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雨（十二）

    一）蜡烛

    “你满十六周岁了么”。

    聂小雨冷静地报了一串身份证数字。聂小雨，当然是满十六周岁的。

    聂小雨怎么可能不满十六周岁呢。

    华厂长后来去查了，这个身份证码是真的，甘肃玉门人。

    在民政部门，顺带还查到了聂小雨的小学文凭，无照片。

    虽然聂小雨自称初中毕业，但看到小学文凭，华厂长已觉得赚了。

    作为一个民营小厂，“尽调”做到这种份上，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聂小雨欢天喜地地，跟随着华厂长，去到爱申箱包厂。

    厂在杨浦区三门路，靠近铁路线的一条断头路上。

    当时metroag还没有看上这块地皮，谁也不认识奥托·拜斯海姆

    聂小雨的心思，简直快要飞起来了。

    谁都说“居上海，大不易”。可是她来上海的第一天，就找到工作了。

    而且还是这么耀眼的高薪。算上福利和补贴（每天白米饭），比村里最富的那家牛千岁，不分仲伯。

    牛千岁是村里唯一有二头牛的，见谁都是仰着下巴走路。

    虽然车间主任说，由于没有安排，暂时只能让聂小雨住厂里的自行车棚。

    停放了几十辆自行车，有一间保安室，有一点点漏风。

    车间主任再三保证，这只是暂时的。

    可聂小雨满心欢喜，她终于可以洗澡了。

    聂小雨有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十天，还是更久。

    甘肃缺水，平时她只能在山泉里泡着。

    当聂小雨拿着面盆热水瓶，跨过二道围墙，到园区的公众淋浴室。

    打开水龙头，聂小雨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水居然是热的。在这个寒冬腊月，她居然洗了一个热水澡。

    园区里有很多家企业，这是一个废旧的锅炉厂，倒闭了，眼下被三四家轻工业企业分租。

    虽然国企不存在了，可锅炉实在是棒棒的。第一流的热水澡。

    箱包厂的工作，主要是踩缝纫机。

    二百个女工，没日没夜地踩踏着缝纫机。做出来的箱包，成衣，游泳池盖子，供应给法国人和欧美。

    作为外贸窗口，上海有数不清的“外向型”订单。

    华厂长每天接受传真，欧美客户发来的订单。他制作小样，打板，欧美客户确定了以后，大规模生产。

    每次订单来的时候，工人们就要没日没夜的工作。常常一连加班16个小时。

    白皮人都很苛刻，严厉要求七天交货。

    华厂长来不及做，会把订单分发给其他兄弟小厂。但是这又导致“品控”问题。

    聂小雨还是喜欢订单排满的时候。

    因为订单不满时，她们就要接其他兄弟厂，派发过来的订单。

    这时候常常会遇见“缺料”，布料和拉链，不是少了这种，就是缺了那个颜色。

    整个车间经常停下来等待，也就影响了她的收入。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好。

    月底发粮，聂小雨在等待第一次发粮的机会。

    她还问清楚了，去市中心的交通方式。

    她始终不很清楚，上海作为“魔都”到底邪在哪里，去哪里找她道家的钥匙。

    据多方打听，上海最灵邪的洞地，主要有：

    延安东路龙柱

    白云观/大镜阁

    外滩源

    广富林

    江湾城日军宿舍

    距离发薪还有五天，爸爸的三七。

    那天晚上，聂小雨住在车棚里，突然看见鬼火在闪。

    （2022530，静香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