尖一点抵住了脑袋,呆立在原地。
韩月儿又跪下来,要去抱师玄音的腿,矫揉造作的假哭道:“大师姐,我受伤了。”
苏篱无语。
师玄音皱眉,指尖将韩月儿抵挡在三步远,冷声道:“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韩月儿嘻嘻一笑,望着苏篱,好似在说:看吧,看吧,大师姐才不会对别人这么亲昵呢。
胡绪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胡绪道:“月儿,你真可爱,也知道给你大师姐找个好姻缘。”
此话一出,韩月儿瞬间就懂了,哦了两声,便站了起来,却是连叹两声。
颇为遗憾的样子,在她心里,大师姐这样的人就该孤高和寡。
许是冲击力太大,韩月儿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胡绪看着苏篱,笑道:“你大师姐的面纱真是你揭的?”
白枫也好奇道:“真是你揭的?”
苏篱看着师玄音,师玄音静默,抿下一口茶。
苏篱点点头。
白枫和胡绪便放声大笑。
胡绪拍拍美人骨,道:“好,好,好。我当日看你,便觉得你不错。”
白枫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师师竟然也有这一天。”
师玄音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苏篱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这两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在给师玄音宰了自己做铺垫么。
苏篱看向师玄音,道:“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当时大概是脑袋抽了抽。
师玄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留苏篱在风中凌乱。
胡绪拍了拍苏篱的肩膀,笑道:“放心,她才不会怪你呢。”
苏篱回了风铃小院,打理了下院中的花草,就去木星那里吃饭。
看到白枫闲适地坐在稻风小院内,默默地看着木星在厨房忙里忙外,眼里是温柔的余波。
胡绪嘻嘻哈哈的跳墙而入,身后跟着狼狈不堪的司马麟,显然两人是刚刚打过一架,司马麟又打输了。
司马麟郁闷的坐下了,喊道:“老四,我饿了,我要吃饭!”
白枫拍了拍司马麟的脑袋,怒道:“怎么跟星儿说话呢?”
司马麟竟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
看着木星端出来一个极大的火盆,白枫就要去帮忙,木星却刻意绕开了他,将火盆递给了苏篱。
白枫又去问木星可要帮什么忙,木星却道他不来掺和就是帮忙了。
胡绪懒洋洋地摊在藤椅上,好笑地看白枫讨个没趣。
白枫只得又坐了回去,看木星独自忙活,眼里却是满足。
韩月儿兴冲冲的跑进小院,缠着胡绪就要故事听。
木星已将大部分的饭菜都准备完毕,只剩下几个素菜和摆盘。
苏篱将院子的两个木桌拼在了一起,木星往上面放了几朵韩月儿带来的蔷薇。
木星又从一颗树下刨出来几坛酒,酒香四溢,瞬间飘满了整个院子。
几人围坐在桌前,就开始聊天喝酒。
胡绪道:“你们那大师姐,怎么不来?”
韩月儿道:“我来谷这么些年,还没见大师姐吃过饭呢。”
苏篱道:“那大师姐靠吃什么活的?”
白枫道:“断食草啊,你们九天瀑里那么多,这你们都不知道。”
苏篱和韩月儿都道神奇。
白枫喝了点酒,脸色便有些泛红,看着木星道:“星儿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们大师姐和三师兄都不来,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胡绪将他拉住,笑道:“你去讨个没嫌,师师不得把你打一顿,呶,这不是有个现成跑腿的?”
众人纷纷看向苏篱。
苏篱只得道:“我试试?”
胡绪道:“正解。”
苏篱去了师玄音的小院,师玄音并不在,她去清莲池转了一圈,看到师玄音在喂小金鱼。
苏篱道:“师姐,胡师兄他们叫你去吃饭呢。四师姐酿的梨花春,可好喝了。”
其实,她酒量很浅,胡绪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其实有了点醉意。
见师玄音并不理自己,苏篱抢过了师玄音的鱼食,道:“师姐,走嘛。”
她拉着师玄音就往稻风小院走,也不管师玄音愿不愿意。
稻风小院内,司马麟、木星、韩月儿看着师玄音很明显的愣了愣。
木星忙去给师玄音摆了副碗筷。
胡绪笑意盈盈的看着师玄音,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然后,周墨槐也从院外走了进来,看着这场景道:“不是说有要事相商么?”
他收到以师玄音为名的飞羽令,还真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胡绪道:“若不那样说,你怎么会来?”
周墨槐转身就要走,胡绪又道:“你大师姐说了,今夜不守阵,大家一起松快松快。”
周墨槐看着师玄音,师玄音点了点头。
周墨槐只得也上了桌。
韩月儿很是高兴地给人倒酒,笑道:“这还是我入谷来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大家这么齐全,要是师父也在就好了,嘻嘻。”
苏篱也道:“是啊,人团圆,比什么都好。”
师兄妹几个,同在谷内,竟是很难得的聚在同一个饭桌上。
韩月儿像跟苏篱有仇似的,苏篱喝完了一杯,再看杯子里还是满的,好像永远都没个完似的。
她晕乎乎的,看着天边月儿白,一抹蓝墨色将那绯红色抱走。
木星趴在桌上酣睡,白枫端坐在木星身前,神情哀伤。
韩月儿一脚踩在椅子上,和司马麟比拳唱歌,甚是野蛮和吵闹,周墨槐也不知去哪了。
梨花香飘过,那白色的身影站在一簇花架下,像一抹清风,苏篱跌跌撞撞地向师玄音走去,一下就歪倒了在师玄音的脚下。
她抱着师玄音的腿,想要借力站起来,却连连失败,只能歪坐在地上,看着师玄音傻笑。
师玄音只得与她同坐在地上,将苏篱的身子扶正。
两人同坐在花树下,像雪一样的花瓣不断飘落,就好像一夕之间,就到了白头。
苏篱突然捧起了师玄音的脸,笑道:“师姐,你真好看。”
她放开师玄音,在袖口里掏了掏,又在八宝袋里翻了翻,终于找出来那枚同心佩。
她将师玄音的手腕在同心佩的绳子上缠了缠,又绕了绕,最后才终于满意了。
师玄音望着同心佩中央的绿珠,道:“这是什么?”
苏篱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红珠同心佩也拿了出来,在师玄音跟前甩了甩,笑道:“我的,都是我的。”
然后,就醉倒在了师玄音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