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一九）
一）催促
聂小雨现在得意极了。
她穿着1000元的pierre cardin皮裤，腿高高地搁在窗台上。
一手象影视剧里一样，摇晃着红酒。
一手拿着一个鳕鱼堡，双层的，还加了芝士酱。
她坐在18f的总监椅子上，楼下是密密麻麻的卡车车队。
每一辆车，都在从大厦往外运货。
桌子上的a4纸，是一份销售报告，上面写着+22
+23，+24
字体越来越大，每大一圈，楼下就传来一阵欢呼。
卡车司机疯抢一样，扑打着上来要货。
门口一个秘书的人影，向她报告，“老板，又卖断货了，怎么办”。
聂小雨格格地笑着。
每一辆卡车运出，桌子上的一串金币数字都会跳一跳。眼下已经是七位数了。
金灿灿的数字，一直飙到了9,999,99999
突然，计数器狂叫了一声，“silo needed”
楼下的红色卡车，全都不见了。
变成了一个个白色的，圆柱型的烟囱，上面还戴着白色的帽子。
“这不就是红警中的储钱罐么”，聂小雨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然后，她的屁股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
聂小雨摔下老板椅子，梦醒了。
“哎呀呀，果然又是一场梦”。
发财梦，连口水都流下来了，半边脸都湿。
聂小雨张头四望，打探行情。
夜还是那么黑，房子是一百年前的砖木结构，摇摇欲坠。
聂小雨还是住在她大沽路的租所。只不过这次是床，没从阁楼上掉下来，没砸得鼻青脸肿。
方糖睡在了她的身边，聂小雨跌下床，连带着把被子也扯下来了。
刚才不知道是谁踢了她一脚，爸爸还是方糖，把她直接踢醒了。
“果然，还是那么穷啊”。
时间已经到了六月，盛夏将暑。二个女孩子，只盖了一条小被子。
离当年“六月廿一日”出事，已经过去了整整近一年。
聂小雨入职500强，也八个月了。
再过几天，就要过小猴子7周岁生日，聂小雨还差一点点，满19岁。
聂小雨盖上了被子，躺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想着不知道哪个哲人发明的诗句：
“黑的是夜，白的是墙，伸出双手，空空荡荡”。
她到上海，快第四个年头了。
从早忙碌到晚，一刻也没有停过。
可是她一直到现在，似乎都没有什么积蓄。也没有“前途”。
经过了漫长的四五个月消耗，聂小雨的100箱“草本”，终于清得差不多了。
公司的销售，也上来了一点。草本终端销量，并没有那么难堪。
只不过公司持续维持着9折供货，聂小雨没有赚到钱。
欠b1层欧巴桑的钱，都还得差不多了。
彭武，赵刚，早已经还清。六条姐还差最后一点，但也快了。
可聂小雨还是没什么积蓄。
b1层的收废品，聂小雨现在还在干。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维护人情，甄别物品，跑腿运输，这些零碎的事，每天要耗去她15~2小时的时间。
“前台”这份工作的本身，也有一些外快。
相比之下，“工资”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事。
但聂小雨离她梦想的“月薪一万”，还有无限远的距离。
对于“月薪十万”，更是遥不可及的痴话。
聂小雨觉得，她最近太关注于细节了，要静下心来想一想。
在这家公司继续再干下去，到底还值得么。
迄今为止，聂小雨“隐隐约约”知道了很多规则。
但又似乎，全无知道。
她知道了公司，并不如她“表面”想象那样运作。
包括卖草本，抽奖，科学家，质检，培训，每一件事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但迄今为止，聂小雨依然无法“归纳”公司的运转。
聂小雨陷入了深深的痛苦。
“爸爸，你答应给我无可匹敌的力量，世上最大的财富”。
“你说的是真话么”。
“为什么我一无所有”。
来到上海，是解开谜题的钥匙么。
而加入世界500强，真的可以赚到钱么。
聂小雨恐慌了。
“要不要回城隍庙摆摊，租个铺子”。
城隍庙的人，基本被聂小雨得罪光了。她也没有脸面回去。
但是七浦路可以，cheap road还有一帮好姐妹。
七浦路主走批发，和聂小雨的路子不对，她可以适应的。
回七浦路的话，一个月可以赚到1800
如果拼命加上运气，说不定能赚3000/月呢。
聂小雨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天花板没有“出路”。
如果选择500强，继续干下去：
她已经搜集到了非常多块“拼图”。
每一块拼图，都接近“企业力量”的一部分。
哪怕再多几块拼图，她也拼不出全貌。
拼图只要不能构成全景，碎片再多，终是无效的。
“烦死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熬个头”。
聂小雨内心挣扎无比，她并不是一个犟人，非得钻牛角尖。
“姐姐身段柔软得很，随时不对，我就换赛道”。
定下来了：
聂小雨干满一年就辞职，绝不多待。
爸爸在催我了。
方糖这些天和往常一样，总是失踪。
她有她的生存方法，聂小雨也不用担心。
唯一的变化，方糖厨艺见长。
逐渐可以做一些极其繁复的上海菜，例如松子鲈鱼，上海八宝鸭。
聂小雨沾光，成了尝菜工具人。
除了方糖之外，聂小雨总觉得床上还缺一个人。
哦，聂小雨想起了小猴子。
这二个月实在太忙，公司里的“见识”日益增长，太多她以前不知道的业务领域。
聂小雨忙着探索“商学”，却忽视了小猴子，有一个多月没去探他了。
据姚奶奶说，小猴子现在整天不回家，在外面玩疯得要命。
聂小雨得多管教管教，可别让他走偏了。
（2022年10月11日暮，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