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二零）
一）蛋糕
看见聂小雨走进小学，马凯吓得猛一哆嗦，赶紧躲到树背后。
他现在对这对“母子”，充满了心理阴影。
二个月前，他纠集了四个同学，围殴“婊子养的”肖河子。
没想到肖勇悍勇无比，一起抱着他，从二楼摔下来，当场就撞断三个肋骨。
医生包扎了以后，示意他留院观察二天。
第二天半夜，马凯睡得实沉，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摸他。
冰冷的手，摸他的脸，摸他的颈动脉。冲他温暖的被窝伸去，一股寒气沁入。
马凯倏然惊醒。
他往被窝里摸去，摸到了一只干枯的手。
手指已经完全失去了水份，青筋毕露，冰凉僵硬。
马凯继续沿着手腕，往下摸去………他什么也没有摸到。
马凯提着手掌往上拔，他拔出来了一整只手。
那是僵尸的手，一寸长的指甲，褐紫色的老年皮，斩断的手臂，带着血管，似乎还有一点湿。
马凯尖叫一声，翻身爬下床，狂吼着跑了半个医院。
一直到大堂，抱着保安，半小时说不出话。
肋骨又裂开了。
这件事，马凯和别人说，可是谁也不信。
事后他找这只手，却无论如何找不到了。唯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马凯的母亲，和教导主任，稍微有三分旧识。
“肖勇打架”，主动殴打同学的事件，免不了要叫家长过来问责。
可是聂小雨来的那天，三楼突然停电了。
从校长室，教务办公室，一直到沿途七八个教室，全部都停电了，下午暗黑一片。
聂小雨离开时，电工刚勉强修好。
马凯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他无论如何，不想再惹这对冤家。
“这位同学，请问你看见我家肖勇了么”。
聂小雨微笑着，手里还提了一个包裹。
“他，他，他早走掉了”。
“咦，学校不是4:30放课么，而且还有晚自习”。
“他不参加晚自习，一放学就溜走了”。
聂小雨的眉头皱了起来。姚奶奶说，小猴子要到每晚九十点，才刚刚回去。
这么长的时间，他去哪里了。
“马凯同学，请问你知道我家肖勇，去到哪里了么”。
“我保证不打你”。
马凯更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他好像，往时代广场方向走了。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聂小雨拎着蛋糕，走向“大上海时代广场”。这是香港九龙仓集团建造的，一座超大型豪华商场，是淮海路的地标，二端还有二幢高档的酒店式公寓。
今天是十九日，离小猴子的生日还有二天。
但聂小雨提早买了蛋糕，她也很想念小子了。
时代广场的门口，没有人。
有一只二米高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在招揽客人。
角落里几辆喜羊羊的摇摆车。
聂小雨看了一圈，没找到肖河子。
她皱着眉头，去商场里又找了一圈。
时代广场是一个非常高级的五星级商场，里面卖的都是高档奢侈品。平时聂小雨都不会来光顾，她买不起。
“难道肖河子喜欢这里的五光十色，他贪慕虚荣”。
时代广场从一楼走到五楼，聂小雨细心地筛了二遍。
还是没找到小猴子。
小猴子没有电话，真的失联了，聂小雨也找不到他。
既然马凯说，小猴子一定会回到时代广场，聂小雨就等他吧。
聂小雨找了块僻静的角落，在路边坐了下来。
还要等他一起吃蛋糕呢。
门口的兔子，还在摇摆。在摇摆车的旁边。
聂小雨渐渐观察到，这个兔子，是收费的。
它面前有一个篮子，一个录音机，写着“跳舞二角”。
很多妈妈带孩子，坐完了摇摆车之后，意犹未尽。
就会投币二角，让可爱的兔子，围绕着宝贝孩子，再跳一支舞。
小兔子，短尾巴，毛手毛脚真滑稽。
兔子对着小孩子，摆手摆脚，做出玲娜贝儿的样子。
那个舞姿，还真和聂小雨当年在七浦路，跳得有点象呢。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yeah”。
聂小雨又等了一个小时，她有点饿了。
带着蛋糕和小猴子一起吃的，小猴子呢，此刻吃饭了没有。
兔子还在跳舞，小猴子还没有出现。
聂小雨不记得第几个客人了。
现在是六月啊，装在这个毛绒绒的兔子里面，会不会太热。
兔子终于停下来了。
聂小雨被轰炸了一个多小时，耳朵可以休息一下了。
兔子的上身，被放了下来。
里面的人实在太矮，他只能一只手举着兔子脑袋，一边跳舞。
兔子身体里，钻出来一个小脑袋。
他满头大汗，象蒸笼一样。因为太矮，视野太小，看不遍周围。
聂小雨捂着嘴巴，站了起来。
她奔上前，颤巍着，把小猴子搂进怀里。
小猴子抬起头，凝视着她，“点点，我想吃蛋糕”。
“我的生日快到了，过生日，都要吃蛋糕的”。
“吃蛋糕，我给你买呀”，聂小雨哭着喊。
“你很久没来看我”。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所以，你就在这里，给别的小孩子跳舞”。
“生日快乐，肖河子”。
（2022年10月11日晚，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