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死之交
最后一轮的比赛定在了下午，苏篱便在早上带着从司马麟那拿来的丹药下了山。
逍遥峰山脚的农院处，却不见罗季的身影，她跟着一个督工的指引到了不远处的矿山。
罗季跟着众人扛着石袋，很是吃力的样子，但凡迟疑一刻，便是一顿鞭子招呼而来。
苏篱冲了上去，给那挥鞭的人就是一脚。
几日不见，罗季竟又憔悴了不少，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病态。
那督工猛地被人一踹，忙唤了一群人将苏篱围住。
罗季道：“篱儿，别管我，快跑。”
苏篱哪里愿意，挥出孤生竹，就往那些人身上招呼，但孤生竹没有攻击之能，只能立在半空为她护法。
农院的督工对她还算客气，可这矿山里的督工却是凶神恶煞，纷纷挥舞出拳头朝她打来，苏篱将罗季护在身下，后背上的伤口又撕裂出新的伤口。
汗水和血液直流，苏篱面色苍白，罗季察觉出了异常，道：“篱儿，你受伤了？”
苏篱咬牙，施展出破影，黑雾挡住了督工们的拳头。
忽然，那些人停了手，透过黑雾，苏篱又看到了常霜霜。
常霜霜输了比赛，又逢上苏篱，正愁气无处撒，苏篱虚弱无力，那破影的雾气不过是纸糊的，一戳就破，常霜霜一剑破开了她的出影，一脚踹开了罗季，便有一群人将罗季架了起来。
苏篱怒道：“常霜霜，你要做什么？”
常霜霜用剑指着罗季，在罗季的喉咙处划开了一条口子。
常霜霜道：“你猜，这血若一直流的话，她要多久才会死？”
苏篱道：“常霜霜，你放开她，我饶你不死。”
常霜霜道：“你着了我的青光那么多剑，以为还能像昨日一样施展妖法？苏篱啊苏篱，但凡灵力终有尽时，你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她忽然狂笑起来，朝罗季的胸口又刺了一剑。
苏篱道：“常霜霜，你放开阿季，你冲我来！你这样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常霜霜拔出青光剑，呀了一声，道：“你这么紧张她，她不会是你相好吧？哈哈哈，哈哈哈。”
随后，她向着苏篱走来，一脚将苏篱踹翻在地。
苏篱道：“生死之交，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
苏篱一眼就看穿了常霜霜这种人的空虚和寂寞。
常霜霜恨极了她这样的眼神，好像什么都看破了，却又什么都不说破，一个刚入灵瞳境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这样看穿世事的眼神，那层眼里的雾气真是令她讨厌到了极点。
常霜霜一剑就朝苏篱刺去，却陡然天光大亮，青光剑在空中扑了空，被一股灵力打落在了地上。
常霜霜惊恐的看着来人，道：“血玄音玄音师姐”
师玄音冷冷地看着常霜霜，道：“你为何要伤我断月谷弟子？”
常霜霜道：“我没有，我是要杀那北域人，她她非要阻我，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师玄音一掌灵光击碎了常霜霜的灵瞳，常霜霜尖叫一声，听到师玄音道：“断月谷的弟子，除了我，和我师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教训？”
常霜霜道：“师玄音，我是风宿山的山主弟子，你竟敢这样对我！”
周围的督工便齐向师玄音挥舞来拳头。
师玄音道：“不自量力。”
那些督工未曾靠近师玄音半分，便纷纷倒了下去，不醒人事，常霜霜慌忙逃走。
师玄音拦腰将苏篱抱了起来，苏篱身上的鲜血瞬间浸满了她白色的衣衫，师玄音的一双眼却依旧淡漠空澈。
师玄音道：“你若再如此冲动，便是有上百斤的血也不够流的。”
苏篱嘿嘿一笑，道：“没事，有师姐在，我死不了。”
师玄音看向被丢在一旁的罗季，那罗季被青光剑刺了两次，加之灵气溃散，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没命，却还一直拼命往苏篱的方向爬。
苏篱见状，就要从师玄音怀里挣脱，却扯到了后背的伤口，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苏篱流泪道：“师姐，救救阿季，救救阿季吧。”
师玄音道：“她是谁？”
苏篱道：“生死之交，师姐，其实我这一生都是为了她而活着的。”
她的目光灼灼，师玄音怔了怔。
师玄音施法唤出九天夜的剑鞘，将苏篱放了上去，又把罗季安置在一旁。
下午的第五轮比赛。
苏篱还是挣扎着出了房门，木星和韩月儿则站在院门处拦她。
师玄音冷冷道：“既然，她如此想死，便随她。”
苏篱望着师玄音，眼里是一团氤氲的雾气。
赛台上，是一个运瞳境的师兄，他见到苏篱衣衫皆是血，忍不住道：“这位师妹，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比？”
苏篱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师兄不由得对她有些敬佩，道：“在下乌玄，雪眠崖弟子，请师妹赐教！”
乌玄的法器是六柄飞剑，已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苏篱完全不是对手，她连几乎靠近他都做不到，若说常霜霜她还能凭借法宝去博一搏的话，在乌玄面前，她就毫无招架之力，六股剑气齐飞，苏篱直接被剑气重创到赛台下，两只手却死死攀着赛台边缘。
乌玄收回法器，道：“这位师妹，要不，你认输吧？你若再和我打，不是死就是残，我可不想背负杀了同门弟子的名声。”
苏篱吃力的又爬了上来，对乌玄道：“再来，师兄放心，我不会死的。”
她执着孤生竹，使出了幽篁影的破影，这几日她已隐约领悟到一点别人的剑法，一剑破气，一剑击刺，招招繁复，皆不如无招，只是她已没有时间去慢慢领悟了。
于是，她使出了全身仅剩的灵力覆于孤生竹上，想做这最后的抵抗，便是知道自己要输，她也不想放弃。
人的执念当真是可怕啊。
六柄飞剑齐发，灵气和剑气，瞬间就破开了破影的黑雾。
苏篱再次被剑气所伤，跪倒在了地上，她闭上眼，接受着来自命运的最后一击。
忽然，天外飞来一道灵光，师玄音一袭白衣，只是指尖轻轻一点，那六柄飞剑便转向了乌玄。
乌玄忙收回飞剑，嚷嚷道：“这打架还带帮手的？裁判，裁判？”
师玄音道：“她已输了。”
乌玄看向苏篱，苏篱垂着头，终是不甘道：“嗯，我输了。”
乌玄松了口气，道：“吓我一跳，你若再不认输，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说完，他欢欢喜喜的跳下了赛台。
苏篱望着师玄音，肺腑处涌出一股气流，终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鲜血洒溅在师玄音的脸上，滚烫得，鲜活得令人害怕，师玄音怔了怔。
师玄音皱眉道：“如今可算是死心了？”
是啊，若是往常，她打不过便要想着法子逃了，还谈什么死不死心，放不放弃的话？可如今，罗季随时会死，她怎么能看着罗季死掉，她要怎样才能让她活下去？
想着，她便忍不住哭出了声，钱笙钱已奔上了赛台上，道：“苏小篱，你哪里疼？乌师兄可伤到你哪了？苏小篱？苏小篱？”
可苏篱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神涣散了去。
苏篱回了谷，恢复知觉已是三个月后，听说斗器大会，乌玄拿了第三，廖望书拿了第二，逍遥峰的一个师兄拿了头名，罗季被师玄音安置在了自在峰。
而景夜寻在他们回谷时，又去闭了关。
谷内规定，不到中级灵药师的境界便不能出谷，她心里担心罗季，便一心想要出去。
伤好一点后，便常去墨关楼钻研出谷的阵法和使人恢复灵气入体的法子，周墨槐从一开始的不待见她已演变为随她去，还为了怕她触发某些可怕的机关，专门给她开了几条上楼的小道。
苏篱如今已是很能熟稔和周墨槐相处了。
墨关楼内，她听到周墨槐和师玄音在说话。
周墨槐道：“这是怎么回事？先是斗器大会让我们参加，现在风宿山要找什么吞星丹也来发布募羽令，大师姐，现在六师妹的身体才恢复，五师妹又在突破到运瞳境的关键时期，四师妹更不能出谷，他风宿山这么多人，随便派出去几个初级灵药师的弟子不比我们断月谷的人管用？”
师玄音道：“你生气有何用？便是师父没有闭关，也只能派人去。”
周墨槐道：“那初级灵药师，让谁去？”
“我我我！”苏篱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听得可以出谷，忙钻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本灵草集。
她将本子掩在身后，嘿嘿一笑，望着师玄音道：“师姐，可以让我去么？”
师玄音道：“此去出谷，会有性命之忧。”
苏篱道：“我不怕。”
周墨槐冷哼一声，道：“你自然是不怕。”
苏篱冲他作了个鬼脸。
周墨槐便起身离开，不想理她。
师玄音道：“小六，你随我来。”
打开墨关楼的一处暗门机关，密室中，一滴玉石吸引了苏篱的注意力。
师玄音将那红色玉石上的灵气注入到苏篱的体内，又牵了一根线替苏篱戴在手上。
师玄音道：“此去的地方，叫坛渊谷，只能初级灵药师修为的人可以进入，届时会有六阁长老打开结界让你们进去，时间是在三日后。谷外不比谷内，许多事我也顾忌不到你，这红髓玉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先天灵瞳的灵力，你万不可摘下它。斗器大会上，你忍不住发动了先天灵瞳，好在没出什么事，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出了谷，你若再忍不住你记得，一弃二瞒针对的是整个断月谷。”
苏篱犹豫道：“师姐，其实斗器大会上，那个先天灵瞳不是我主动发动的，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有时候我能控制它，有时候又好像不能。”
师玄音沉默片刻，道：“待你回来，我再替你想办法。”
师玄音又唤出苏篱的孤生竹，注入了一股灵力进去后，苏篱便也能像她们一样御器飞行了。
然后她又去墨关楼收集了许多法宝带在身上。
出了谷，苏篱直奔了自在峰的农院，见到罗季，她的气色已好了很多。
罗季道：“这里的齐师兄早年受过玄音师姐的恩惠，倒也没有为难过我。玄音师姐还送了我许多固本培元的丹药，我如今虽不能导气入体，但身子已是康健了许多，你回头替我谢谢她。”
苏篱又递给罗季一些丹药，许多都是她偷偷从百草园拿的。
罗季好奇道：“你这些丹药都是自己炼的么？”
苏篱道：“我哪有那本事，都是偷”
罗季道：“偷？”
苏篱道：“嘿嘿，没有啦，这都是我二师兄炼的，他留着也是没啥用，我就顺手拿点来给你。放心，师兄对我很好，不会为难我的。”
断月谷弟子稀少，但师兄妹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不像风宿山，弟子众多，还分了内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天天干苦力供养那些内门弟子，内门弟子还成天的瞧不起外门弟子。
罗季如今被安排到自在峰的农院，所做的活计也轻松了不少。
断月谷和雪眠崖一样都不吸收所谓的外门弟子，一切看仙门柱说话，所以让罗季入断月谷和雪眠崖是不可能的事情，苏篱便一心想着要让罗季脱离现状。
罗季望着苏篱御起了孤生竹，道：“篱儿，你放心，我肯定会努力从外门弟子修炼为内门弟子的。”
她绝不会让自己一直受苏篱庇护，也无法容忍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苏篱笑道：“我此番出谷，必定会为你带来可以恢复导气入体的法子，你好好养身子，等我。”
罗季目送着苏篱离开了自在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