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一零三）

    一）一筒

    聂小雨瞪大了眼睛，躺在床上。

    方糖睡在她的身边，已经发出了鼾声。

    床并不大，只有一米三宽度。

    二个女孩睡在上面，需要紧紧抱住，偶尔还会跌落床沿。

    聂小雨没有睡着，

    她在等爸爸托梦。

    每当重大的人生转折关头，聂小雨总希望爸爸可以“托梦”给她。

    爸爸永远都是对的，爸爸永远爱她。

    虽然有时候某些指示莫名其妙，但聂小雨从未怀疑，爸爸是爱她的。

    总经理宣布了，首200万支，买牙膏送牙刷。

    草本大卖，必须一炮打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公司把所有的“利好”，全部都堆上。

    ＜聂小雨·静香嘤嘤＞

    如图，大概是这样的形状。

    公司在牙膏纸盒中，抠出一个空槽，再塞一支牙刷进去。

    牙膏单卖33元

    牙刷单卖19元

    牙膏加牙刷，一共才卖29元。

    事到如今，还要再计较“草本”会不会成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聂小雨丝毫不怀疑，草本会成为天王巨星，抢手大卖。

    目前唯一的问题，她在其中“利益”可以抢到多少。

    “送牙刷”的促销，一共只有200万支，卖完即止。

    而这个活动，又是和“上市九折”叠加在一起的。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聂小雨的心怦怦跳，她想玩把大的。

    她甚至已经在考虑“上杠杆”，去借一笔钱，或者使用公司默认的“拖延流”。

    如果享用90天的账期，公司额外再加征3

    聂小雨惴惴不决，犹豫不绝。

    若是按她以前的性子，她早已经大着胆子冲上。

    但从icu走一趟，聂小雨实在是伤了。

    她不想再过，睡下水管的日子。也不希望有一个黑老大追着她，逃跑到火车车皮上。也不想小猴子受伤。

    聂小雨不想再赌命。

    “到底应该买多少呢，爸爸你告诉我啊”。

    聂小雨等着爸爸的消息，等一个数字。

    爸爸毫无消息。

    “哪怕上次的肌肉帅哥，给我一点消息也好啊”。

    聂小雨的脸颊有点发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肌肉。

    方糖是逃婚出来的吧。

    男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空可以向方糖打听打听八卦细节。

    夜色渐深，方糖开始在被窝里放屁。

    聂小雨受不了了，她穿衣外出。

    聂小雨走着走着，从大沽路穿过延安路。

    延安路再到嵩山路，然后一路折返向南。

    黑灯瞎火，都市夜人。

    漆黑的夜晚，只有聂小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冬，还是有点冷的。

    等聂小雨最终停下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停在姚奶奶的门前，来看小猴子了。

    这个孩子，不知道过得怎样了。

    聂小雨赌得这么大，一个原因，她想把小猴子“赎回来”。

    聂小雨还欠着六条的借条，还有好几千，没有还清。

    她现在的生活，也没有根底。收入不稳定，连大一点的房子都租不起。

    聂小雨非常期望，能尽快赚一笔大钱，甚至很大的钱。

    有了足够的钱，才能把小猴子接回来。才能补偿“姚奶奶”，需要花钱进好学校。

    聂小雨在崇德路站了很久，室内似乎有声音。

    不像是姚奶奶打鼾，倒象是小猴子说梦话。

    梦话声音很轻，隔了一层墙壁，就越发听不清楚。

    聂小雨找了一张旧报纸，折着喇叭状，扣在窗玻璃上，可依然听不清。

    听了一会，聂小雨没有办法，便又再花半小时走回大沽路。

    回到大沽路时，已经快四点了。

    睡一会就要起床，不能休息太久。

    聂小雨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很快就睡着了。

    爸爸依然没有托梦。

    在梦里，聂小雨却看见了小猴子。

    小猴子在人民广场的森林里，和姚奶奶，总经理，方糖一起打麻将。

    他们面前，摆了一张巨大无比的麻将桌。手里拿的，是砧板一样巨大的麻将牌。

    小猴子蹲跨在椅子上，身后光芒万丈，不可直视。

    看见聂小雨来了，小猴子冲她一笑，把手里的牌打了下来。

    “一筒，输三家”。

    （2022年9月20日，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