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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用血和生命为代价,彻底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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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只,这从未是你的错处。”

    秦朔扶着墨云芷,却连劝说时都有些笨嘴拙舌。

    这确实不是她的错,这一点其实墨云芷自己都清楚,可所有的痛苦施加在一个人身上时,不是一句道理就能说得清楚的。

    “你知道被火焰包围是什么感觉吗?”她并不需要一个回答,“那时候的天,不是蓝色的,是一种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颜色。”

    “我没有爹娘了。”

    “我也不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姑娘了。”

    墨云芷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有她自己和秦朔听得到。

    她在十七岁那年,用血和生命为代价,彻底长大了。

    秦朔的心仿佛被攥紧一般,他感觉到扶住的身子微微发颤,却没有一丝哭泣的声音。

    与墨清桓肆无忌惮的大哭不同,墨云芷的眼泪始终是无声的,她低着头,只有身下的土地能接收到咸涩的泪水。

    墨云芷终于明白,她坚持要回到这里才肯继续活下去,就是只有亲眼看见这一切,才能将过去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彻底抹杀。

    从此世间再也没有墨家大小姐了,墨云芷早已尸骨无存,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日烈阳下,程玉华抱着哭得昏睡过去的墨清桓站在树荫下,秦朔则是慢慢移动身体,在扶住墨云芷的同时,为她挡住阳光。

    除了风声,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眼泪滴落时,都因为土地而发不出声响。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秦朔感觉到脊背上被阳光晒过的烧灼感,久到身下的土地被润湿了一大片,久到仿佛时间都凝滞了。

    整个过程中秦朔都没有催促过半个字,他深知只有让墨云芷彻底发泄出来,这些日日纠缠她的痛苦才能推着她往前走。

    痛苦不会消失,灭门的痛苦即便大仇得报也是镌刻在骨血中的,但究竟是被痛苦折磨死还是因为痛苦能够跌跌撞撞的向前,这之中有很大的差别,哪怕是血肉模糊的爬着前进,也好过被拉扯进无边的黑暗,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去。

    “秦朔。”

    许久之后,秦朔都快要怀疑身后的衣裳是否被太阳烤得燃烧起来的时候,墨云芷才开口。

    “我想给我爹娘立个牌位。”

    墨云芷没有归处,无法重新为家人修坟,更因为特殊情况不能镌刻碑文,所以只能立下牌位,否则连祭拜的地方都没有。

    “好,立。”

    秦朔没有半分犹豫,墨云芷哪怕要天边的星月,他怕是都要想办法摘下来。

    “可是王府内,应该不能摆放娘家人的牌位吧。”

    秦朔愣住,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无法在瞬间明白墨云芷话里面的意思。

    “只只……”

    他愣愣的呢喃一声,然后终于像是被砸了一锤子似的清醒过来。

    “王府里能不能有,是你我说了算的。”

    按照规矩,王府里只能设置王爷家的祠堂,摆放夫家的牌位,而秦朔是皇子,皇家自然有专门的宗祠,就连他都没有权利设置。

    但行与不行,不是外人和规矩说了算的。

    “只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秦朔附在墨云芷耳边轻声说,“王府里有一个祠堂,离听雨轩不远。”

    墨云芷愣住,连落下的眼泪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皇子私设祠堂,那可是重罪。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和你交手吗,我就是因为去祠堂,才会经过听雨轩。”

    那时莲心就发现一直跟着秦朔的停风不在,是因为祠堂的事情整个王府只有他自己知道,就连颇受信任的程玉华或者跟了他很多年的薛平义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的人又多了一个。

    “祠堂里是我娘,只只会介意吗?”

    其实这样颇为不合规矩,但在皇帝眼皮底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好。”

    墨云芷轻声道,她任由眼眶里的眼泪滚落,却不再让新的泪水产生。

    直到眼睛有些干涩,直到再也没有泪水,她才抬起头。

    如果不是眼睛因为落泪而红肿,甚至很难看出她哭过。

    但哭了这么久,即便有秦朔尽力遮挡,墨云芷还是有些脱力。

    主要是有些脱水。

    “稍微等一等。”

    秦朔向程玉华招了招手,后者不用交流便将马上挂着的水壶丢给秦朔,他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所以除了解渴的白水外,还专门准备了特别的水。

    哭是一件很伤神也伤身的行为,但有些情绪就是要哭出来,否则会将人逼得疯魔。

    秦朔接过水壶给墨云芷,让她喝一些,然后缓一缓再起身,免得哭得太久站起来头晕。

    “已经过了晌午了,歇一歇再找个阴凉的地方吃些东西。”

    秦朔尝试着问,出门在外带的干粮算不上好吃食,他又怕墨云芷缓不过不想吃饭。

    结果她只是轻轻应下,并没有拒绝。

    “我总要活下去的。”

    墨云芷说了一句,然后慢慢撑着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秦朔的衣摆上,以至于她身上并没有染上多少尘土。

    反倒是秦朔,久违的有些狼狈。

    “没事,就是些土,拍一拍就没了。”

    秦朔拍了两下,但衣料和尘土接触太久,并不能拍掉。

    反而这一拍,他感觉到脊背和布料摩擦时的刺痛感,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恐怕是晒得时间太久,连接触王府柔软贴身的布料都觉得疼痛。

    这种尚且在秦朔能忍受的范围内,除了刚开始瞬间的停顿外,根本看不出来异样。

    他等墨云芷缓了缓身上的力气,才陪她到阴凉处休息,她刚刚哭过,即便已经能向前看向前走,但始终是有些提不起力气。

    秦朔也不催促,他忙活着用水打湿帕子,然后给墨云芷擦手,一会再拿吃食给她。

    他做这些的时候极其细致,墨云芷微微低头看着他许久才开口。

    “这个手帕,是我的吧。”

    那时哭得不能思考,如今冷静下来一些,她才知道这种熟悉是因为什么。

    秦朔手中的帕子,是那天他流鼻血时,墨云芷给他擦血迹的那个。

    秦朔的动作僵住,从洗干净后他就一直随身携带着,一时没注意竟然掏出了这个帕子。

    “这个……不是……”

    这一瞬间他在脑海里想了无数种解释,但哪一个都无法有理有据的解释他为什么把一个染血的帕子洗干净,还非要偷偷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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