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电梯(中)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由于想尽快取得麒麟角,我们立刻联络了王夫人在警局的熟人,不料接起电话的竟是局长。
我这辈子还没直面过警局局长,不禁与金喜面面相觑。张希灵见状,一把抢过手机,客客气气地寒暄一番,对方则承诺先派负责此案的小队长协助我们。
小队长周冠廷很快与我们在鸿岳大楼前碰面。
他身材健硕,短发,浓眉大眼,模样阳刚正直,很是符合大众对于警察的印象,然而一开口却让我们三人直接愣住了。
「只是三个小孩啊。」周冠廷微笑,「我觉得不需要浪费时间,随意交差一下得了。不知道局长为什么那么迷信,明明都忙不过来了,还让我来这里。我不信鬼神,你们也别想诓我。」
张希灵暴怒。
我赶忙拦住她正要砸在周冠廷脸上的拳头,道:「抱歉,还让周队长特地跑一趟,我们想先进去看看。
周冠廷这才点点头。
金喜默不吭声地跟在后头,神情有些紧绷,进入大楼后我悄悄问她:「怎么了?」
「这地方很阴。」金喜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我不喜欢。」
张希灵听见,哼声道:「因为这栋大楼的位置很差,恰好在鬼门上,是所谓的『集阴地』。此外,大楼电梯封闭幽暗,经常被游魂误认为前往地府的大门,所以体质敏感点的人,便容易在电梯里遇上鬼。」
按照张晓云先前的说法,我虽然八字重,但经历过一连串事件后,也是体质敏感之人,容易见鬼。
想到小时候对于电梯的可怕印象,我忍不住抖了抖。
然而鸿岳毕竟是新建成的大楼,电梯几近全新,也很明亮宽敞。
出事的电梯围着黄色封锁线,周冠廷扔给我们一人一副手套,「你们可以进去看,证据都采集完了,但最好还是别乱碰。」
由于是高级大楼,鸿岳的电梯比普通电梯大了一倍,即使是十人站在里头也依旧有余裕。电梯内部有一面大平面镜,上方角落则有一面圆镜,不需要回头即可看见所有人。
我们三人在电梯内查看,不过因为我完全是个外行,便显得有点无所适从。
金喜与张希灵指着楼层按键,一顿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什么,我则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看。
忽然,一阵风刮来,前方的封锁线被掀起。
周冠廷还在外头踱步讲电话,似乎没什么异样。
电梯蓦地下沉了一点,我瞇了瞇眼,忽觉一阵寒意由后背慢慢爬上肩膀。
心有灵犀似地抬头望向上方圆镜,只见一名低着头的男子站在电梯角落,看不清面孔,但总觉得他发梢正向下滴水。
我回过头确认身后,没人。
再次看向圆镜,男子仍在原地,缓缓举起右臂,不偏不倚地指著电梯按键。
十三楼瞬间亮起。
张希灵这才发现不对,连忙按了两下取消,「怎么……」
我拉住她的袖子,用嘴角朝圆镜呶了呶。
三人一齐抬头,此时镜中的男子已经放下手臂,不多时便消失了。
金喜想了一会,打了个响指道:「那人好像是第一位遇害的住户。」
被金喜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赶忙翻开案件档案夹。虽说看不清脸,但是身形与衣着确实没错。
奇怪的是那位男子明明住五楼,为何指向十三楼?这其中有什么含义?
「他或许是想去十三楼,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我提议。
另外两人欣然同意,于是我们跨出电梯,准备搭其他部电梯前往十三楼。
周冠廷见状,连忙挂了电话,在后头喊道:「喂,你们要去哪?别乱跑!」
他长腿一迈追上我们,又拦在前方,似乎只把我们当成三个满口胡言的骗子。
金喜生气了,压低声音道:「你不信鬼神,那这样呢?
她拉下口罩,长发瞬间转为赤红,脸也像狐狸一般又尖又长,突出的嘴部几乎快碰到周冠廷。
周冠廷略带怒气的神情立刻转为呆滞,成了一尊石像。
张希灵在一旁偷笑,拉着怒气值满满、已恢复为常人样貌的金喜绕过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金喜露出全貌,虽有些震撼,但有经验在前,倒也没像周冠廷一样石化。
我与金喜并肩走着,忧心道:「这样露出原貌没关系吗?」
金喜余怒未消,却仍温和地答道:「没事,监视器和相机都拍不到,说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他疯了。」
身后,终于回过神的周冠廷小跑赶上,气喘吁吁地问:「刚才那是怎么办到的?魔术吗?要是现在在拍整人节目,你们必须马上告诉我,拿警察开玩笑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不是魔术,没整人。」金喜直视他的双眼,重复了一次转变过程。
这回我也笑喷了,留下原地再一次石化的周冠廷。
上楼过程中,周冠廷反复追问金喜究竟怎么办到的,金喜不答,只留给他一张高冷美艳的侧脸。
最后张希灵也烦了,念道:「不好意思,我以为周队长的工作是协助查案,而不是追究其他事情。」
周冠廷这才讷讷地闭上嘴。
十三楼总共有三户,不过只有其中一户有人,另外两户皆为空房。
上楼后,金喜悄悄附在我耳边,指向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怀清,你看。」
我被她的气息弄得耳廓有些痒,不自在地歪头避开,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名阴沉的男子站在门口,同样低着头,脚边已经累积了一摊水渍。
滴,滴……
正是我们先前在电梯中目击的受害者。
「看来那就是他要找的人了吧?」张希灵凑上来,跃跃欲试地卷起袖子,「我去问问对方!」
她还是一样果断迅速,说着,也不等周冠廷阻止,迳直走上前。
「要不先等等,这样打扰住户不太好……」我皱着眉道。
「叮咚!」
我:「……」
周冠廷以杀人的目光瞪着张希灵,眼睛几乎快冒火,脸色也铁青一片。他猛地抓住张希灵的手臂,怒道:「够了,我不想奉陪了!你们现在立刻回家,我会跟住户及居委会道歉,至于局长那边──」
门开了,周冠廷立刻哈腰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第一分局的小队长!」
门后的中年女子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意外,「是警察同志吗?进来吧。」
周冠廷抬起头,表情刹那间由歉意变成错愕。
「林蓉学姐?」
原来这户住的是退休刑警,名为林蓉,据周冠廷所述,在警界是一位传奇人物,曾带领其团队侦破许多大案。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找我,请坐。」林蓉叼著烟,老练地吐了一口烟圈。
周冠廷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简直比面对教官的学生还紧张。
「你们是为了电梯案来的吗?这几位同学太年轻了,应该不是警察吧?」林蓉瞥了我们三人一眼,疑惑道。
张希灵恭敬道:「您好,我们是张家的人,王老板介绍来的。」
林蓉了然地点头,捻熄了烟蒂,「原来是『那边』的人。果然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
周冠廷忍不住插嘴道:「冒昧请教一句,学姐说知道会有人来找您,是什么意思?还有,您认识我身旁这三位吗?」
林蓉摇摇头。
「不认识,但是他们是张家的人,也就是说,是局长请来的暂时特别顾问。在局里待久的同仁都知道,有些案件相当诡异,无法以当今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因此才需要这些暂时特别顾问。」林蓉道:「简单来说,凶手可能不是人。」
听到此处,周冠廷激动得站起,「抱歉,学姐,我无法接受这种迷信荒唐的言论。就算鬼真的存在,人也比鬼可怕得多,我们不该妄下定论,让真凶白白逃走!」
林蓉严肃道:「我可没说要让真凶逃走。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何知道有人会来找我吗?」
她转身,从柜子里抽出一叠档案夹扔在桌上,悠悠道:「因为这个。」
周冠廷翻开档案,脸色剧变。
我也凑过去看,第一页是一叠新闻剪报,斗大的标题全都写著:「女子被残忍溺毙!死前只说了这字」、「上班族返家,遭精神病男子问话后惨死」、「精神疾病患者问她是否回家,白领女答错话被溺死」。
林蓉熟稔地翻阅著档案,「这件案子想必你不陌生。受害者是二十三岁的上班族叶宝真,下班回家后,她为抄近路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遇上精神病患者。对方问她,『你要回家吗?』叶宝真只答了个『对』,随后便被打昏,拖行到小溪边溺毙。三日后民众通报,大体才被警方寻获。」
「被溺毙……三日后寻获……」张希灵面色沉重,「您是认为,此案与本案相关吗?」
「是的,我是这样认为。」林蓉道:「一个多月前,我梦到一名陌生男子对我说他已经死了,又说『叶』是跟著我到这里来的,因此我有义务处理这件事。三天后该名男子的大体就在电梯内被发现,那诡异的做案手法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根本不是人类所为。」
我们从林蓉的叙述中得知,当年害死叶宝真的凶手并没有被判刑,因为法官判定凶手生活完全无法自理,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不构成刻意杀人的动机。
叶宝真的家人不服,然而原案上诉后法官仍维持相同判决,最终叶宝真案便这样落幕了。
这是林蓉侦办的最后一个案件,之后她退休回乡下老家,却始终有『被跟』的感觉,肩上很沉重,也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著她。
与有办事的宫庙求助后,师父才告诉她,有名年轻女鬼跟在她身后,看上去像是被溺死的。对方怨念很深,试了几次都无法超渡,也无法驱赶,一连换过几间宫庙都是如此。
为了不连累家人,林蓉选择独自搬到市区居住,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悲剧。
「我看了新闻,两位受害者在电梯内的失踪时间都是晚上十一点半,而这也正好是叶宝真遇害的时间,也许她是想惩罚凶手吧。事实如何,我不得而知,总之若你们想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可以在晚上十一点半来搭电梯。」林蓉如是说道。
周冠廷还是不相信,失望道:「学姐,这太迷信了。」
「你要是真来了再说。」林蓉站起身,点燃了第二支香烟,沧桑的面孔在白雾后若隐若现,「或许会从此颠覆你的三观也说不定。」
谈话结束后,周冠廷与我们不欢而散,也再三强调自己绝不信鬼神,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张希灵对长辈一向很有礼貌,此时却不禁委婉地回嘴道:「周队长,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局长的意思是请您协助我们,无论您相信与否,都和提供协助没有关联。我们也并无断言凶手不是人,只是局长认为有这可能性,我们才来调查,不会妨碍你们查案的进度。」
周冠廷才不听,只告诫我们别浪费他的时间便离开了。
「现在怎么办?」我转向另外两人,脸上写满无奈,「周队长根本不想配合。」
张希灵晃了晃手中的两份档案,一份是电梯悬案,另一份是叶宝真案。
「今晚来确认一下,如果真是叶宝真所为,只要想方设法送走对方就行了。」
金喜沉思道:「但是目前遇害的都是男性,可能是因为当年杀害叶宝真的凶手也是男人。这样的话……」
两人齐齐转头望著我。
我叹了口气,「好,我是诱饵,了解。」
由于离家较远,又不确定需要待几天,张希灵遂先去处理住宿事宜,我和金喜则到超市买点食物。
「房间别再订错了啊!」我笑道。
提到上次的疏忽,张希灵一点就爆,在原地跺脚尖叫道:「少啰嗦,才不会犯一样的错。
我笑而不语,金喜则嗔道:「别打趣她了,帮忙订房就该感谢了。」
「就是说啊!不然你睡地上!」
然后还真的一语成谶。
「……只有订到两间单人房?」
两小时后,我们三人站在饭店柜台,与服务人员大眼瞪小眼。
张希灵差点拍桌,「不好意思,我记得当时说的是三间单人房啊?」
服务人员缩了缩脖子,双眼盯著电脑萤幕道:「可是我们这边就是登记两间单人房,其他都客满了……」
我把张希灵拉到一旁,低声道:「你和金喜一间,应该没关系吧?」
张希灵甩开我的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想自己住,让我俩挤一间吗?想得美!」
我:「……」才没有。
金喜怯生生道:「我觉得这样刚好,毕竟我有任务在身,不能与怀清分开。要不我们一间,希灵自己一间?」
再三劝说,张希灵才勉强同意,苦口婆心对金喜道:「保不准梁怀清就是个变态,你要小心了,他说话很猥琐的。」
我:「嘿,当事人在这里!」而且我说话哪里猥琐了?
听完张希灵的警告,金喜竟然还弱弱地点头。也不想想她们的真实身分,要是发起飙来我估计连渣都不剩。
最后我秉持著绅士精神,让金喜睡床上,自己睡地上。
最令人惊奇的是,金喜的包里竟然有换洗衣物、盥洗用品等,一应具全,明明出门前没说要过夜,她竟然将这些都准备好了。
「那是因为就算没这件事,我还是要跟你住在一起的。」金喜扎起马尾,脸色微红,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命令是绝对的,我不能离开你身边。」
我简直快昏倒了,「洗澡上厕所也要跟著?」
金喜迟疑了一下,「我会在外面等你。」
「不好吧,毕竟还是男女有别,你都不介意吗?」
金喜摇摇头。
「万一我对你伸出魔爪怎么办?」我作势吓唬她。
金喜的脸更红了,声音越来越小,「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x,别说这种令人遐想连篇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