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死亡时的那种绝望，锥心剔骨
墨云芷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再见墨家人，更加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墨清桓。
“桓儿拜见厉王殿下、厉王妃娘娘。”
不过五岁的孩子，用着不甚熟练的规矩，对着他的亲生姑姑行礼问安。
短短不到三个月，他瘦了很多，言行举止间多了许多昔日没有的小心翼翼。
墨云芷的心狠狠的拧成一团，她看着墨清桓挨个行礼，等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问过后，才规规矩矩的站好。
他的乖巧让皇帝很是喜欢，等到行礼结束，皇帝向他招招手。
“桓儿，来。”
墨清桓便稳步走到皇帝身边，后者一下将他抱起来，乐乐呵呵的颠了颠不说，还从桌案上的果盘里挑出一个漂亮的桃子给他。
“这是今早才送进宫里的，拿着吧。”
那模样不像是九五之尊，反倒像是个民间普普通通的老爷子，对待孩子甚是和蔼可亲。
这样的态度和相处方式，即便是皇子皇孙也很少经历过，在场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心里也就有了些思量。
这个孩子的身世不简单，虽然皇帝说暂时养在宫中，但都明白这只是说辞，十有八九就是要养大了。
不管孩子的生身父母是谁，今晚过后，他就是仅次于皇子皇孙外最尊贵的孩子了——或许还能与某位皇子平起平坐，毕竟六皇子长这么大都没有和父皇如此亲热过。
掩藏在众人中的六皇子，望向墨清桓的眼神充满怨毒，原本皇子中他最小，虽无缘皇位，但好歹有父皇的宠爱。
可最近他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宠爱是怎样的，原来他以前得到的不值一提。
皇帝对墨清桓的宠爱是肉眼可见的，墨云芷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出孩子从头到脚的装束价值几何，再加上皇帝的态度，她收紧的手缓缓松开一些。
如果皇帝真的能念在墨家的份上，让墨家唯一的血脉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她便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吧。
总也好过被红烛岭知道存在后杀害。
但墨云芷不能完全放心，她必须确定墨清桓在宫里的生活如何，才能真的放手离开。
还有一个问题，皇帝为什么能将墨清桓带回来？
她犹记得，从红烛岭动手到她死一共十日，一直到死不瞑目的那一刻，墨云芷都没有看到朝廷的援兵。
甚至混乱中，她亲眼见过孩子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身上戴的玉佩还是她亲手雕刻的生辰礼物。
且不说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单说皇帝能把人带回宫里，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并没有完全的袖手旁观。
墨云芷不知道，即便是真的，也无法完全磨灭掉她对皇室的怨。
因为等待落空的那种失望，刻骨铭心。
因为死亡时的那种绝望，锥心剔骨。
墨云芷的指尖冰凉，她看着皇帝将墨清桓放下，然后笑着让他回去休息。
她就那样看着孩子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手微微抬起时，不小心打翻了桌案上装有果汁的酒杯，黏腻的汁水撒在了衣袖上。
“王妃！”
莲心小声惊叹，赶紧用手帕帮墨云芷擦拭，可果汁的痕迹不是手帕擦一擦就能拯救的。
这样的动静不算大，吸引不到他人的注意，但一边的秦朔在第一时间有了反应。
他看向墨云芷，冷淡的脸上眉心微微蹙起。
墨云芷没有看秦朔，她微垂着眼睛，看着莲心帮她擦袖子。
明明只是被果汁晕染的衣袖，她却看得如同宝贝一般。
秦朔转过头，从座位上站起来。
“父皇。”
他的声音让热闹暂停，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儿臣重伤未愈，觉得甚是疲乏，想回府休息。”
秦朔对皇上的态度一向是有恭敬，但缺少真心，以至于经常给人一种放肆的感觉。
皇帝却是不在意，每每有人借此打压秦朔，轻则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重则还会因此受罚。
“既然如此，就赶紧回去歇着。”
皇帝看上去真的很关心，他一边准许秦朔先走，另一边又赏赐了一大堆滋补身体的宝贝，每一样都名贵万分。
“谢父皇。”
秦朔婉拒皇帝委派太医的打算，又接受了其他的物质赏赐，这才带着墨云芷离开。
走出宫殿，热闹就被丢在身后，眼前是宁静的夜色，即便有宫女太监来来往往，也显得十分压抑。
在这样的氛围下，墨云芷跟着秦朔往回走，她只认得回去的路，所以连墨清桓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一直到上了马车又出了宫，墨云芷才觉得空气畅快一些，就连空间有限的马车都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只只，是谁？”
秦朔忽然问，墨云芷被他问得有些懵。
“谁让你不舒服？”
墨云芷这才知道秦朔的意思，但这个答案必然是不能告诉他的。
“我只是不喜欢皇宫罢了，待得时间久了，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句话是实话，所以即便秦朔盯着墨云芷看，也是看不出谎言的。
“那就不去了。”
王妃不比太子妃要生活在宫中，平日里若是没有传召，只有必须参加的集会才需要进宫。
在此基础上若是王爷发话说可以不去，进宫的机会就会再减少一些，甚至一些不太重要的宴会都可以缺席。
“多谢王爷。”
墨云芷道谢，尽管这对她来说没有太大用处，因为即便上次计划失败，她也是待不长久的。
秦朔不知道这种思量，他以为墨云芷在宫里的憋闷还没有缓过来，所以只想着让她畅快一下。
“先不回去了。”秦朔忽然对着马车外说了一声，“去畅春名苑。”
畅春名苑是京城最知名的酒楼，从普通百姓接待到皇亲国戚，能让每一个阶层都对它赞不绝口。
“王爷？”
墨云芷终于看了秦朔一眼，不明白他现在去什么酒楼。
“晚上你没吃多少，去换换口味。”
“可是程神医说……”
说伤没好全之前要清淡饮食。
“不理他，不听他的。”
秦朔说得理所当然，远在秋兰山的程玉华猛地打了两个喷嚏，然后一脸震惊的拍桌子。
“肯定是秦朔，只有那个混蛋才会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