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五六)
一)梦殇
甘肃的雨季总是很少。
每当一次大雨倾盆时,山上的草木,就象唤醒了精灵。
山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绿色。沙棘和龙须菜,探出稚嫩的尖芽,甚至还带有一点红。
这个时候,爸爸会带着聂小雨,爬到山顶上看地势。
爸爸总是试图,从山腰挖一条渠下来。爸爸常说,半山有一处泉眼,如果引流而下,可以把他们这个坝子灌溉,粮食多得吃也吃不完。
山脚下的农民,个个都嘲讽爸爸。
他们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山腰比坝子矮。
<聂小雨·静香嘤嘤>
而爸爸却说,这是可能的。只要源泉处,地势够高就可以。
他还举了罗马城adequate的例子,说重力的关键,在于兴建足够高的大储水塔。
爸爸为了这个宏伟的计划,耗费了好几年的时间,带着聂小雨在山里,兜来兜去。
下雨天,是观察水流的最好时机。
那时候聂小雨还很小,象小猴子一样,用根绳子牵在爸爸手里,跌跌撞撞总是摔跤。
可是突然有一天,爸爸放弃了这个计划。
他几乎连田野都不耕了,坐在埂头,叹息说“错了,错了,还是都错了”。
聂小雨不解,她一点也看不懂爸爸。只知道家里很穷,漫长的饥饿。
“爸爸,爸爸,如果你在,那该多好啊”
爸爸还是在,陪着聂小雨,坐在山梁上。
看着山脚下耕种的农民,爸爸总是摇头,一脸看不起的样子。村民们也看不起他。
爸爸采摘下一朵白玉兰,放在聂小雨的手中。
“小雨,我要给你这天底下最大的财富,无可匹敌的力量”。
聂小雨闻着白玉兰花,清新沁鼻,她不是很在乎财富,却想要有个人保护她,照顾她。
等等,白玉兰花,甘肃哪来的白玉兰?
等聂小雨再回过神来,手中的白玉兰,已经变成了罂粟。
纯黑的地狱之花,幻成鬼形,咧开嘴向她笑了一下。
整个天空,迅速地渲染成了血红色。蓝天还在,但是血红的。白云还在,但是燃烧着,狂暴怒吼,发出一道道闪电。
聂小雨手中的地狱罂粟,迅速变得铁流滚烫。火苗沿着聂小雨双手,燃烧了上来,瞬间把她半身吞噬;
聂小雨感到锥心刺骨地痛,肌肤正在一寸寸开裂掉落。
突然,她被人整个地撕扯了开来,扔上了天空,穿过云层,穿过星星。
山梁田野和爸爸,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清楚。
聂小雨想要寻找爸爸,地狱下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狂吼:
“小雨,快逃”
“快~逃”
“嚯”,聂小雨猛然醒来。
她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痛。硬邦邦的,比上次睡火车还要难受。
聂小雨正睡在一个巨大无比的下水道水泥筒罐里。
身处在一个凌乱嘈杂的建筑工地中。
直径高达二米的下水道管,是大型建筑的主通水管。目前工地里,不知道摆放了多少个,一时半伙也用不到。
这已经是聂小雨,第二个晚上住在建筑原料中。
第一天还要惨,真是又冷又痛,她怀疑要高烧没命了。
后来经高人指点,“睡桥洞”这种,也是技术活。
桥洞一般都不是平的,你得自己去找一块木板,尽量搭一个简易“平底”,然后睡在木板上。这样才不会得风湿病。
可哪怕有块木板,还是很疼啊。
聂小雨无比怀念,有软床的日子。
她支棱着,坐起半个身子。小腿被人紧紧压住,丝毫不得动弹。
借助远处微弱的灯光,聂小雨看清那是小猴子。小猴子枕着她的膝弯,聂小雨整条腿都麻了。
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聂小雨怎么也想不通。
(2022713,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