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十
昭和楼，三楼静室。
苏明雪坐在左侧，看着依旧冷着脸的某人，心里苦哈哈。
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好歹现在人在跟前，没有继续躲着她。
才从云七嘴里套出来，谢翎遥躲起来的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地下的禁室，泡在木桶里。
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云七因为说漏嘴，谢翎遥刚出来，他就被关了进去。
现在守在一旁的是云二。
楼下是喧闹的拍卖会，拍卖进入秘境的名额，红曜城自己留下六十八个，往外一共给出二百三十七个。
以青玉珏为信物。
二楼的包间全都是财大气粗，底蕴深厚的大门派。
每个名额的拍卖底价都是一千中品灵石，这相当于一百上品灵石，或者一万下品灵石。
底价不算高，但没有上限，浮动的空间很大。
前头几个名额价叫的不算高，最高的是一万三千中品灵石，大概刚开始，比较矜持，各自还在谦让中。
拿下名额的基本都是一楼围坐在台下的散修或者小势力。
二楼尚未出手，至少苏明雪没有听到有出自天一宗的声音。
随着被拍走的信物越来越多，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第十七个名额开始，二楼某个包间终于有了动静。
“一万七千……”上一个叫价的已经到了五万七，不待喧闹声起，那道声音继续道：“上品灵石。”
楼下一片哗然，好家伙真是大手笔，一开口直接将价格翻出去一倍。
苏明雪动作一顿。
天一宗，终于出手了。
第十八个，依旧是同样的声音，开口便是一万七千上品灵石。
接下来往后的二十三个名额，皆是被同一道声音直接叫道一万七千上品灵石。
在这个时间里，整座楼里除了台上和二楼包间里的报价声，几乎是安静的。
直到第四十二个名额，同是二楼，不同的包间，酥软的女声抢先一步，却是相同的叫价：“一万七千中品灵石。”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先前出声的包厢，却见这边沉寂下来，显然是达成了默契。
这女声拍下二十一个名额，便被另一道声音截断。
苏明雪暗暗道，大家果然都是讲究人，互相给足了面子。
接着便听到旁边一声嗤笑。
只见城主面带嘲讽，一脸讥诮，显然是瞧不上这场冠冕堂皇的潜规则。
苏明雪低眉顺眼地给他添茶，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换来冷冷的一眼。
往日一身反骨的她却赶忙赔笑顺毛。
楼下算得上是另一种方式的和谐，本以为就这么顺利地结束。
最后十五个名额，异变突生。
一楼的人群里，有人举起手中的牌。
“两千——上品灵石。”
四城之一天波城，本以为剩下的十六个进秘境的名额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收入囊中，不成想楼下居然有个截胡的。
当即，二楼包厢里出声怒道：
“一楼的杂碎，活够了吗，敢和天波城作对。”
楼下出声叫价的人周围空开一大片地，身旁的人纷纷离得远远的，生怕有什么问题，到时被溅一身血。
那人低调地混在人群里，本来并不起眼，此刻身边三尺却是空地。
他一身黑衣，头戴幕离，声色淡漠：
“拍卖，本就是价高者得。”
“好。”包厢中传来桌椅尽碎的声音：“只怕你有命拍，没命进。”
□□裸地威胁。
那人却并不退缩，眼眸深沉不见底：“有没有这个命，是我的本事。”
天波城不再叫价，现在已经被人当众下了面子，叫不叫价，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怎么找回场子。
几乎可以预见等待这个神秘人的会是什么。
眼见天波城偃旗息鼓，名额就要落入那人手中。
“五万，上品灵石。”
无数探究的目光直刺三楼。
三楼竟然有人？仙门第一的天一宗尚在二楼，那三楼不就是……
没想到会搅进去的苏明雪回头，吃惊地看着云二。
云二端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稳，云七虽然话少人冷，但偶尔也是能说几句，而云二就是标准的死人脸，气死你他也是那副表情。
这货叫价肯定不是自己的意思，苏明雪当即反应过来，去扯谢翎遥的袖子。
用眼神询问：疯了吗？
谢翎遥按住她的手，稳住她的心神。
一楼的人目光如刀，幕离也藏不住那一身冷意：
“堂堂红曜城主，拿出来卖的东西，也要掺和一手，出尔反尔吗？”
意识到是自家城主叫的价，昭和楼老板赶忙拉偏架：
“正如阁下方才所说，价高者得，无论是谁，都可以拍，只要你给的价够高。”
那人沉默片刻，再举起手中牌：“两万一千上品灵石。”
这下所有人都看不懂，红曜城主的地方，城主无论叫出多少价，都不过是个数字，连左手倒右手都不需要，怎么这人还敢和城主叫板。
云二继续：“五万上品灵石。”
那人也不放弃：“五万一千。”
他必须要为仙仙拿到这一个名额。
楼下正是乔装并伪装声音的云涯，他知道宗门拍到的名额必会有他一个，但绝对没有仙仙。
他必须为她另外拿到一个名额。
该死，这红曜城主不依不饶。
三楼：“十万。”
苏明雪掐谢翎遥胳膊，放出去的名额你根本不需要，这么高的价你别和灵石过不去啊。
五万一千上品灵石，五十一万中品灵石，五千万下品灵石！
云涯极力压制怒火，犹记得自己此刻是乔装改扮。
“十万一千。”这是他能承受的底线，生怕楼上再加价，冷冷补上一句：
“我劝城主，做人留一线。”
拦住苏明雪想要去捂云二的手，将人扯回来。
“好了好了，不叫了，这个数差不多能掏空他。”
“你认识？”苏明雪反应过来。
谢翎遥轻笑不语。
楼下云涯最终拿下那个名额。
甫一上交灵石，信物才拿到手上，就听到三楼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云二，他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死鱼眼直直地看着楼下的云涯。
“城主说，既然云涯真人这么想要这个名额，就让给阁下了，他也不想夺人之美。”
轻描淡写扔下一枚炸弹犹嫌不够。
云二手中拿出一枚信物飞向天波城处：
“城主不愿见天波城受屈，既然不能将这个名额买下来还给贵城，便从红曜城名额中匀出一个。”
说罢，不管底下的轩然大波，云二径自进去，正准备推开门，瞄到里面的动静，下一秒直接调转方向去隔壁。
事实上云二非常识相，这也是他自以为远胜云七的地方。
苏明雪怔怔地看着谢翎遥，心脏在某一刻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
“你……”她卡了半天，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不自觉转开视线看楼下，最后问了最没营养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是他？”
谢翎遥向后靠在椅背上，折扇轻摇，眼波流转，说不出得风流写意，反问她：“我是城主，知道这些很难吗。”
因为点出来人的身份，楼下瞬间乱坐一团。
天波城首先发难：
“天一宗这是什么意思，各派已经礼让，让贵宗先请，且已经占得最多名额，为何还让瑶光峰主来这一出，抢夺我城名额，当众下我天波城脸面。”
天一宗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些，当即表示一定是有误会。
天波城来人找到宣泄口，气势汹汹：“误会？什么误会，难道红曜城主认错了人，楼下不是你们天一宗的瑶光峰主？”
他还在纳闷，什么人这么狂妄，当众和天波城过不去，若那人本就是宗门大派的人，甚至位高权重，一切便都解释通了。
“你们天一宗简直欺人太甚！”天波城弟子忿忿不平。
仙门第一并不能代表可以随意同一方大势力交恶，相反，正因为这第一的位置过于显眼，所以事事都要名正言顺，稍有差池，便会引来四方指责，若随意欺凌别派，蚁多咬死象，迟早招致灾祸。
天波城认定楼下就是瑶光峰主，云涯想找机会离开，偏偏天波城人很快围了过来。
“急什么，难道瑶光峰主心虚？阁下可敢露出庐山真面，若不是瑶光峰主，我天波城他日登门道歉。”
天权峰主也急，生怕楼下真的是云涯，否则天一宗这次在各大派前真是要抬不起头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道：“听说天一宗的瑶光峰主恋慕自己的关门小弟子，听说那女弟子如同空谷幽兰，可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有人当即应和：“正是正是，我也听说了，瑶光峰主座下之前有一天才弟子叛逃，听说就是她师父要挖她灵根换给心上人呢。”
听到有人议论仙仙，云涯面容铁青，当即遏制不住怒火，抬手便要攻去，被天波城长老拦下。
“果然是瑶光峰主，听到一两句自己的流言就按捺不住，呵，老夫可不记得瑶光峰主如此没有耐性，原来传闻是真的，峰主这是在为自己的小弟子打抱不平？”
天权峰主见情况不妙，赶忙下来和稀泥，他一向心直口快，要处理眼前这种场面不由地心里发苦。
云涯和弟子的流言他在宗门也听过一嘴，不过这算是人家自己的家事，他也不稀得理，现在却事关宗门脸面，搞得他十分被动。
其他各派也都没有走，确实是因为天一宗破坏了约定俗成的规则，若仙门魁首做事都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这等行径必不能容忍。
其余门派之中，普善寺的佛修做事还算公允，此刻皆以素心和尚为首，一同前来。
素心手持佛珠，口念佛偈，上前见礼，温和道：
“敢问施主可是瑶光峰主。”
云涯不语。
素心继续道：“施主可否显露真容，我佛慈悲，若不是瑶光峰主，和尚向施主承诺，必不会有人伤你分毫，我普善寺佛修必护佑施主平安出境。”
其他门派亦是如此表态。
在场的各门派修士，化神元婴金丹皆有，同为化神，云涯被逼得无计可施，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