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二九）

    一）跳舞

    聂小雨的竹篮里，放着一只碗，一碟花生，一盏咸菜。

    碗里是一块炸得金黄的炸猪排，内嫩外脆，喷香四溢。

    另还有四条年糕，一小勺酱，全都是热的。

    这些都是她在“新亚大包”买的。

    聂小雨现正守在学校门口，等小猴子放课。

    小猴子是和女同学一起出来的。

    他几乎没什么男性朋友，男同学都不肯和他一起玩，女生缘却还好点。

    小猴子又长大了一点。

    聂小雨突然发现，小猴子的鞋不太合脚，走路有一点弯曲。

    “脚长得太快了啊，又要换鞋”。

    聂小雨和小猴子，一起坐在了学校门口不远的花坛边。

    小猴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排骨年糕”，一会就风卷残云。

    “你昨天晚饭，吃的是什么”。

    “泡饭”。

    “今天晚饭，姚奶奶准备什么”。

    “泡饭”

    “前天晚上呢”

    “泡饭”。

    姚奶奶几乎没有任何肉食消费，一个月买米不超过20斤。

    每天中午，姚奶奶会有剩饭剩菜留下来。

    小猴子下课回去，就着姚奶奶的剩饭，加一点开水。

    这就是他的营养。

    聂小雨心中难过，“你正在长身体”。

    “排骨年糕好吃，以后我多给你带点来”。

    “点点，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这么早就来看我”。

    “你不是说公司的事很重要，以前都要忙到很晚么”。

    “嗯，点点很快就要离开那家公司了”。

    “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

    小猴子吃了一惊，“点点，你不做了”。

    “那接下来，会去到哪里。我们要离开上海么”。

    “离开上海，应该也不必”。

    聂小雨叹了口气，仰头看看蓝天浮云。“我想，就算回七浦路摆摊，也饿不死我们吧”。

    聂小雨并不是真正的“打工妹”，图着200元工资，糊口生活的小妹。

    她也是城隍庙摆过摊，斗过黑老大，人生几起几落的辉煌经历。

    最巅峰的时候，三天赚了十万元。

    sandy想把她转到“客户服务部”，真是狗眼看人低，认错了人了。

    为了这份死工资，聂小雨宁可辞职。

    还有二周，就到一周年了。

    聂小雨唯一难过的，“她输了”。

    一直到今天，聂小雨依然不懂500强的“竞争力”何在。

    她似乎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有了几块拼图。

    可是这些拼图，无法连起来。

    不能凑成一个完整的系统，因此毫无作用。

    “用了一年的时间，还清债务”，或许也不差呢。

    “唯一的可惜，没能把你赎出来”。

    聂小雨捏着小猴子的小手，心疼地说。

    “你不是爱吃蛋糕么”。

    “不要天天吃冷饭，泡饭”。

    “我要是赚到很多很多钱，就可以尽快把你从姚奶奶那里赎回来”。

    “再要很多钱，才能供你读书，天天吃肉，过好日子”。

    “点点也很急，想要尽快成功”。

    “很可惜，我失败了”。

    500强的世界，真的和城隍庙不同的。

    不是聂小雨越发努力，她就可以“改命”，就可以进市场部的。

    学历的限制，hr的歧视，职场的势障，高得难以想象。

    爬的每一阶，不是靠人力可以弥补。

    “或许这条路，本身就走错了”。

    “既然混500强失败了，我就重新回到社会”。

    “想想上海有什么商机，再去找几家破产清仓的大户，卖废品也是不错的事业”。

    聂小雨想着仙履奇缘，山贼也是一门很不错有前途的职业。

    心渐渐地平了。

    老娘死不了。

    “走，吃饱了跟老娘去游戏厅去，给你露一手”。

    小猴子被揪着耳朵，直接拉去了南梦宫。

    大错特错 不要来 侮辱我的美

    我不是你的style 又为何偏偏要娶我

    特错 不要来

    侮辱我的美

    但要是你不爱我就快点大声说出来 ya

    单眼皮女生音乐：中国娃娃 - 单眼皮女生

    聂小雨抬脚，扭跨，在左上角绿环点三下。

    转身，拍掌。

    然后蹦跳三下，双脚交替，踩着ab ab bba。

    小猴子取起了旁边的太鼓，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打一通。

    音乐厅声音无比吵闹，聂小雨在跳舞机上旋转了720度。

    “乖儿子，这才叫游戏厅，懂了么”。

    “要玩游戏，你带我一起来”。

    聂小雨往小猴子手里，塞了20个游戏币。

    既然职场的道路失败了，那就赶紧退出好了。

    聂小雨宁死，也不会去疯人院一般的“客户服务部”。

    离聂小雨辞职的最后期限，就剩十几天的时间。

    （2022年10月21日暮，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