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说要饭就要饭
程小六不疑有他，只说：“那回去给你换上我的衣裳，你这样是讨不到饭的。”
沈夕颜赶紧点头。
一切都仿佛很顺利，只是那条小黄狗似乎还有几分敌意，不住地冲着沈夕颜呲牙咧嘴。
程小六说：“阿黄脾气不好，见到生人就这样。”
沈夕颜撇了撇嘴，突然也做呲牙咧嘴状，冲着阿黄“汪”了一声，狗子一愣，尾巴也夹了起来。
“……还挺欺软怕硬的。”沈夕颜拍拍手，“切”了一声。
不过因为这个“小剧场”，她这几天来胸口积攒的郁气也总算是散去了些。
——
程小六住着的地方很是简陋，比之前沈夕颜在电视上见过的贫民窟还要夸张，就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板子撑着墙角地面，中间空出来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勉强可以遮风挡雨。
程小六栓好阿黄，又蹲下取出一团破布：“给你，换上吧。”
“……”沈夕颜小手捧着衣裳，面露难色，“小六哥，这个真的能穿吗？”
“我们是乞儿，自然没有好衣服穿，你要是连这些都讲究的话，就回家去做大少爷吧。”程小六似乎有些不耐烦。
沈夕颜深吸一口气，心想：人在屋檐下，现在暂时没别的办法了。
就躲在木板后头，狠心咬牙换上了破衣服。
啧，到处是补丁不说，还都脏兮兮的，沈夕颜稍微皱了皱鼻子，就闻到身上传来的一股霉味儿。
自然是没有鞋子的，只能挽着裤腿赤脚走，头发乱七八糟搭在肩头，看上去倒是个如假包换的乞丐崽了。
沈夕颜在附近找了条小溪，稍微看了一眼，立刻笃定绝对不会被人认出。
即便她爹娘见了也……
沈夕颜突然想到沈大人和沈夫人，心中一阵刺痛。
“阿岩，看什么呢？”程小六突然过来，用力地拍了拍沈夕颜的肩膀。
沈夕颜“哎呦”一声回过神来：“没想什么呀。”
“总之，别在这儿发呆了，既然换好了衣裳，就去讨饭吧，要不明儿就要挨饿了。”程小六嘿嘿一笑。
沈夕颜忙问：“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个，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程小六没听懂“事项”是什么，但大约明白了“注意”两字：“见到看上去有钱面善的，上去讨就是了。”
沈夕颜自信点头：“我明白了！”
可事实证明，这东西真是种技术活，即便沈夕颜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当她站到街头面对熙攘人群的那刻，她还是胆怯了。
活了二十多年压根就没有过跟别人乞讨的经验……倒是被人追着讨过钱。
呃，扯远了。
抬头一看，程小六已经进入状态——他蹲在街角盘膝而坐，面前摆出一个豁口的破碗，怀里掏出一支极简陋的笛子，吹奏起来。
笛声竟十分悠扬动听！
沈夕颜看向程小六的目光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哪来的小叫花子，挡着爷的道儿了！”突然，背后有人大声吵嚷，紧接着，沈夕颜的屁股就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
回头一看，对方是个虎背熊腰衣着高贵的公子哥儿，一脸横肉面带凶相，极不好惹。
沈夕颜本来不好意思冲路过的好人张口，可眼前这位如此跋扈，讨一讨倒也不算什么。
最后一点心理障碍被突破，沈夕颜立刻丢下所有包袱，故意连滚带爬地来到那人脚边，伸出小手抱住了人家大腿：“公子爷！小的五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请公子爷发发善心施舍则个！”
“小叫花子！你大胆！”这人无比嫌恶，想要用力甩开沈夕颜。
可沈夕颜却死死地扒着他衣摆的布料不松手。
“哇呜呜呜呜！公子爷可怜可怜小的吧，呜呜呜呜！”
这么一闹，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众人层层叠叠将他们围在中间，忍不住地指指点点。
沈夕颜虽然脏兮兮的，但年纪幼小又长得可爱，大眼睛泪汪汪的样子的确很能诱发普通人的同情心。
果然，有个年轻姑娘最先看不下去，亲自过来递给沈夕颜几个铜板。
沈夕颜忙松开那公子爷的手，双手接过，哽咽道：“谢谢姐姐。”
奶声奶气的一声唤，直把人的心都给唤得软了。
这姑娘眼眶一红，便要再带着沈夕颜买几个包子果腹，却没想到，那个飞扬跋扈之人虽然骄横，却不甘心败给女子，反手便掷给沈夕颜一锭银子。
沈夕颜扯着嗓子喊：“谢谢公子爷！”
旁又有好心路人送了沈夕颜一些东西，都道如此年幼便出来讨饭，当真让人心疼，还有一个老奶奶问，要不要随她回家。
沈夕颜的泪珠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滚落，小声地拒掉了这些好心。
虽然她现在已经乔装改扮，可朝廷重犯这四个字，她却一刻都不敢忘。
又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程小六那边也收工了，虽说不如沈夕颜收获多，铜钱却也装了半碗。
沈夕颜道：“这银子留着也没用，不如换干粮吃。”
程小六皱眉：“银子怎么会没用！天底下最有用的就是银子了，你不要的话，不如给我！”
他只是随口试探一下，却没想到沈夕颜小手一伸，当真将银子递了过来。
程小六脏兮兮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逗你呢，这是你凭本事得来的， 送我作甚。”
两人买了些可以充饥的糕饼，便一同回到了木板破屋所在。
天色微凉，程小六点燃几根木柴，拉着沈夕颜一块儿烤火吃饼。
只是还没吃几口，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沈夕颜用力咽下一口饼子，问：“有朋友来看你吗？”
程小六脸色一沉：“我朋友今天都不在。”
他话音刚落，木板子就被人用力地踹了一脚，阿黄也立刻吠叫出声。
程小六骂道：“丫丫的呸的，果然是过来找茬的！”他说着，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沈夕颜紧随其后。
只见外头站了五六个十几岁的男孩，虽然还是孩子，却已经比沈夕颜高了好几头。
强弱多寡，显而易见。
可程小六和沈夕颜却都昂首挺胸站着，仰起脸蛋同对方对视，眼中满是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