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讨债
第十章：讨债
黑暗中，隐约亮起了两盏绿油油的火光，紧接着是四盏六盏八盏
同时传来了一阵阵窸窣的响动
王掌柜将两手紧紧捏住，进而极力控制着身体发出的颤抖，心里不断默念来劝解自己：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富贵险中求
光线渐渐亮起，这才真正看清了里面的情况，他们正好站在墓室的中央附近，这墓室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大，狭窄的空间几乎被那具硕大的黑红相间的龙纹棺椁占据，也没有过多的陪葬品，但却出现了很多他们意想不到的东西——狐狸墓室里竟然住着大大小小十数只狐狸
难道他们这是进了狐狸窝了？
或大或小、或灰或黄的狐狸，无一不仰着一张面带奸笑的脸孔看向了两人
任凭你胆子再大，心里也禁不住狂跳不止。
王掌柜与歪嘴汉子挨着肩膀紧紧贴在一起，满眼恐惧的神色没有半点收敛，尽皆流露出来。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
原以为进得里来就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等着他们
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帮狐狸
忽而一阵阴风晃过，面前的棺椁里不断发出吱呀的响声，棺盖嘭的一声突然拉开了一条口子，从中探出一个浑身雪白的身影来，一个看起来几乎有一百多岁的老妪，驼着背，弓着腰，手里拄着一只鸠首拐杖，脑袋上的头发稀疏地耷拉下来，遮住了面孔，正自那棺椁里爬了起来。
就像一个人刚刚睡醒那样，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目光透过一蓬乱发直视着眼前二人。
刚才那浑身惨白的妖女也突然出现在老妪身旁，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只老态龙钟的秃毛狐狸，看样子，那老妪才是此间的正主。
那妖女嘴角含笑，低头等候示意。
老妪微微点了点头，她便心领神会，从衣袖里掏出一件东西，右手微微轻扬，向王掌柜这边拋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落在王掌柜的手里，定睛看时，只见那是一件晶莹温润的玉璧，想必能值不少钱吧，王掌柜的心里很慌张，嘴上却忙不迭连连谢道：“多谢仙姑、多谢仙子赏赐多谢多谢”
眼前虽然没有他想看到的金山银山，更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失望之余王掌柜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此间情形妖异阴森，绝对不宜久留。
既然又得了便宜，应该见好就收明哲保身才是。
当即示意歪嘴汉子赶紧将孩子放下。
歪嘴汉子看了看四下，正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置孩子，只见那老妪已经等不及用手中的鸠杖指了指那棺椁的盖子。
等孩子被像供品一样摆放好后，二人便连忙躬身作揖，不敢转身，脚下却已悄悄在向那门洞挪去，这种地方谁愿意多待片刻？
不论对方是人是鬼，不管孩子之后是死是活，这些统统都不能多想，越快走出这里越好。
但他们这番心思却也逃不过那妖女的揣度。
她将一双斜斜往上吊起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狭长的缝隙，嘴角玩味的意思却好似更浓了。
不等王掌柜和歪嘴汉子完全退出去，只见她身型微动，已转到了他们后面，煞白的手掌双双一展，拦住了二人去路。
王掌柜汗又下来了，尴尬地咳嗽了两下，嘎声道：“仙仙子这是何意”
那佝偻的老妪已经飞身跃到了棺椁顶上，从下往上看去，斜斜能够看到她的半张脸
天呐~那哪是人的脸
三角形的轮廓往上面同样斜吊着两只狭长的眼睛，突出的嘴巴里露出几颗残破焦黄的牙齿这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
掌柜的只瞥了一眼，但也就是这一眼，顿时再也按耐不住地挣扎起来！
他要逃！现在！必须逃走！
可后面却被那浑身惨白的妖女拦住了退路，这可怎么办
心慌意乱，脚下不稳，噗通一声狼狈摔倒在地，头顶正巧撞在那妖女的小腿上，只觉一股寒气冷飕飕的从天灵往下倒灌而来，忍不住又浑身哆嗦颤抖了起来。
她她们想干嘛？！
念头刚转，只见一只惨白冰冷的手掌已自那妖女的白袍中翻卷而出，宛如一条躲不开的毒龙一样迎面朝他们扑来！
遭了
这些家伙不仅仅想要孩子，更连王掌柜两人也同样不想放过！
情急之下，那王掌柜和歪嘴汉子纷纷将手插进了后腰，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使劲儿就朝那妖女的头脸上砸了过去！
这不是别的东西——是糯米！用符水泡过的糯米！里面还混有朱砂！传说中可以用来对付这些邪祟的东西！
要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那是一只脚站在人间，另一只脚却踏在幽冥，不可能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遇上类似今天这种事情。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一直准备在身边的！
但王掌柜和歪嘴汉子二人可能也没想到过另外一个问题，自己这招飞花也似的扑撒究竟管不管用
随着漫天的糯米和朱砂落下
定睛再去看时，只见那妖女不但没有受伤退缩，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掌柜的见状噗通一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他们这伙本来就只是些小毛贼罢了，如今这境地实在也已是到了山穷水尽无法可施的地步。
真没招了
心里还不禁暗自嘀咕：究竟是当初卖给他这些东西的老道骗了他们，还是因为眼前这家伙的道行实在太高
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会呢？
事到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剩屈服了，反正又不是没有向对方低头求饶过。
两人稍稍一愣神之后到也默契，忙不迭又双双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样廉价，砰砰之声不断撞击向地面。
嘴里将各种许诺和哀求流水价往一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使劲儿往外倒。
看他二人此刻这副可怜的样子，和刚才对付宋老三和孩子时候的凶狠劲儿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可他们到现在还始终不曾明白，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那老妪与那妖女冷冰冰的全然没有半点还属于人的情感掺杂在情绪里，即便他们曾经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妖女站在狐群里一声呼啸，十数只大小狐狸早就蓄势待发，得了号令便一同朝王掌柜扑来
若放在平时，几只狐狸王掌柜两人未必放在眼里，但此刻的他们早已被骇破了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时间，哀嚎声惨叫声撕扯声打骂声
墓室内顿时变成了屠宰场，血肉横飞，筋骨四散
两个大活人，顷刻间就被那群狐狸拆解得连毛都不剩一根
王掌柜和歪嘴汉子两人做了一辈子缺德事，到头来的下场确实如他当初自己所说：干这行的，哪里会有善终的？
在混乱存留之际，他的良知仿佛被唤醒，双眼直勾勾盯着棺椁顶上那孩子，孩子本不该对一个孩子如此无情唉
只怕这孩子的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好上多少
他好像突然也明白了——这些年来，自己得的那些宝贝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难道当真都是买命的钱
可惜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对方已经来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