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谁在阴暗
校园里突然间静寂了许多，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学生，一夜之间消失了。时昭阳办公室门口的小商店，热闹的叫卖声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每到假期，学校的场面就是这样，时昭阳习惯了。就像闻到栀子花的清香时，她就会联想到“毕业季”一样，那是季节与生活的关联。
到了太阳更加炽烈的时候，蝉声反倒是越发大声而又密集起来。
时昭阳把开着冷气的空调风量一再开大，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本想出去又折回，外面的热浪一定会把自己给吞没了。到暑假假期，时昭阳又要考虑黄辰姗的时间安排问题。
上次寒假，时昭阳担心黄辰姗假期失控，整个假期带她在北京过年，玩了半个月的时间，回来之后，安排英语、地理辅导。暑假当然可以如法炮制，比如上辅导课之类的。
暑假期间，师大附中为设想提前进入初三课程，给下学期更多的时间进入紧张的复习，安排了假期补课。补课，实际就是学习初三的知识。每个学生都要去借初三的课本。时昭阳把这一任务交给了黄辰姗的妈妈，因为，这是她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不想，有家长反映，国家明文规定不能在假期补课的。并且声称要到媒体去曝光。不得已，师大附中停止了补课。
“什么家长呀，假期孩子都有师大附中看着多好呀。”时昭阳跟班主任老师抱怨。
“还别说，几年以来，我们师大附中都是这么假期补课过来的，师大附中子弟嘛，作为老师，我们当然愿意这么做呀。”万老师解释。
“那是？”
“师大附中和家长议论，因为来了外人。”
“你是说，怀疑黄辰姗这个外来学生？别忘了，我也是老师！”
“不是说你。”
“是说黄辰姗的家长？”
万老师不做声了。时昭阳说：“那也不可能，倒是可能是学生捣蛋。现在的孩子，可不是我们这一代人了。上次鼎州二中的全体学生撕书、抛书事件，就是学生自己跟媒体报告的。”
时昭阳把这一消息告诉黄辰姗，说：“这下好了，你不要补课了。开心吗？”
“真的？”
“你就是个磨女，就是磨我。以后，害我跟你上课。”
“也好，小姗有时间治疗眼睛了。还有，她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想趁着身体还行，带着家人外出旅游。”张潇玲插话。
时昭阳突然想起万老师的话，觉得张潇玲真的不可思议，她总是在跟自己争夺黄辰姗的时间。时昭阳接着说：“外出旅游就免了吧，黄辰姗过去耽误了许多的学习，必须在假期赶上来。她的休息，我有安排。她必须跟着我，我让她学习、游玩两不误。至于治疗眼睛的事？我带她去吧。我可以给她背单词。”时昭阳的本意，就是自己控制黄辰姗，以免失控。
“可是，她外公外婆希望小姗陪同，毕竟是老人了，过一年少一年。”
“老年人跟孩子哪个更重要？孩子的教育是不能耽误的，何况黄辰姗已经被耽误了！还准备继续耽误下去吗？”
张潇玲没有做声，可是，满脸的不高兴。黄辰姗也是面无表情。时昭阳看到她们的表情，感觉自己过于认真了，便换了一种语气说：“我计划，假期当中，允许黄辰姗外出旅游一次，让她自己选择吧。是跟她外婆，还是跟我。阿萱，你自己选择，跟谁？”
“我随便。”黄辰姗采取了一种折中的态度。
其实，黄心平知道，女儿的这个态度，就是倾向于跟外公外婆。于是说：“那你就跟外公外婆去吧。”
“我随便。”黄辰姗还是这三个字，而且面无表情。
时昭阳说：“那你陪外公外婆吧。不过，不能全是玩。我把数学题目给你出好，每天做十道题，还有，英语单词每天二十个。回来之后我要检查。再就是，写一篇游记。”
“治疗眼睛的事，还是让小姗她妈带她去吧，这可是大事。”黄心平建议。时昭阳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坚持了。因为，她知道黄心平的话的含义，是担心手术风险，时昭阳没有必要去承担。
“没问题。这是小手术，最多一周时间就恢复了。”张潇玲说。
时昭阳说：“那就先出去游玩，我已经安排了汶州岛。然后回来做手术，静心养病。”
“我想再看一次电影，估计眼睛手术后，一段时间不能看电影了。”黄辰姗说。
时昭阳同意了黄辰姗的请求。晚上，因为电影时间还早，就在影院楼下的商场转悠。黄心平说：“去体育用品柜看看，买一个游泳眼镜，听说眼睛手术后，洗澡时要带上游泳眼镜，防止污水进入眼睛。”
游泳眼镜在一楼眼镜柜。在柜台选着眼镜时，突然有人喊黄辰姗。黄辰姗循声一看，是黄奕苔。黄辰姗故作惊奇地说：“哎呀，你在这里上班了呀，你越来越漂亮了。”
“你也变了，学生味越来越足了。”
“没办法，家里管得好严的。尤其是我阿妈！”
“我知道，我看到她就害怕！她今天没来吗？”
“没有，她学校开学很忙的。我要去买游泳眼镜了，以后再聊。”
“好的，你有事q我。”
离开眼镜柜，黄辰姗说：“真不敢相信，原来怎么跟她玩到一起！”黄心平听了女儿这话，心里很高兴，于是说：“如果没有时老师，你就是跟她一样的。辍学在家，当童工。你喜欢这样吗？”女儿说：“不可能喜欢。原来的我一定是魔鬼附身了。”
黄辰姗回家后就开始准备外出的行李了。应该说，黄辰姗的内心还是很喜欢外婆的，同时，对于时昭阳的控制多少存在一些不适应或者是逆反的。中午的时候，黄辰姗跟妈妈、姨妈、表弟就在华联商厦的顶楼吃饭。席间，一个女服务员问他们吃些什么。张潇玲就指着两个孩子说：“问他们就可以了。”
黄辰姗和表弟把那本精美的菜谱从前面翻到后面，又从后面翻到前面，没有点几个菜。女服务员说：“还是你们大人来点菜吧，我们还要其他客人要服务。”黄辰姗和表弟大声回应说：“不，我来点！”女服务员笑着说：“那你们要快一点。”黄辰姗和表弟却恶作剧一般，一会点这个，一会儿点那个，两个人意见经常不统一。女服务员说：“你们先点，我先服务那边的客人。”
等女服务员离开，黄辰姗说：“谁让她不好好读书，只好当服务员了。”张潇玲一听，知道这是时昭阳的腔调，忍不住对黄辰姗说：“怎么能这么说话！任何职业都是平等的，都应该得到尊重。”黄辰姗在反击：“我阿妈说的，孔夫子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仕才是更加值得尊重的人。”
张潇玲说：“这是错误的！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只要是正当的劳动，就应该受到尊重。如果没有农民种田，那她吃什么？如果没有服务员为我们点菜炒菜端菜，我们能这么舒服吗？”
“反正我阿妈就这么说的。她办公室的卫生，都是清洁工的事，她绝对不搞。而且，她正眼都不看他们。”
“你阿妈的话，也不全是对的。比方说，她说你不要跟外公外婆出去玩，说是不好玩。她怎么能说不好玩呢？何况，难道亲情不重要吗？”张潇玲说。
“我阿妈只是担心我的学习会没人抓。”
“学习好了，可是，为人不好，对于社会对于家庭又有什么意义呢？”
黄辰姗见自己的主张得不到支持，很生气地把那本精美的菜谱一推，起身就往外走，说：“那我不学习了，以后就当服务员去！”她姨妈赶忙把黄辰姗拽住，说：“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了，不去说那些事了。”好说歹说，终于把黄辰姗拉住了。可是，她一直在思量，到底谁对谁错？后来，服务员把美食端上来，她的注意力转移之后，重又开心起来了。
在黄辰姗跟随外公外婆外出的一周时间里，时昭阳每天给她发送信息，无非是问及数学、英语学习按时完成没有。黄辰姗每天回复着这些信息。
趁着黄辰姗外出的工夫，时昭阳安排了自己的事。她每年的假期，都要安排手下外出旅游一次。这次，意义更加不同，因为，大女儿潘乔一即将出国了，这次就陪同她到黄果树去游玩了。
黄辰姗跟外公外婆旅游回来的次日，就到省城住院治疗眼睛。黄辰姗似乎还是有点紧张，毕竟是眼睛这样的敏感部位。时昭阳从黄果树回来就去看望，开导她说：“不要害怕，潘乔一姐姐也做过这样的手术，一点都不疼。”
“是的，这样的手术在这里算小手术了。”旁边的患者，一个奶奶级的患者附和说。
第一天，家里来了很多的人陪同。旁边两床是外地的，来人少。而黄辰姗这里可是热闹了。张潇玲就喜欢这样。而黄心平却躲在一边看书，绝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后来，张潇玲进一步地安排她的同事过来看小姗时，黄心平终于忍不住说：“请你让小姗安静地养病吧，这么远的路程，又是这么小的毛病，让别人来干什么呀。”
“小姗在这里寂寞呀。”
黄心平马上打断她：“你以为这是什么喜事呀，这么广为宣传。”
“就你喜欢阴暗想问题。”张潇玲显然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