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零四）

    一）抛弃

    时间来到了四月。

    聂小雨跪在了地板上，用力地擦马桶。

    她先用洁厕净，对着马桶内壁喷了一圈。然后用板刷，使劲地搓着，最后放水冲洗。

    哪怕是一些很小的污渍斑点，也瞪大眼睛看清。小心翼翼毁灭。

    聂小雨的心中，充满了悔恨。

    全瓜州县第一大蠢人，蠢木驴。

    狗屁不懂的傻蛋，智障，白痴。

    自以为是的傲慢，愚昧，狂妄。

    聂小雨给自己安上了一堆的狗头，也不能掩盖她的损失。

    就好比一个人，自以为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股市原理”，然后冲进去，输到了狗血淋头。

    聂小雨实在没想到，草本能卖得这么差。

    公司先开了发布会，然而发布会上，几大经销商订货寥寥。

    随之，公司在电视节目上投了广告。但是广告力度，既不犀利，也不砸钱，无法达到“引爆”的阈值。

    聂小雨倒是在地铁广告，新民晚报等报纸，看到过“草本”的大幅广告。

    但这些广告，和其他的新闻资讯一样，迅速地被淹没在了“商业噪音”之中。

    她不知道她的甘肃老乡，会不会知道，上海有一家500家公司，刚推出了一款“重磅新品”。

    多半大概率不知道吧。

    随着一开始的“出道”不佳，整个公司上上下下，立刻对草本的态度，来了180度大转变。

    原先承诺的“广告”支持力度，大幅缩水，被砍到了不足1/3

    而更脆弱的广告支持，反向带动了更疲弱的销量，更加打不开销路。

    再继续进一步砍预算，砍广告，跌销量。

    形成了恶性循环。

    至于公司内部的“办公室政治”，之前最热心鼓吹的几位高级总监，一下子全开始关心企业文化，降本控效了。

    公司上上下下，原本安排每月几次的草本销售会议，悄无声息地取消。

    之前一切计划，给草本让位，现在都偷偷变回来了。

    整个公司，都恢复了正常。

    再过了一个月，草本的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

    似乎“草本”这件新产品，从来都没存在过一刚。

    不仅国内如此，就连美国总部，也决口不提草本

    聂小雨实在不能理解，她的200箱草本，就这样被人抛弃了。

    “可是，还有九折呢”。

    聂小雨愤愤不平地去找到了经销商，问批发市场。

    “你的确拿到了九折没错”。

    “但是，这个月也是九折啊”。

    “下个月”

    “下下个月，还是九折啊”。

    “草本从面世开始，就没有卖过原价。原价价格站不住”。

    “都打折促销了，还提什么建议零售价”。

    “据说，公司有可能进一步降价去库存”。

    “有可能买24送一，再降4呢”。

    聂小雨依然不死心，“草本上市的时候，宣称配套了那么多的海报，小标签，货架wobbler，搞商场活动”。

    “为什么还是卖不动，难道经济不景气么”

    经销商打了一个哈欠，随手从背后货仓里，用脚踢出来一个箱子。“喏喏喏，你们的小玩意，都在这里了”。

    “印刷这种废纸容易，可谁把它们贴到千千万的商场”。

    “商场本身的位置，也是有限的”。

    “部分还反感广告，花花绿绿的未必好”。

    “废纸能贴多少商场，还不是看经销商的心情”。

    “你们公司，出了名的抠门小气”。

    “都坑了多少次经销商了，谁愿无偿为你跑腿”。

    ＜聂小雨·静香嘤嘤＞

    聂小雨还不死心，她还有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我送牙刷啊”。

    “只有前200万支送牙刷，稀缺精品，五折超值啊”。

    经销商爷叔，不屑地扔给了她一管二面针。

    “国产二面针只卖1元，蓝天六必治08元”。

    “还有更便宜的，很多杂牌03元/支”。

    至于牙刷，爷叔掏出了一麻袋。

    “不带包装的牙刷，01元一支，江苏三笑的，你要多少”。

    “用国产品牌，一支牙膏+一支牙刷，不到1元”。

    “你洋品牌，哪怕赠送了，还要29元近三元”。

    “如果真正在乎‘价格’的，哪一个会来买你”。

    “只有那些喜欢洋品牌，追求生活档次的，才会花3元买一支牙膏”。

    “这种人，又怎么会在乎，你是否多送一支牙刷”。

    “草本不管送不送牙刷，barcode一样，在批发市场就是一个价”。

    “带牙刷稍微好走一点，溢价一分钱没有”。

    “你每支便宜三毛钱，我保证帮你全部走掉”。

    “否则，你就慢慢套牢吧”。

    （2022年9月20日晚，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