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栗未久慌忙改口道，“算了，你可以不答应。”
“可至少不要我刚死就举行你们的婚姻……”
步周的回应依然是拒绝，栗未久呼吸声越来越厚重，她的身体和情绪已经不适合再有激烈肢体动作，可看到步周置身事外的模样，她还是控制不住去过度消耗自己的能量。
栗未久手边有什么她就拿什么，不管不顾地往步周站立的地方砸去，她大声吼道，“你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就在栗未久发狂的同时，那尖锐的警报声越来越激烈，但似乎只有栗未久一个人注意到了。
她突然如同机械故障一般，没有任何预兆地停止了动作，没有任何生命力地倒了下去，胸膛平静的没有呼吸的痕迹。
步周这才慌了，赶紧上前蹲在床边，想要去试探她的鼻吸，却又不敢得到答案，手顿在半空中，不敢轻易动作，只得一边看着栗未久的脸喊她的名字，一边又呼唤着屋外的医生。
许多医生像是一直等在门外一样，及时出现在病房中。步周在推搡中又一次被挤到窗边，外面世界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那光打在他身上只觉刺眼，步周的手放在眼前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外界的一切信息，医生护士们絮絮叨叨地讲述着病情。七嘴八舌的议论汇聚在一起成了让人听不懂的噪音。
步周突然觉得他和病房里的其他人在两个世界。
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再睁开眼睛，他竟然产生看戏的心态，即使哪个流逝的生命是与自己纠缠多年的栗未久，他的内心没有任何情绪，内心平静的仿佛一面静水湖。可若是仔细看，那面湖的表面又有细小的波澜。
他呆呆地跟在医生后面，看着栗未久被推进了手术室。
过了许久，才有一位医生出来说明情况。
“情况不好，需要家属签字。”
“她没有家人，只能我了。”步周熟练且平静地从医生手里拿过笔，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口问了句，“大夫，她还能活多久。”
“大概就是这次了。”
“我知道了……”步周欲言又止，医生也看不懂他的情绪，将他复杂的情绪归结于面对死亡时的不知所措。
只是拍了拍步周的肩膀，安慰道，“哪怕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会尽力的。”
医生的话很委婉，但对于步周来说没什么必要。忽略掉那些微小的波澜，栗未久的生死时刻他的心情异常的平淡，只想机械地走完所有流程。
步周平静地开口，“拜托……”
步周正想要说些什么，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步周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眼睛始终注视着手机屏幕，看着那通电话结束后屏幕的照片是女人的笑容，步周坚定地抬头，自言自语道，“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众多宾客。”
“什么？”
“栗未久就拜托你们了，无论如何结果如何，我会支付所有费用。”
说完，步周转身就走。
却被震惊的医生叫住，“等等，你不等患者吗？”
“不了，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步周没有停步，只是侧脸用余光表达了自己无所谓的态度，说完这句话后，他的步子更急，大步跨到电梯门口。面带微笑地消失在众人眼里。
急救室里的抢救还在继续，就在医生快要放弃的时候，栗未久的心脏又一次跳动了起来。
她的睫毛疯狂煽动，眼皮下的眼球疯狂转动，呼吸声急促且厚重，连旁观的医生都感到了难受。但无论如何，栗未久活了过来。
手术室响起掌声时，另一个地方，几乎同时响起了更加激烈的掌声，一个是死里逃生，一个是受众人的祝福。
栗未久刚从鬼门关回来，人还没有醒过来，被安排在重症病房。
这一天一夜，病房只有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好心的护士看不了这么冷清的场面，在没有工作的时候，还会进来跟昏迷的栗未久说说话，营造一种热闹的氛围。
次日凌晨，护士进来换药时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
栗未久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那扇大门，大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正唱到了情绪激昂处。屋外的亮光闯入打破了屋内欢快的氛围。
所有人的表情完全相同，都一致的由变为惊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为什么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结局的人会毫发无伤地出现在礼堂门口。
在众人的注视下，栗未久神态自若，盯着门口的婚纱照看了好久。
男帅女美，天作之合。
再往旁边一点点，是祝贺的人群送来的礼品。门口字牌上的字体深深刺痛了栗未久的眼睛，到了结尾，什么都不是她的了。
父母，公司，爱人…
为什么会有这么狼狈的结局啊。
栗未久眼睛很酸，她今天不顾危险的过来，是觉察到自己到了生命尽头，不甘心带着疑问死去。
可没想到会看到真的温馨的场面。
栗未久也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神情。想必步周已经到处散步自己的死讯了，她也的确该死了。上天对她不知道是残忍还是仁慈，让她抓住了存活率的那百分之一。
让她有机会知道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失去一切的。
这里的许多人都是她熟的面孔，那些站在男女主身边对抗自己的，还有曾经和她统一战线的人，就连栗家那些冷冰冰的机器人也在这里。
从未对她有过善意的家里长辈突然有了一颗仁慈的心，而他们的弥补全给了另外一个人。
多么温馨和谐的场面啊。
可这个完美的结局，终于还是被她这个不听话的反派给破坏了。
婚礼的男女主在人群正中还未有所行动，暗恋步周和苏祈沅的一众迷弟迷妹先站了出来，
“栗未久，你居然还活着，这种场合你也敢来。”
“你不要再想着拆散他们了。”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未久，收手吧，祝福他们吧。”
……
咒骂声不绝于耳，栗未久却不以为然。她脑海里迅速闪过她和步周的全部，就在刚刚，所有人都在庆祝苏祈沅和步周，只有她在孤独的病房里等死。
好不容易脱离危险，没有一个人守在她床边，还收到一条转让信息。
一想到这儿，栗未久情绪翻涌癫狂，浑身的气场也凌冽了起来，她冷冷地扫视了众人。
忽略掉那些骂声和劝诫声，自顾自地开口，语气嘲讽且悲凉，“今天的喜事不少啊。”
“在步周和苏祈沅结婚的日子里，我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栗未久突然转身锁定苏祈沅，目光危险的像是狼。“我曾经用全部心血经营的公司，居然被转到了新娘的头上，这样重的一份贺礼，不知道人情是算在我头上还是给那个利用了我的人。”
苏祈沅听着栗未久的话，眉头越皱越深，在栗未久的视线下节节败退，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做过这些事。”
栗未久冷哼一声，撇了一眼挡在苏祈沅前方防御着自己的步周，绕过两人来到他们身后，看向今日的宾客。
她当然知道不是苏祈沅，苏祈沅平静无争，对于她手里的产业不感兴趣，能做这些事的人就在这些人中。那些曾经和她统一战线的人，在被步周和苏祈沅感化后，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捧到他们二人面前。
栗未久的视线在人群里来回的扫视，语气难得激烈，“我的东西，即使我死了也是我的…”
“厉害呀各位，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本事，倒是站出来让我膜拜膜拜，让我看看是谁将我逼到这种局面。”
那些人被这样一句话怼到哑口无言，怀疑的在人群之中蔓延，他们接受着栗未久的询问，刚开始还热闹的人群，如今都默不作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过了许久。
步周才冷冰冰地开口，“可这种局面不是你自找的吗？”
步周从始至终都阴沉地看着栗未久，他始终面对着栗未久，又围着苏祈沅移动，起到半个保护圈的作用，谨慎地将苏祈沅护在身后。
听到这话，栗未久短暂的愣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看向步周，大声吼道，“不关你的事！”
“这是我的婚礼，你招惹的都是我的朋友。”步周眼睛没有丝毫情感，语气毫不退缩，“你明明知道没人欢迎你，为什么非要来。”
“我珍重的东西被转移了，我不应该来看看吗？”
步周笔直站立，他的身体完全挡住他爱的人，看着栗未久神色晦暗，“你这样的恶人，就该有这样的结局。”
“我该有什么样的结局？”栗未久几步上前，她揪着步周的衣领用力拉扯，让他上半身不得不弯下，与自己对视。
即使被揪着衣领质问，步周依然不慌，他无所畏惧地直视着栗未久的眼睛，绝情地道，“安静呆在病房，生也好，死也好，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栗未久终于还是放了手，她没有力气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逼她，要在她还没死的时候压榨完她最后的价值。把她人生所有正面的物品都献给苏祈沅。
生命里唯一的温暖永远不会再温暖他了，他不仅不守承诺，甚至巴不得自己去死。
心里的狠和痛积压在一起，栗未久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团物体狠狠切割。
终于，心脏受不了这种痛，栗未久吐出一口鲜血。她唇色雪白，浑身力气被抽离，眼眶血红瞪着步周，怨恨的声音带着诅咒的意味，嘶哑喊道，“步周，我讨厌你，今天之后，你会失去所有光环，沦为普通人……”
话还未说完，栗未久重重倒在地面。画面一点点倒回，栗未久痛苦睁着眼睛。
像是一场梦，却梦到灵魂都在痛苦颤抖。
栗未久至死没有闭上眼睛，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步周。
“哐当！”
步周被那恐怖的眼睛惊的冒了一身冷汗，碰倒的支架也吵醒了他。
步周浑身一抖，连带着他枕着的床也跟着一起晃动。
本就睡得很浅，这样的动静惊得床上的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步周本想道歉，可眼睛在与女人对视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
长相没变，就连妆容习惯也没变。可醒来的根本不像她熟悉的栗未久。
仅仅眼里情绪不同，整个人似乎换了一种气场，这也让步周生出全然的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