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给脸色看
手术前一天晚上，黄辰姗跟爸爸说了很多的话。平时不爱说的话题，这次都能随意说起。其中，小姗对时昭阳布置的写游记的事很是闹心。“我写不下去了，是因为我写得太多了。”
“文章不是写得长就是好文章。更不是写流水账。”黄心平跟她讲着写文章的奥妙。边讲边想起时昭阳的质问：“你的文章写那么好，怎么就没有教自己的女儿呀。”每当想起这些，黄心平就汗颜不已。
黄辰姗在描述汶洲岛的景色时，总觉得那里的海水特别的蓝，她只说，蓝得不真实，不敢相信这是天空，像是……结果就没有词汇了。黄心平就说：“你看你，平时不注意看书和积累词汇，到用的时候就‘黔驴技穷’了吧，就‘捉襟见肘’了吧，就‘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你有这么多成语和词汇吗？如果你读过朱自清的《绿》，同理，你就可以写出汶州岛海水的蓝来。”
黄心平觉得这样跟女儿交谈，很是融洽。自己仿佛回到了女儿崇拜自己的那个年月，口水滔滔不绝。张潇玲对于这些不感兴趣，早猫在病房睡大觉了。直到病房的护士来提醒，黄心平才慢腾腾地起身。
过了两天，时昭阳带潘乔一来看望小姗，看到张潇玲，时昭阳悄然告诉潘乔一：“这是黄辰姗的妈妈，”潘乔一就喊：“阿姨。”
张潇玲好像没有听到，没有搭理。潘乔一显得很不自在。还是黄辰姗乖巧，对张潇玲说：“妈妈，我姐姐喊你哩。”张潇玲这才挤出一点笑容，朝潘乔一点点头。时昭阳尽管满心的不高兴，可是，她还是克制自己，对黄辰姗说：“都说黄辰姗是最有礼貌的孩子，这都说家教好的结果呀！不过，光会喊人是不够的，层次还低了一点，那是幼儿园的孩子都能做到的。妍妍喊人就是太秀气，下次声音大一点。”潘乔一却没有再补充喊人了。黄心平看着潘乔一，很是歉意。
时昭阳明显感觉到黄辰姗的妈妈的敌意了。原来，至少还是客客气气的，显得很尊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是不是觉得黄辰姗已经走上学习正轨了，可以撇开我时昭阳了？不能听她的，否则，不但黄辰姗毁了，自己的心血也浪费了。“小姗，马上进入初三了，师大附中本来是安排假期补课的，现在，教学计划被打乱。我们的补课不能停，我现在给你背英语单词，不必用眼。”
“医生说了，还不能用脑。”张潇玲看到她们，并没有给好脸色。
“是吗？小姗，医生这么说过吗？把医生叫来。”
“医生很忙，哪能随叫随到。”
“那好，我去找医生问问。”
好在黄辰姗眼睛还蒙着纱布，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不过，张潇玲口里念念有词的声音。黄辰姗知道，妈妈在怨怪着什么。
待时昭阳她们离开之后，黄辰姗忍不住责怪妈妈太不能克制。“人家来看望我，你不能热情一点呀，嘟嘟囔囔的干什么呀。”张潇玲担心小姗情绪不好，影响眼睛治疗效果。也没有跟她争辩，只是一味强调说自己没有不热情。
黄心平在黄辰姗住院几天，接送亲戚朋友来回跑好几趟，每次都是张潇玲安排的。有一次，黄心平刚刚来到省城医院，张潇玲又叫他回去接她的姨妈过来。黄心平实在很困很累，便想了一个办法。他一个电话打给一个开“鸟车”的朋友，让他到她姨妈那里接人来省城，过后又带她姨妈回家。然而，回家不久，小姗来电话，只喂喂而不说话，黄心平以为对方手机出了问题，便打电话给张潇玲。张潇玲说：“小姗想你过来。”
黄心平心里想，我刚从省城医院回来的呀，女儿平时不是这样的，难道得病之后，内心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吗？如果不是这样，这不是把我当人呀，今天来回跑几趟，还要折腾呀。于是，便不想再过省城去。结果，引起黄辰姗大为不满。发来信息：“你不来陪我，那我干爸爸来陪我，他还要送我一台ipad。”
干爸爸？黄心平觉得很费解。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女儿认了干爸爸，怎么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干爸爸。他会是谁呢？女儿让自己过去，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再有，女儿的眼睛手术之后，蒙上了纱布，怎么能够给手机输入信息呢？
黄心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内心很多想法，却不一定会去查实，也不一定表达出来。所以，他没有回复女儿的信息，也没有过省城去，在后面的时间里，也没有问及黄辰姗干爸爸的事。黄心平对于张潇玲的私生活，也懒得去过问，毕竟是要离异的人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第二天，在小姗她外婆家吃饭的时候，黄心平发现张潇玲的手臂上满是瘀青的东西，以为是抢修回来还没有洗干净。仔细一看，竟然全是皮下淤血。便问张潇玲：“你这是怎么回事？”张潇玲显然知道黄心平的问意，眼皮子都没抬，边吃饭边说：“你那个磨女做的好事！”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她说她心里纠结。”
“纠结什么？”
“你去问她。”
纠结什么呢？黄心平自问。她不喜欢她妈妈找的什么干爸爸？埋怨她妈妈对时昭阳的态度生硬？或者是因为时昭阳太强势，而责怪自己的妈妈无能？可是，黄心平却没有问及这个事。他知道，问也无用。黄辰姗不会正面回答的。
一周之后，黄辰姗出院回家。她还是住在外婆家。时昭阳给她打电话，安排假期辅导，黄辰姗却总是说眼睛还没有好全，不宜学习，还要休息几天。时昭阳跟黄心平说：“黄辰姗这次跟她外婆出去一趟，回来完全变了一个人。学习热情大减，而且还不听从我了。为什么？”
黄心平也觉得蹊跷，难道黄辰姗被洗脑了？整个暑假，黄辰姗没有参加学校的补课，实际上，补课就是学习新课。时昭阳着急。好不容易挨到暑假结束，开学了，黄辰姗却没有去师大附中。她让妈妈帮她请假。理由是眼睛还没完全恢复。消息到时昭阳那里，她却很坚决地说：“不行，不能请假。”
班主任万老师的电话说得很清楚了，说是初三的学习任务很重，不能落下课。时昭阳把班主任万老师的话传给黄心平，希望他能够劝黄辰姗赶紧去学校，不要落课。
“我不去哩，我的眼睛要紧！”
“医生都没有说不能去上课的呀，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的。”黄心平很平常的口气说。
“我再休息一个礼拜吧，下周再去。”
黄心平想起，一年前的时候，女儿拒绝去学校的时候，找借口推迟去学校的时间，到时候再找其他理由，已经是惯用的伎俩。可是，却没有更好的理由劝说。想强行，又担心她再度外出不归，而且，人到学校，无心学习，那也是白搭。
“你阿妈最近也是忙开学的事，所以，没有管你。如果她知道你不去学校，她会生气的！”
“关她什么事！”
黄心平一听这话，顿时惊呆了。他盯着女儿看了半天，好像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却越看越陌生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阿妈！你有良心吗？”
“她对我好，是别有用心！”
“什么用心？我倒要听一听。你说！”
可是，黄辰姗却没有再说话。任黄心平怎么劝说，她总是一言不发。黄心平吃不准该怎么做，只好从她外婆家愤愤离去。
时昭阳自己所在的鼎州大学正在开学，这期间，她是最忙的，而且，不时有记者找她采访。关于“校园信息综合平台”的模式，依然有人不理解，写信，发微博表达心声。于是，记者闻风而动。看到这些多么相似的一幕，时昭阳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匡清华帮着找黄辰姗，同时，凌怀志却因为“校园信息综合平台”投标失利，迁怒于时昭阳，搞了一些了小动作。让时昭阳心力交瘁。
闲下来的时候，她想起小姗这几天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发信息。感觉很不好。时昭阳的直觉，自从假期让黄辰姗跟她外公外婆外出旅游，回来之后又住院做眼睛手术，也就半个月的时间，黄辰姗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对自己的态度阴阳怪气。时昭阳感觉，这样下去，对于牵引黄辰姗是很不利的。她把这一感觉告诉了黄心平，黄心平同样有这感觉，并且不无忧虑地说：“如果他们把你这个唯一的有威信的人打倒了，那黄辰姗便没有一个念紧箍咒的人了，就会象孙悟空一样，天马行空，无法无天了。”
时昭阳打开电脑，想看看黄辰姗的空间心情，是否有什么异样。她在黄辰姗空间留言：“变色龙，你几天离开阿妈就变色了，都不认得阿妈了？晚上记得送过来给我看看。我在办公室等你。”
黄辰姗回复：“晚上还要来？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