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五三）

    一）翻身

    聂小雨一直以为，她是瓜州县第一聪明人。

    聂小雨甚至觉得，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虽然智商不曾增长，但“逆商”一定是坚韧百炼的。

    “坚持，坚持，你要顶住”。

    “聂小雨，你不会被打倒，你能想到办法的”。

    聂小雨干脆坐了下来，坐在她最初，第一次摆摊，曾绝望了三天的地方。

    她抓过一根狗尾巴草，放嘴里细细嚼着，青草很苦，却适合现在心情。

    爸爸曾经教过她，解决困难的办法，先盘算手里有多少资源。

    聂小雨的贵人有：

    六条姐

    华厂长

    赵刚

    李阿姨

    聂小雨当然可以，找一家小旅馆窝一晚。

    但这样除了消耗她一部分钱财，没有任何意义。

    聂小雨也可以选择，抛弃方糖，从此躲进茫茫人海中。

    但她心中还有坚持，不愿意作践自己的人格。

    聂小雨觉得，既然小猴子是六条“塞”给她的，暂时性地塞回给六条，问题也不大。

    至于她一个人，反正总能找到活路，生存下去的。

    这么想想，问题倒也不是太难。

    远没有到山崩海裂的地步么。

    虽然城隍庙“笋铺”没有了。但聂小雨并非没有志气的人，非得要靠补贴，才能活下去。

    站在同一起跑线，聂小雨也有信心赢，当年摆地摊，她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想着想着，聂小雨觉得浑身充满了精气。又打满了鸡血，奋斗地冲向人生。

    今天晚上，就把小猴子送回六条姐。聂小雨再回七浦路附近。

    但在此之前，小猴子作为她的“道具”，还要参演一场戏。

    “我好冤啊”

    “救我啊”

    聂小雨猛地拜倒在赵刚商场中央，小猴子被她按下了头，在屁股上拧了几下，立刻哇哇哇哇地跟哭了起来。

    赵刚正在和人谈事，猝不及防转过头来。看见哭拜倒在地的聂小雨母子，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旁人的脸色，也变得八卦和暧昧了起来，“赵主任，这”

    聂小雨接着吼了一句，“赵主任，我被人欺负啊”。

    赵刚松了一口气，赶忙把她拉进了办公室里，还开着门。

    聂小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和赵刚哭诉她被收回铺子的事，“那是不给赵主任您脸啊”。

    小猴子屁股接连被戳了几针，哇哇哇地一口也不敢停。

    总而言之，就是一对母子，哭得整幢楼都听见。

    要求赵刚“为她们做主”，再给一间铺子。

    赵刚脸上青白相间，说不尽的郁闷苦恼。

    我帮你介绍铺子，那是我帮你，怎么变成我欠你的了。

    你自己人品不清，勾搭贼赃，铺子被没收了活该。

    这种贴息铺，是抢手的金砖，我去哪再找一套给你。

    赵主任心中一万个怨恨，“穷人”就不该去帮，丝毫不懂得分寸。

    是我在帮你，不是我欠你。

    聂小雨心里也懂，爸爸教过她“怎样做人”。

    她来哭闹，是告诉赵刚一下，有人“不给他面子”。

    闹得整幢楼都知，赵刚下次拍桌子就更有威力。

    她并不觉得欠赵刚。

    况且，都已经逼到了这种绝路，她稍微来赵刚这里尝试一下，看看有没有万分之一机会“再搞个铺子”。

    对于绝望的人，抓住每一根溺水的稻草，又何尝无悔呢。

    聂小雨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她也就是来哭一哭，给房管所大爷一个发泄。

    可她没想到，赵主任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赵刚脸上左右扭曲，表情挣扎，犹豫了再三，最后下定决心问：

    “柳林路有个批发市场铺，老板赌博跑路，想低价转让，你要不要试试”。

    一条崭新的金光大道，暴露在聂小雨面前。

    （2022712，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