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十四）

    一）秀才

    女人的东西，还真不少。

    聂小雨虽然才来了上海不久，而且她穷得象鬼一样。

    可真等她搬家的时候，才发现整理了好几大包。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聂小雨的零食。

    有苕皮，锅巴，辣条，瓜子，爆米花，还有十斤面条。

    她象饿死鬼投胎一样，总尽一切可能，往窝里囤积食物。在聂小雨的记忆中，吃饱饭的日子实在不多。

    她连月事都没来过。

    聂小雨左夹右扛，大包小包。虽然宿舍只要过几十米的厂区，却走得狼狈不堪。

    她有点后悔，应该推一辆小车出来的，厂里多得是。

    走了二十米的时候，一个塑料袋终于再也承重不住，裂开东西掉落在地。

    从里面滑出一些很私人的东西：几本书。

    书被一个年轻人捡了起来，他说不尽的诧异，“你在看这几本书”？

    这是一本上海科技出版社，82年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青年手里拿的，是《三角函数》

    ＜聂小雨·静香嘤嘤＞

    聂小雨很是羞愧，喃喃说“旧书摊上买的，三毛钱”。

    她把书匆匆装回包囊，闷头走去。

    男青年拐了一拐，似乎往二楼会计室去了。

    聂小雨现在有了一屋子的新朋友。

    八个女孩一间宿舍，其中四个是广元人，秀花春财更是之前认识。

    二个安徽，一个河南，再加聂小雨。

    安徽的叫切糕，惠芳

    河南的叫郑颖。

    聂小雨拿出一包油纸，神神秘秘地说，“大家猜是什么”。

    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包卤鸡爪。

    女孩子们大哗，每人都可以分到一个半。

    咸咸地补充盐分。聂小雨迅速地被组织吸纳，成为了她们的一部分。

    阿颖舔着手指，吃得津津有味。

    “你们知道么，刚才我看见厂长的侄子了”。

    “厂长的侄子，那可是一个富二代啊”。

    “才不是呢，他这次来，厂长可有得头疼了”。

    人多的地方，才有八卦窝。老员工你一句，我一舌。

    聂小雨突然觉得，这包鸡爪花得很值，因为她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资讯。

    据说，厂长并没有那么“权大”。

    仅仅在五六年前，厂长还只是厂里的一个“技术员”。据说是“知青”，从外地调回安置。

    无根无萍的，刚回上海，站不住脚。

    难怪抖抖索索的

    厂长有一个妹妹，似乎是做得很厉害。

    当时“箱包厂”亏损连连。集团换了很多任厂长，都不见起色。最后管委会发火了，决定把这些中小散弱的小厂，全部都卖掉。

    “你们知道么，当年厂里有一百多万的面料，评估价十五万，全都卖给厂长了”。

    “一折啊”

    宿舍里，兴起了一股熠熠称奇的嗒嘴。

    姐妹们目光流转，各自传递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这次改制，实在赚大发了。纯靠厂长妹妹的手腕”。

    “这厂应该是谁的，便有点数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厂长妹妹派她儿子来，是想来夺权了”。

    聂小雨并没有参与对话。她吃了半只鸡爪，昏昏沉沉，就已经饱睡着了。

    不论一百万，还是三十万；

    对她来说，都是太过于庞大的“天文数字”。

    一个计划，已经在她心中慢慢成型。

    （2022530，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