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时光白骏过隙，可分别的日子又思念至极，寸阴若岁。
穿越到书中一年之久，沈攸第一次画了一个完整的妆面。
在她内敛的面容上，多出了一番风情的韵味。
桃木簪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妆奁中，月光为其覆上一层淡白色的光。
沈攸摇头晃脑的观察了好久，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别了上去。
“呼——”
沈攸看着镜中人，长舒了一口气。
见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总是要有所打扮的。
正值望月，一切景色都被月光渡满柔和。
谢殇一袭利落的长袍，抱臂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脸颊旁的发丝被雾气打的湿漉漉的。
所等之人从窗棂处冒了个头，在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惊喜诧异之余，下意识的便跑了出来。
沈攸在心急之余，又有意控制着自己跑起步时的表情，到他身前时，嘴角的弧度略微收了收。
“子衿，不是说一个时辰之后吗？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谢殇沉吟良久，似乎看出了小丫头与平日里的不同，挑眉笑道：“我闲着无聊，就出来等你。”
“哦。”沈攸眼睛弯起，“那走吧子衿。”
“你没什么要准备的吗？”
“”
细细数来，沈攸倒是觉得，怎么打扮都算不上多余，但又好像一切也没那么重要。
“没有啦，走吧。”
两人就这么并排走在路上，天气已经逐渐转冷，可落在心头确是暖的。
“子衿，你既然就是小七，又为什么卖关子这么久？为什么又去了望悠城？”
谢殇顿了顿，如实道：“因为我不想让青云派的人被牵连，所以才找了合理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身份。”
既然发过誓言，那无论如何，他便再也不会说违心之言。
沈攸不解的歪头看他，像极了懵懂的小兔子。
“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哈哈哈。”谢殇笑罢，喉结自上而下滚落，声音柔的像是潺潺清泉。
“因为你，攸攸。”
悦耳的声线落在沈攸耳畔，激起了浑身酥酥麻麻的痒。
沈攸激灵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转移了话题。
“那我当时问你小七的下落，你怎么还说是被你杀的呢？难不成，是你杀你自己？”
谢殇气笑了，走到形如弯月的桥边，停住了。
“那我还想问问你，难不成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七，也值得你这么挂心？”
“什么啊？”
沈攸不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但细细想来，没来由的殷切，也确实让人疑惑。
但也不至于就自己咒自己吧。
“我不一直都是如此，来了青云派，大家就都是一家人。更何况小七就是你本人，你在那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
大家都是一家人
这几个字就谢殇嘴里囫囵的转了一圈，眸子里划过一丝冰凉的愠色。
“一家人，你对一家人的意义就这么宽泛？”
“”少女抬眸看他，眼中好似粼粼水波流转。
谢殇无奈笑笑，手掌在她头上把玩了一圈。
“对我而言，能称为一家人的，仅此一人。”
少年手中带着久久未散的余温，沈攸通红着脸，感觉好像发了高烧，鬼使神差的支在桥边。
心有灵犀的谁都没有走，两人的影子被蒙昧夜色拉长，最终只化为一点。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沈攸望着桥下折射的月亮，脑子不知想些什么，多次启唇，深藏心头的话几乎就要脱口未出。
她在看月亮，而他在看她。
谢殇抿紧了唇，勉力控制的情绪被沈攸的声音一并拉远。
“子衿，我考你个对子吧。”
“嗯。”
沈攸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头去看他：“你看这月亮大而圆，落在水中与其浑然天成，融为一体。”
“那这对子的第一句便是——”
沈攸这时才侧目与谢殇四目而视，“水中月是天上月。”
砰砰、砰砰。
她终究是委婉而炙热的说出了那埋藏于心的事。
这样的气氛渲染，外加少女不加掩饰的眼神流露。
谢殇哑然，脑子像是被封死住一般，混乱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你我”
时辰被拉的很长，将一切归于沉默。
少女那颗满怀期待而又忐忑不安的心，终究是被更大的落寞所笼罩。
沈攸涩然的扯了扯嘴角，生硬道：“好冷啊，子衿，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木讷的转过身，似是怕极了这一幕。
又不想自己的显得过于狼狈，僵硬的笔挺着背脊。
谢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丝丝扣扣的疼。
朔风簌簌灌进袖口中，连桥下的小河，也生出了细细的冰碴。
陆飞昂从江莀书房，刚刚补完江歌的作业，回去时，已经子夜了。
他哼着小曲走到桥边，一手捏着拨开的花生米往嘴里送，一手大摇大摆的晃着。
“啊啊啊啊啊!!!”
全然不知桥上延伸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近时，被吓的三魂跑了七魄。
“”
谢殇皱眉，忍住了这突如其来的聒噪。
陆飞昂定睛一看，舒了一口气：“害，我还以为谁呢？小七师兄，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傻杵着干嘛呐！”
“你不是也没睡？”
“我可是有志向的人，我去求学了。”
“哦？”
谢殇弯起嘴角，有些不信。
不对。
求学？
难不成那个对子没说出来，与这有关？
“陆师弟。”谢殇转头看向他，眼中似乎有着窥破天光的惊诧。
“你如此学识渊博，那我考你个对子如何？”
啊这
陆飞昂险些没噎住。
门派里的人基本难以注意读书方面的问题，他不过也是装装样子。
一直都在找机会偷懒，哪还记得一星半点？
“水中月是天上月——”
没等他婉拒，谢殇已经开口了。
陆飞昂大脑一片空白，这说的是什么呀，他哪能听过
诶
“水中月是天上月”陆飞昂像是被憋的尿急，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是是是——
“眼前人是心上人！”
陆飞昂长长叹息一口，还好他略有耳闻。
“确定？”
“当然确定！这话我听的再熟悉不过，用月亮来表达自己的喜欢，也是见惯不惯的事嘛！在我的的时空不对，是我所看得的那本书——”
陆飞昂滔滔不绝的说些什么，谢殇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只有其中的两字“喜欢”深深击中他的心窝。
小河下的月亮中，隐约出现了他的心中所想，有关她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仿佛就在眼前。
陆飞昂说着说着，才觉得不对劲，话锋一转：“小七师兄，你是从何得知？”
谢殇无奈的摇摇头，眼底多了份柔情的蜜意。
“陆师弟，你先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
陆飞昂深知谢殇的执拗脾气，再好奇也抵不过这天寒地冻，先行离开了。
温度与刚刚没有丝毫的变化，河面的冰也未曾散去，反而因为夜色更浓，寒意更甚。
可谢殇此时却半点也没觉得冷，甚至心思跳脱到浑身燥热。
他望着河面倒影的月亮，贪恋似的细致临摹出小姑娘的轮廓。
而后他轻声一笑：“月亮远不及你。”
沈攸折腾了半夜没睡着，无聊的掰着手指。
强迫自己闭眼一段时间后，又不知何时，将眼睛睁的圆溜溜的。
“这个对子他大抵不知道，但那种情况下，我的意思明明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呀。”
“对，他可能就是在装，想逃过这一劫！”
沈攸一人分饰两角，跑到另一个立场下紧忙反驳。
“不对不对，那种情况下，大脑短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不能一概而论。”
“既然不能一概而论，那你又怎么确定他就是不想拒绝你呢？”
“我明天就亲口说明，你等着瞧！”
“”
沈攸觉得自己好像有病。
心病。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疯了。
她抬眸看着垂幔处透出的一丝光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要说明——她喜欢他。
沈攸昨晚睡的并不踏实，当第一缕晨光打入时，她便醒了。
她在脸上铺了把水，随意束起头发，便推门迎接晨光。
呼啸寒风穿堂而过，沈攸掀开眼皮，瞳孔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谢殇就站在她的门前，衣襟已经被露水打湿，彼此四目相视的那一刻，神色尽数被笑意遮挡。
一时间，沈攸脑海中闪过万千不定的猜测，还未等敲定，便脱口道：“子衿，你怎么会在这？”
谢殇没有让她等，下一秒便踱步上前。
独属于他的气息笼罩而来，距离也被拉近在咫尺之间。
“攸攸，我知道对子的答案了。”
沈攸：“我”
谢殇截口，声音虽沙哑且坚定。
“我的心上人，就是你。”
他说过不再骗她。
这最大而又最艰难的谎言，便莫过于，伪装着自己的喜欢。
那一刻，沈攸的心情竟出奇的异常平静。
昨夜的种种辗转反侧，似乎都只是为了等待这个答案。
一个她明明已经很确定，又忍不住自我怀疑的答案。
呼——
门被凛冽寒风吹的砰砰作响。
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感情的催化剂，让沈攸不知哪来的勇气，踮起脚来。
尽管如此，她的身高也将将只到了他的喉结。
谢殇整个人宛若冰封似的僵在原地，唯有咽下的紧张尝试舒缓情绪，却毫无作用。
顷刻后，小姑娘的唇就吻在了他起伏翻动的喉头上。
“子衿，你可不可以低下一点啊？”
谢殇精准的寻到了她唇边的位置，又犹豫的停顿道：“这次，不会又卡bug了吧？”
“噗嗤。”沈攸被逗笑，声音轻如蚊蚋，像是怕被发现一般。
“无所谓啦，你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