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水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苏晚吟一刻的功夫都等不及了。
“今日若你们教训不了她，我便把你们几个丢到池子里喂｜鱼。”
听了这话，丫鬟婆子们瞬间没了顾忌，上前欲制住绾绾，绾绾纵是反抗挣扎也难敌这四人力气，不多时便被她们推搡到池塘边。若是再多往后退出一步，便要掉进去。
就在这紧急关头，绾绾眉头紧皱，双手死死扯住其中一个婆子的衣襟，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纵是她不小心下去了，怎么着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一旁，一个身穿青衣比甲的丫鬟似看出来绾绾的意图，上来欲掰开她攥着的手，却被绾绾一脚踢开，吃痛地退到一旁。
眼前的婆子到底难缠，绾绾一时不慎脚下一滑，身子突然朝池塘倾斜下去。
“哗啦……”一阵水声激荡，二人齐齐跌进了池塘。
落水的一瞬间，绾绾就后悔了。
她可是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
古书有言：水清则浅，水绿则深。
看这池塘碧水荡漾，只怕她是凶多吉少。
“救命，救命……”
池水很快漫过胸口，绾绾只能屏住呼吸头朝后仰，尽可能露出口鼻呼吸。在这时候她可不能拼命挣扎，要保存体力。
这时，苏晚吟身旁的华服女子看这一幕掩唇轻笑：“晚吟，你看她方才如何的嚣张，这时候却成了垂死挣扎的落汤鸡。”
“呵呵……”此话立时引得众人一阵讽笑。
看着池塘里这一出自己设计的戏码，苏晚吟满意地整理起袖口处的褶皱。她的眼里，向来是不揉沙子的。
朝一旁丫鬟吩咐道：“将她们剩下的人处理了，我们走。”
“小姐，可是回头有人问起来……”
苏晚吟不满地看她一眼，眸中闪过一抹阴毒：“便说那贱人不小心失足落水，管事婆子去救，可惜水太深，一一毙命了。”
“晚吟，你还是如当年一般手段雷霆，我可真是自愧不如啊。”说话的正是翰林院学士之女何蕊。
听得这一句，苏晚吟脸色微变，这何蕊向来孤傲，不会说话，若不是她家深受圣上宠信，母亲让她结交此人，她又怎会容忍她到今日。
苏晚吟只能咽下这口气，和众人一道离去。
众人皆不想趟这一滩浑水，离开反而求之不得。
这么多张口，她们自然不怕引火烧身。
却说绾绾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侧眸一看那落水的婆子早已经没了声息，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似藤蔓覆上她心头，缠绕包裹成一团，密密麻麻使人透不过气来。
她可不想一朝回到做阿飘的日子。
“救命……”
眼前一片白茫茫，绾绾看不大真切。
许久，那微弱缥缈的声音渐渐止住，一道白光掠过水面，池塘再度恢复平静。
……
“世子，你等等我。”
“阿忠，你该好好练练功夫了，这就跟不上了？”
前头深紫锦袍的少年止了步，回头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眉梢一扬，却道：“若你今日追不上我，就罚你这几天不许吃肉。”
啊？不能吃肉！
“哎呦，世子您还是饶了我吧。”
阿忠抹了一把汗，喘着粗气，圆胖的脸上微微泛红，却是再也走不动路了。
他这是娘胎里便带出来的肥胖之症，再加上他素日吃起肉来不加节制，整个人便愈发圆滚了。
即便世子是为着他的身体着想，可让他不吃肉是万万不能的。
见阿忠直接在地上躺平，萧涣也没了主意，只好任他休息，自己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吸引着，走着走着他就来到了池塘边。
彼时，一道白光自他身后掠过，萧涣并没有发现。
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浮上心头，萧涣朝四周打量了一圈，他的目光最终落到池塘里。
只见水面上浮起一抹雪青色衣角，似乎还在动弹。
只看了一瞬，萧涣想都未想，几步冲上去，“噗通”一声跃入了池塘，很快就将人捞了出来。
对方是个女子，此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萧涣不觉庆幸自己动作快，救下来一条人命。
只是，待他看清女子的长相时，却是没来由地一惊。
这个人，可不就是苏晚柠么？
萧涣记得，初见她时，是在十五年前。
那时，她们的母亲私交甚好。同样是赏花宴，姜氏便带着四岁的女儿来侯府赴宴。那时的苏晚柠不过一个小丫头，性子温婉，颇像她母亲。
萧涣只大她两岁，又是家中独子，是以对这位脾气好的漂亮妹妹很是喜欢。
唯独令萧涣伤心的是，这位妹妹不大理他。
不过两家一向有来往，一来二去到底成了青梅竹马。
但是自从苏晚柠的母亲去世后，二人就再也没见过面。苏府的人对外称，苏晚柠到江南养病去了，彼时他便不好再拜访。
直到今日，他听说苏府的两位千金来赴菊花会，便想见见这位青梅竹马，这才带了阿忠过来。
不想，竟这样巧，人让他给救下了。
“咳咳咳……”
即便绾绾掐准时间，可到底是呛了几口水。
绾绾眉心微蹙，方才，这人的排水方式可将她折腾得不轻。
她有些疲惫地勉强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长相英气俊朗的少年，正冲着她笑，眼眸中藏着星星。
缓了一阵，刚想开口向他道谢，岂料对方先一步道：“柠柠，你终于醒了！”
有什么东西，在绾绾头脑中轰地炸开。
柠柠？什么鬼，我们很熟么？
绾绾想了很久都认不出来，好像苏晚柠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一样。
一种不好的猜测陡然而生……
莫非，这一次落水，水进了脑子，直接不灵光了？
过了许久，她才慢悠悠试探着问：“你，你是谁啊？”
闻言，萧涣整个人僵住，便连唇角那抹笑意都静静凝固。
可是，下一秒他仿佛难以置信。
“柠柠，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是萧涣啊，萧涣。”
绾绾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哦了一声，“这回认识了。”
萧涣再度石化。他很明显地发现，眼前这个柠柠似乎变了不少。
原先那个小丫头见着他时话不多，总是含羞带怯，而眼前这个“柠柠”居然会直视他的眼睛，神情丝毫没有一丝畏缩犹豫，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三年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萧涣是一点儿都摸不着头脑。
绾绾见他万般疑惑的模样，只想着将这件事圆过去，便抱歉道：“萧涣，你也知道，我一向体弱，几年前又发了一场高烧，命是保住了，可是有些事情实在是……”
“好了，柠柠，我相信你。”
没想到事情竟这样顺利圆过，绾绾暗自松了口气。
瞧着他的穿戴不像是寻常官员家的，搞不好是王公贵族出身，她可得小心一点，莫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不过，看着他这样信任苏晚柠，想必这人也是苏晚柠曾经的朋友吧。
由于二人的衣服都被水打湿了，便去一处供客人休息的厢房换衣裳。
临去时，绾绾请他帮忙命人打捞那个婆子的尸体，让其入土为安。
萧涣没有拒绝，在善良这一点上，柠柠可是一直没变。
换罢衣裳出来，为了对萧涣多一分了解，绾绾便借着恢复记忆之由，请他讲了许多以前的事。
乍一听，绾绾惊呆了，闹半天，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长廊下，英气俊朗的少年讲了许多童年趣事，至兴头上，唇边那抹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如此，便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苏晚柠。
绾绾心底却是一声长叹，望着萧涣的目光凄凉了几分。
可惜，你的柠柠再也回不来了。
绾绾不是个话少的人，又同萧涣谈论了此次的菊花会。没成想，这二人竟谈拢到一块儿去了。
“萧兄可真是个性情人。”
“柠柠比起从前，也开朗了不少。”
即便，“萧兄”这个称呼，他不喜欢。
可是，总比以往的“世子”强多了，好歹距离上又近了几分。
萧涣到底是个护短的，始终觉着这件事不太寻常，一个尚书府的嫡长姐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柠柠，你怎么就无缘无故落水了”
绾绾见他眼中尽是关切，倒是真的在意自己，可是有些事不便言明，便道：“只是同婆子争吵，不慎闹到池塘里去了。”
萧涣有被这句话震惊到，却明显不信。
他关注的重点是：柠柠居然还会与人还嘴打架？小的时候，便是她那位长姐蛮横抢了她的心爱之物，她也只是酸了鼻子，不会还嘴质问。
怎么着，这三年连性格都变了？
萧涣出自忠勤侯府，自是知道那些内宅龌龊事，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柠柠，是不是她们今日故意欺负你？”
能让一个人做出不相符的事，只会是旁人逼出来的，哪怕是兔子极了都会咬人的。
绾绾看着他急切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就喜欢怼人打架吧，在萧涣心中的单纯善良人设可不能崩。
于是，她便把苏晚吟给搬出来，反正这也是她的的本色。
“都怪我嘴笨不小心惹了长姐，她便想给我一个教训，吓唬吓唬我罢了。”
吓唬吓唬？
萧涣莫名愤愤不平，安慰她道:“那我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绾绾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她只须等着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