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电梯（下）你要回家吗
我觉得我还是太高估自己对于美色的诱惑力了。
为什么我会同意与金喜住呢？要不是当时脑抽，就是鬼迷心窍了。
此时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位上滑手机，一面还得注意自己别瞥向金喜。她趴在床上，翘着脚与朋友聊天，奶白色的丰满胸部一览无遗，我甚至能隐隐看见衣服领口下的水蓝色胸罩。
空气中充斥着她刚沐浴完的香味，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胸部就算了，我对大胸没特殊偏好，只觉得颇为赏心悦目，但是那双修长的腿就不一样了。
金喜平时经常运动，也会做瑜珈，腿部肌肤紧实平滑，形状笔直纤长，要是拍照放在网上绝对是能引起轰动的等级。
更令人愤慨的是，她连素颜都完美得一塌糊涂，不仅皮肤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毫无毛孔，五官在没了妆容的加持下也依旧立体精致，比明星的精修照还美。
简单来说，金喜不太像真人，而她也确实不是人类。
心不在焉地玩了下手机游戏，床上传来金喜的声音：「我想睡午觉，能关灯吗？」
我忙应道：「当然。」
起身关了灯，午后的室内一片昏暗，我又滑了会手机，困意渐渐来袭，便也阖眼睡着了。
醒来时，总感觉掌间的触感不对，太柔软了……
睁开眼，眼前赫然是金喜熟睡的脸孔，而我的手正压在她的胸上。
我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连人带被地逃到角落。
金喜被我吵醒，揉揉眼道：「怎么了？」
我结巴道：「我……我才想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在我床上？」
「冷气有点冷。」金喜打了个呵欠，「我觉得被子太薄不暖。」
「那你可以调高温度啊！」
「找不到遥控器。」金喜随意地将长发拨到额上，眼角有一丝刚睡醒的媚态。
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她偏要用委屈巴巴的语气道：「不能一起睡吗？」
我：「……可以。」
「小时候明明都一起睡的。」金喜咕哝道。
听见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我终于意识到她根本就是天然呆。
我苦苦劝道：「这个，男女有别……」
「梁怀清！」门外忽然传来张希灵的呼喊：「没在睡觉吧？吃完晚餐要来准备一下了！」
「等我穿衣服！」我回喊：「我还想冲澡！」
门外默了一会，张希灵激动的声音响起：「穿什么衣服？还洗澡？！你们两个刚才做了什么？梁怀清，你给我开门！」
我：「……」
时间过得飞快，晚上我们简单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便启程前往鸿岳。
张希灵已经事先与保安打过招呼，我们三人悄声无息地来到电梯处。
鸿岳共有三部电梯，其中两部已经因为出事而被暂时封锁，剩下还能搭乘的就是这部了。
「不过，如果叶宝真是在巷子里遇害的，为何会选择在电梯对其他人下手？」金喜问道。
张希灵一面画符，一面答道：「电梯因为几何形状与氛围，本来就容易吸引游魂。叶宝真是怨灵，身上那股强烈的怨气会让她失去理智，只被本能驱使，因此选在幽暗的电梯也就不足为奇了。」
「有人说，电梯甚至能通往四度空间，这并不是全然的谎言。」张希灵道：「电梯本身就是一个磁场，会上下移动及开合，在某些特殊的时间，确实可以短暂地见到另一个世界。」
我颤了颤，「你别吓我！」
「吓你我害怕把你吓死了。」张希灵翻翻白眼，「胆子有够小。」
她一把将符咒贴在我的胸口及额头，确认不会掉落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两张符咒可以掩盖你的生气及三魂七魄，让死者误以为你也是往生之人。切记，两张符缺一不可，千万不能拿掉。你只要确认作祟的是谁就行了，不用与对方正面硬扛。」
金喜很担心，询问能否与我同行。
张希灵咳了咳，「你们还真是一对小情……我是说，不行，叶宝真可能只在男性单独进电梯时才会出现，否则大楼的男性住户这么多，为何只发生过两起凶案？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远程监看梁怀清的生命状况。」
她说着，取出一个草人，上头贴着我的生辰八字。
「这草人是我，有危险就会燃烧？」我问。
「是的！」看张希灵得意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我可以安心进入电梯了。
我不禁有些无语，但想想这一切也是为了张晓云。作为她的准弟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对了，」临进入电梯前，我问：「如果真的是叶宝真，她问我问题，我该回答什么？」
「什么都别回答。」张希灵叮嘱道。
我颔首，一脚踏进了电梯中。
鸿岳最高的楼层是二十楼，为了确保待在电梯内的时间够长，我按下了数字二十。
随着电梯数字逐渐攀升，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逝。
距离十一点三十分，已经过了三十秒。
我顺利到达二十楼。
拿出手机与张希灵联络，我道：「我已经在最上面了，没遇到任何人。」
「啊啊？那你就下来吧。」电话另一头的张希灵纳闷道：「难道不是叶宝真？」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不是我们的工作了。」我宽慰她。
「说的也是。」
正当我以为会平安回到一楼与张希灵等人会合时，意外发生了。
电梯刚到达十五楼，地板震动了一下，所有的灯立刻熄灭。
不会吧，在这种时候坏了？
我怔了一秒，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找到按键表上的呼救钮。
「这……管理室……请问……需要……」
声音的杂音很大，我几乎听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只能大声道：「哈啰？哈啰？有听见吗？」
「您……不清……」随后就是一阵巨大的沙沙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唯一的光亮只剩手机的手电筒。
我不死心地查看讯号，一样没有半格，网路开不了，任何电话也都拨不出去。
手电筒的光亮闪到上方的圆镜，似是看见角落有人站著，再仔细一看却又消失了。
就算没有灵异事件，单纯被困在电梯内也是个极度可怕的经验。
空调停了，电梯自然闷热无比，加上我脑中浮现的种种脑补，内心逐渐濒临崩溃。
「救命啊！救命！」
我放声大喊，喊到声音都哑了，外头却仍是没有反应。
过了可能有一小时那么久，电梯终于又来电了。
我松了口气，差点哭出来，连忙重新按下下楼键。
「叮──」
电梯停在十楼。
我正疑惑着谁会这么晚搭乘电梯时，门打开了。
「电梯门已开启。电梯门已关闭。」
接著是一连串跳针似的重复，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我惊吓地发现外头是一片黑暗，而且根本不是我曾经见过的大楼内部装潢。
隐约地，一阵高跟鞋的声响传来，由远而近。
此时我已经无法思考，只是焦急地拼命按著关门钮，然而电梯完全不听使唤，只是不断重复开关门。
黑暗中，一道身影逐渐清晰，一名压低帽沿、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正站在电梯前。
从大衣下露出的手非常苍白，定睛一瞧，还滴著水。
她抬起头，发软肿胀的脸孔惨不忍睹，被泡烂的皮肉勉强贴在脸颊上，五官严重变形。
我倒抽了一口气。
女子缓缓走到电梯前，我大叫出声，这时电梯门奇迹似地关上了。
我腿软地跪在地上，希望电梯赶紧到达一楼，越快越好。
数字缓缓下降。
滴……滴……
细微的滴水声传入耳中，我僵硬地回过头，看见一名穿黑色风衣的女子背对著我站在角落。
我鼓起勇气站了起来，理智告诉自己，她不会发现我是活人，也不会攻击我；情感上，恐惧主导了一切。面对超自然事件，我依然无法保持平静。
电梯的楼层还在下降，到五楼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你要回家吗？」
来了。
我没有搭理她，只是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一时之间这狭窄的空间内只剩下我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死寂悄悄蔓延着，到五楼时，我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上方的圆镜。
不看还好，一看险些吓尿──对方已经移步到我正后方，并且距离极近。
「你要回家吗？」她用气音在我耳边道。
那诡异的声音令我寒毛直竖。我默默握住发抖的手臂，一言不发。
到了二楼，额上的冷汗已经把符咒都浸湿了，我下意识抬起颤抖的手抹了一下。
原先黏在额头上的双面胶被恐惧时分泌的油脂与汗水沾染，失去了黏性，被我这么一抹顿时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不好！
脑袋一片空白，身后的女子则嘻嘻笑著，伸手钳住了我的肩膀──
说时迟那时快，电梯门开了，我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门外的金喜眼疾手快地扯住我的手，张希灵则迅速结起手印，振声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一道无形的力量击中了后方的女子，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我肩上随即一松。
我颤抖著喘息，手指还紧紧抓著金喜的衣角不放。
随著那名女子被击退，电梯门再次关上。
张希灵拍了拍手，「这下可以确定是叶宝真所为。周队长，你说呢？你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没有鬼吗？
我随张希灵的视线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赶来的周冠廷在一旁目瞪口呆，如同得了帕金森氏症般指著电梯，话都说不利索。
找出祸乱源头，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张希灵挑了个良辰吉日，在鸿岳举行超渡仪式。
虽然过程极为冗长枯燥，我却觉得莫名心安，像是吃了一百颗定心丸。
为了让叶宝真顺利成佛，张希灵特地邀请她的家人录影，也带了凶手在精神病院中病逝后的骨灰，以抚慰叶宝真的怨气。
在平缓的诵经声中，我们亲眼看见被净化的叶宝真化为光芒离开。那时电梯就像一班通往极乐世界的直达车，一路载著往生者升上天际。
经过这件事后，我颈间挂著的小玻璃瓶又多了一些福气，而我们也顺利取得麒麟角，准备返回暗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