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蝉
得知自己是炮灰,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但蒋筱筱作为天生的乐天派,倒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用她的话说就是,该吃吃该喝喝,开心的走完这最后一程也不错。
自从选秀那日回去,虞歌回了屋就把自己锁进屋子,整整一个周过去,除了吃喝拉撒会短暂的出门,其余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屋里捣鼓什么。
璇玑宫里的宫人们急了,但谁都不敢主动敲门。
春闲自从挨了板子,身子就落下了毛病,行动不便,走路一瘸一拐。
端妃为了揪出背后那只黑手,没有将春闲随意发落到辛者库,做一个宫中最卑微的洗衣奴婢。
而是让她在侧间安心养伤,什么时候养好伤什么时候离开。
春闲本以为自己这回完蛋了,端妃不再信任她,那位娘娘答应好她的也未及时兑现,这是两头没赚到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被端妃好生安养着。她猜测端妃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所以误把自己当忠仆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下春闲比起从前,派头竟更大了些,仗着自己是大宫女,对大发善心自愿照顾她的宫人们,整日里颐指气使。
璇玑宫刚进来的,一个名叫阿蝉的宫女,此时端着一盆药水进了侧间。
“春闲姐姐,该换药了。”
春闲吃完盘里的最后一粒葡萄,擦干手。
这葡萄是端妃不吃赏给宫人的,每人都能分到一串。春闲嫌太少了,又半骂半抢地夺了别人一串。
春闲这还是入宫以来,第一次尝到葡萄的味道,她连核带皮一个不剩地吃干净。
“你就是新来的?”春闲懒洋洋瞥了一眼阿蝉,“过来吧。”
“春闲姐姐,我这是第一次给人换药,下手没个轻重,还请多见谅。”
“红芸呢,今天她怎么不来给我换药。”春闲缓缓褪下亵裤,露出包着纱布的位置。
“红芸姐姐她忙着干活呢。”
阿蝉将旧纱布揭下,露出一块触目惊心的皮开肉绽之处。
“呵,她有什么活可干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平日里最会偷懒。”
“是娘娘吩咐的差事。”
“估计也没什么正经事。”春闲嘲讽道,“天天把皇上拒之门外,皇上竟还能忍受这种女人。”
春闲竟敢妄议主子,阿蝉不敢接话,沉默着将新纱布放进药水里浸泡。
“你去把桌子上摆的那盘点心给我拿过来。”春闲最近借着养伤,越发好吃懒做,嘴巴一刻不得闲。
阿蝉听话端过来,这盘中的点心自是不如主子们吃得那般精致,但香甜的味道钻进鼻子里,阿蝉还是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春闲皱紧眉头,嫌弃地斜了阿蝉一眼:“怎么着,你想吃?”
阿蝉点点头。
春闲闻言笑了,眼底满是鄙夷:“好啊,给你吃。”
然后扬手,“啪”一声,将点心从阿蝉手里打掉。
盘子摔到地上摔得粉碎,点心散了一地,沾染上灰尘。
“不是想吃吗?还等什么呢,快吃啊!”
看着阿蝉僵硬的脸色,春闲心情很畅快:“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给点教训就学不会规矩。连我的东西都敢觊觎了!再有下次,我让娘娘把你发落到辛者库,洗一辈子衣服!”
“你要让谁去辛者库。”一阵冷冽如冰的声音响起,春闲抬头看向门口。
来人正是虞歌。
虞歌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春闲,眼神冷酷。
“娘娘,你出关了?”
“嗯,”虞歌面无表情,“刚走出屋子就听见你这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怎么回事?”
春闲害怕阿蝉告状,急忙开口:“娘娘也没什么,就是这新来的宫女不懂事,想吃我的点心。结果她手一滑,把盘子摔到地上了,娘娘您可千万别怪罪。”
虞歌淡漠地看了一眼春闲,转身对阿蝉问道:“阿蝉,是这样的吗?”
阿蝉低头:“这盘子不是奴婢摔碎的,而是被春闲姐姐打碎的。”
春闲怒瞪着阿蝉:“你这新来的,胡说八道些什么!?”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春闲一时语塞,只觉得阿蝉是个难缠的。往日里那些替她背黑锅的,从没有一个敢说出来。
“娘娘!”春闲看向虞歌,“她在说谎!娘娘,奴婢照顾了您三年,您是知道奴婢的为人的!”
“闭嘴!”虞歌厉喝一声,春闲顿时不敢再吱声。
“滚出去!”
春闲见状,对着阿蝉幸灾乐祸道:“娘娘说你呢,还不赶快滚。”
虞歌抬起手,指着趴在床上,还露着半拉屁股的春闲:“我说你,给我滚出去。”
“娘娘,您真相信她的鬼话?!”春闲见状慌张起来,“奴婢伺候您三年了,奴婢的品性娘娘最清楚!娘娘,您明察秋毫啊!”
“还不快滚!”
春闲一哆嗦,提起裤子跳下床,也顾不得屁股上的伤,踉跄着跑了出去。
阿蝉起身对虞歌行礼:“阿蝉多谢娘娘。”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秉公执法罢了,若换了你做错事,我也一样会罚。”
“阿蝉谨记。”
虞歌看着地上,春闲跑出去时一脚踩碎的点心。
“你喜欢吃点心?”
阿蝉点头。
“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极爱吃点心,你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虞歌看着阿蝉笑了笑,“以后若是想吃点心了,就去御膳房要,就说是拿给我的。”
阿蝉闻言终于露出笑容:“多谢娘娘!”
说完就要蹲下收拾地上的狼藉。
“你别动。”虞歌制止住,然后从门外唤过红芸,“红芸,你去找来刚跑出去的春闲,让她把这屋子打扫干净。”
红芸瞪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春闲?那个仗着是大宫女,天天光指挥别人干活的春闲?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
春闲跑到座假山旁,扶着石壁喘粗气。
她想不明白,向来对她偏爱有加的端妃娘娘,怎么会为了一个刚进来的黄毛丫头,不惜和自己动气。
“那个小贱蹄子,到底给娘娘灌了什么迷魂汤!”春闲狠狠踹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咬牙切齿。
“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啊。”红芸不知何时站在了春闲背后,手里拿着一把扫帚。
春闲在气头上,正愁没人给她发泄怒火。现在自己送上门一个,春闲当即不客气起来:
“你不好好扫你的地,跑来这里偷什么懒!”
红芸被怼也不恼,仍旧乐呵呵的:“这扫帚不是我用,是给你用的。”
“你什么意思?”春闲一怔。
“你刚才是不是在屋里摔了盘子?娘娘让你赶快去收拾干净了。”红芸一顿,添油加醋道,“顺带着再把整个璇玑宫打扫干净。”
春闲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半晌吐不出来。
“我不干。”春闲梗着脖子,傲慢地仰着头,“我是娘娘的贴身宫女,扫地这样的脏活是你们这些下等奴婢干的,我才不干。”
“春闲姐姐。”红芸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也是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赶紧干吧。”
春闲瞪了红芸一眼:“你少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贴身宫女,你这等卑贱的东西一辈子也当不上!”
“是,贴身宫女我是当不上。”红芸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点点头。
“可是,”红芸话锋一转,“你以为你就能当得长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