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山雀
“今天大皇夫让所有人都穿黑衣,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大皇女再娶个容貌好的。”
若只让未婚男子穿黑衣,难免会落个善妒的罪名,可如果所有人都穿黑衣,就不会。
“你刚听见没,大皇夫说的好生冠冕堂皇,赏花宴穿黑衣,是让众人更好的赏花。”
而不是来比美。
“……”宋鹤亭狐疑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问少年。
“我已经定亲了,你可还没,你不怕被大皇女看上?”
“……”少年一呆,看了眼宋鹤亭面前的鸡腿,他猛地伸手抓过来塞嘴里,糊一脸油。
见他如此,宋鹤亭将桌上的菜品全端过来,“再虎点!”
“嗯嗯。”少年狂吃海喝,他绝对不要被大皇女看上了。
……
另一边,东宫建有汤泉,言念方睡醒,便被温如玉抱入汤池中,从头到尾洗了两遍。
“好了,”看着又是一身月白锦袍的言念,温如玉满意的点头,“现在没有脂粉味了。”
言念鼻翼微动,旋即,他双眼发亮惊道,“是龙涎香。”
“不错,”温如玉牵着他走到香炉前,风轻云淡道,“孤已经传令回府,日后府里无论是何人,皆不许再用脂粉。”
言念一怔,“殿下。”
“既然阿念喜欢龙涎香,那日后孤的衣物便改用龙涎香来熏,而蟒袍,孤不穿了。”
亲王蟒袍是黑色,那明日便换成与百官相同的绛红色。
脂粉虽是男子用的多,但也有不少女人会用,她要禁,便只能将全府的人一起禁了。
“……”言念张了张嘴,他想问,温如玉你又发什么疯?
可……温如玉现在神情自若目光清明,她现在很清醒。
言念曲了曲手指,僵硬地扯开了话题,“殿下,赏花宴要到晚上才结束,还去吗?”
“不去,今日那些人不论是女是男,大都涂脂抹粉,你去了如何忍?何况今日这赏花宴是母皇和大皇姐的选妃宴,孤不想阿念也出现在其中。”
“……”言念默了。
还真被他猜中了。
大皇夫果真是善妒的。
“那殿下……”言念晃了晃被温如玉牵着的手,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弯了弯漂亮的眸子,“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吗?”
“……不能去御花园。”
“好。”
“明日孤与你点朱砂。”
“……这个我也答应。”
“孤还要……”温如玉上手轻点了下言念的眼尾,“孤还要在你这里画一只小山雀。”
言念不解,“为何?”
“因为……会很美。”
温如玉俯身而来,言念下意识地仰起头,但只差毫厘时她停下了,而言念羞红了脸。
“我,我没有期待什么。”
“噗……”温如玉笑起来。
“……”他算是不打自招?亦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言念欲掩耳盗铃,慌忙转身走了。
不是他不是他!
他刚才没说话!
跨出殿门,看见蹲在台阶上脑袋一点一点的裴荆,言念脚下一拐,悄悄往右边走了。
温如玉悄声跟上。
待出了东宫,温如玉快步追上言念,带着他往内宫去。
“去御膳房好不好?”
“殿下饿了吗?”
“是阿念饿了。”
“……”
言念又不想说话了,由着温如玉把他带到御膳房投喂。
宫中亭台楼阁无一不精,处处景观妙不可言,言念并非是想赏景,只是想吹吹冷风。
从御膳房出来,一路上两人如入无人之境,温如玉在宫中的权势,比言念想的更大。
傍晚间,在红霞余晖下,凤亲王府的马车徐徐回了府。
深夜朝阳殿灯火通明,言念乖乖仰着头,任由温如玉提着狼毫细笔在他右眼上作画。
“殿下真要画山雀?”
“嘘,先不要眨眼。”
“……”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温如玉收起狼毫,“好了,”说罢,她转身拿来一面西洋琉璃镜。
“阿念看看。”
言念捧镜自照。
镜中人右眼上哪有山雀?
忽而,言念眨了下眼睛。
“……”
原来山雀是指他的眼睛。
温如玉以彩墨细细勾勒,在他眼皮上方画了冠羽,在他眼尾后面勾出尾羽,又在眼下画出双爪、内眼角画了鸟喙。
一只小山雀便由此显现。
“可喜欢?”温如玉问。
“……”言念将手里的西洋琉璃镜放了,缓缓地点了头。
温如玉故而展颜。
翌日,天边旭日东升,但温如玉仍在府中,她细致地为言念点上朱砂,随后才入宫。
金銮殿。
凤亲王早朝姗姗来迟,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唯有景元帝拍了御案,斥了她两句。
温如玉不痛不痒,一展宽袍无所谓地把玩着腰间环佩。
这个逆女!
景元帝脸色难看,听完众臣上奏后,立刻就喊了退朝。
“恭送陛下——”
百官鱼贯而出,温如玉踏出金銮殿,随即瞬间沉了脸。
“十七殿下。”
苏晚脸上挂着温润的笑,红色朝服衬得她明艳如朝阳。
“苏大人有何事?”温如玉丝毫不掩周身寒意,冷冷道。
苏晚目光坦荡。
“回殿下,臣回京三月,还未去拜见过凤王君,臣欲明日投拜贴,殿下可否通融?”
“不通融。”
温如玉冷笑,“苏大人,你用什么身份见孤的王君?”
苏晚表情不变,“殿下,臣与王君除了那一纸婚书,也还是姐弟,自然能见得他。”
“……”
故意从二人身旁经过的言辞表情微妙,下一秒,温如玉冷不丁的叫住她,“言大人。”
言辞回头拱手,“殿下。”
“你听见了?”温如玉问。
“臣该听见吗?”言辞问。
“……”温如玉冷哼一声,看了眼仍是一脸笑的苏晚,又看向言辞,“苏大人想做你的长姐,言大人认还是不认?”
“不认。”言辞答。
她还不想得罪温如玉。
“呵,既然你不认……”温如玉回看苏晚,“那你算言念哪门子的姐姐?别再找死。”
说罢,温如玉阔步离去。
言辞去看苏晚,只见她仍是那副表情,当真是好脾气。
“言大人,”苏晚理了理朝服拱手道,“在下先走一步。”
“好,苏大人慢走。”言辞笑着回礼,目送苏晚走远,言辞抬首迎着光,微阖了双眼。
这样的天气,这个时间,阿念想必又在银杏树下午憩。
……
暖风熏人醉,雾纱轻撩,还泛着清香的竹亭里,一片翠绿的银杏叶悠悠地落到榻上。
浅眠的言念似有所感,侧身将脸埋进了柔软的狐绒中。
夏日虫鸣,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