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车内气氛瞬间寂静，只听到哗哗的雨声，砸在了竺宁碎了一地的自尊心上。
顾星回未曾看到竺宁这般模样，眼睛血丝是血脉贲张的焦躁，眉间紧皱是誓不罢休的坚持，她的眼神冷峻又专注，却依然能看出一丝破碎感。
竺宁想不通：到底是命运的不公，怎么就我想尿了。
她低下头看到两个矿泉水瓶子，一个空了，一个还剩大半。
敢情是喝水星人活该呗。
顾星回也低下了头，眼神有些飘忽，最后视线集中在保温杯和那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子。
他把两种选择交给了竺宁。
竺宁看着递过来的两个瓶子，心中淌过一股暖流，骤然炎热，最后变成一股岩浆，冲破了理智的天灵盖。
“你有病啊！我怎么可能……”竺宁气到语无伦次起来，颤抖的双手表达不出她对顾星回诡异思想的震撼，“怎么想得出来啊你！”
顾星回一脸正气：“我出去。”
“呵……”竺宁无语地瘫倒在椅子上，“行了，你别想办法了，我还能再忍忍。”
“这怎么能忍呢？”
“啊……“竺宁用手捂住脸，顺势往后抓了抓头发，一些无言的歇斯底里：“你别刺激我了！”
顾星回沉思了一会，突然挂挡开车，踩下油门。
“你你干嘛？不是快没油了。”
顾星回在大雨中仔细观察着外面：“加油站肯定有卫生间，我找找。”
竺宁转向窗外，电闪雷鸣，荒无人烟，幻视了某些鬼片情节，喃喃道：“看着像废弃了很久似的。”
“找到了。”顾星回尽力靠边停，拿上车里自备的雨伞打开了车门，撑伞的一瞬间，人也差不多湿了。
竺宁皱了皱眉，突然不想尿了。
没等她犹豫一秒，她这边的车门被打开，雨打在了她的手臂上，但迅猛的湿意很快被顾星回的身子挡住。
“小心点。”
竺宁硬着头皮下车了，不用理智告诉她，她也不可能在车上尿了。
轻薄的运动裤很快贴在了小腿上，防御性的手势又握拳，胳膊时不时擦到他的。近乎噪音的雨声中，冷风吹不散两个人之间的缝隙，顾星回脸上的雨水滴在了竺宁的手上，渗进了指缝里。
骤雨不歇中的两三秒钟格外漫长。
室外的卫生间因为鬼天气无法站在门口，两个人索性进了女卫生间。顾星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竺宁见状也马上打开手机。
四处照了照，看着好像还可以，没想象中那么废弃。
唯一的两处光汇合，上下睫毛相触又马上分开，尴尬的气氛就像顾星回湿了一半的头发，有点阴阳相隔的社死感。
“额……”
“嗯。”
“我……”
“我去门口。”
门口的雨跟群生化丧尸一样，连续不断地往前扑。
里面黑黢黢的阴冷，谁也不知道坑里有没有什么魑魅魍魉。
竺宁身子不受控地抖了一下，年轻那会鬼片看多了的后果。
“你站这，”竺宁把自己的手机给他，一脸正气，“举着给我照明。”
“好的。”顾星回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像个傻子一样乖乖地举起两只手机。
竺宁往光能照到的差不多最远的隔间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
顾星回疑惑地听着脚步声，看着又回来的竺宁皱了皱眉。
竺宁把餐巾纸撕开两半，搓成球，塞进了顾星回的耳朵里。两团纸巾在不适宜的耳廓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她的手碰到自己脸时，全部神经咔咔展开的鼓胀声鸣。
顾星回的喉咙滚了滚。
竺宁低着头走掉了，去解决她人生中最难的一场的内急。
顾星回背对着，安安静静地做着一名打光师，很快，竺宁的背影就出现在他眼前，径直拿起伞，没给他半个眼神。
可以理解，是他，他也不想说话了。
顾星回接过伞，把竺宁送上车。竺宁一坐下，自动苦瓜脸，锤头两下后抬起头，发现自己刚没洗手。
就这情况了还想着洗手？
突然车外传来“砰咚”一声，怪响的，吓人一跳。竺宁探头往外面看了看，没看见顾星回人。
摔了？
竺宁心里莫名一阵发慌，想也不想就跑下车。雨下了快一两个小时还没小的迹象，一出去直接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昏暗中看到想要自己爬起来的顾星回。
“顾星回！”
顾星回扭头，滂沱大雨太过密集，砸下来仿佛刀片加身，于痛意寒意中看到她朝着自己跑过来，明明照亮自己的是车灯，不是她。
“没摔到吧？”
湿漉漉的睫毛被雨水耷拉下，却遮掩不了竺宁的心急，顾星回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大的风雨不该打在她的身上，连忙低头找到掉落的雨伞，撑在她的头上。
“你怎么下来了？雨太大了！”
“我问你，摔到没！”
雨声太大，两个人用一种“吼”的方式交流着。
“没！”
“快快，我扶你。”
话说完，竺宁直接从伞里钻出来，弯腰站在顾星回的背后，跟拽小孩似的，把两只手手伸进顾星回的咯吱窝里，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抬。
被控制住的顾星回一头雨水一脸懵。
“不用！我自己能站起来！”
“啊？”竺宁放弃了他的咯吱窝，改成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咬着牙说：“那你倒是快点给我起来啊！”
顾星回把手往地上一撑，借力站了起来。一下子起来，反而不稳的是过度施力的竺宁，晃了两下，嘴巴开始发出“呀呀哎哎”的返祖叫声。顾星回见状连忙把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使了使力，往自己怀里带。
闪电早已来过，雷鸣匆匆响起。
突然轰隆一声，吓得竺宁缩了缩身子，整个人更像没骨头似的赖在他的怀里。
听着模糊不清的鼻息比坠落的雨速还快，拂过耳际，落在心头。竺宁连忙推开他，顾星回这才一脸呆地把雨伞拿起来，撑在她的头上。
竺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顿觉手心在发烫，热量传递过去的那一瞬间，心里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和某人羁绊加深了的异样感。
“你站起来怎么不说一声。”
“先上车。”顾星回的声音听起来，嗓子有些发紧。
竺宁把黏在脸上的湿发往后抓了抓，托顾星回的福，已经湿透了的一身在上车前没淋上一滴雨了。
关上门的前一秒，竺宁忍不住开口：“你可别又摔了。”
顾星回尴尬地垂着眼睛：“我往后面走。”
这次倒是平安顺利地上了车。
这么一场乱，淋成落汤鸡的竺宁很想看一下黄历，今天是不是忌出行……
擦干脸上的雨水后，两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起来，湿透了的屁股坐在高档皮质上，有点如坐针毡。
“要不……你先换衣服，我转过去，眼睛一定闭上。”
是啊，他们是来度假的，怎么着都带了一套换洗衣服。
但是怎么刚抱完就要脱衣服了？
竺宁转转眼珠子，第一次感觉法拉利的空间好小。
“哦，那你转过去。”她莫名羞涩起来了。
顾星回抬手想把照明灯关掉，又意识到她可能要找衣服：“你要换的时候把灯光了，虽然看着外面不太可能有人，但还是关一下吧。”
说完抽了张纸巾，把耳朵塞住，背了过去。
竺宁抿了抿嘴：小子想得倒还挺细致的。
闭上眼睛，心跳的次数好像还没从意外的拥抱中恢复正常，顾星回长吁了一口气，真是载入史册的一天。
为了减少羞愧致死的时间，竺宁很快就换好了衣服。
打开灯，竺宁想要叫顾星回，却看到近乎透明的t恤贴在他的背上，勾勒出清楚的肌肉线条还有若隐若现的肤色，让人黏黏糊糊地想起一个词——肤白貌美。于是根本就看不到沾着泥水的脏裤子，只注意到某人的腰臀比，看起来很能让人咽口水。
竺宁回过神，猛摇了摇头，一脸正气地拍了拍顾星回的肩膀。
“你好了？”
“不然？”
顾星回开始翻包找衣服，翻到某小型面料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目光。他侧过头，竺宁居然没背过去。
竺宁回头看了一眼，长睫扑闪扑闪：“怎么了！你看到外面有脏东西出现了？”
顾星回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让她转过去。
“哦，你要开始换啦？”
顾星回伸进包里的那只手握紧某小型面料，苦笑地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很疑惑。”
顾星回索性把手伸了出来，按住他的包，耐着性子：“你问。”
“你不是很忙吗？不是工作狂吗？”
“所以呢？”
“你怎么挤出时间健身啊？我很好奇，向你取取经，毕竟我以后也是要当老板的人，身体健康才能熬走对家。”
顾星回无语沉默了三秒钟：“牺牲点睡眠时间。”
“啊？”竺宁一脸震惊后陷入了深深的恐慌，“那也活该我赚不到钱又有小肚子。”
顾星回又抬手示意了下：“要不……你先转过去，我抓紧时间把衣服换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多睡一会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