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痴心人
江哲也愣住了，他看着那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脏，心突然很痛，没来由地疼痛，痛得他四肢痉挛，冷汗直流。
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手握成拳，手臂青筋突起，牙关咬得死死地。
因咬得太用力，嘴唇被他咬出鲜血，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却还是很痛。
“江哲，你怎么啦！”有人出声问道。
江哲知道那是千尘的声音，他抬头看过去，见到一张艳丽的脸庞。
那脸上带着泪渍，眼里闪过慌张，不安地看着他。
“不是我做的，为什么没人相信我，就因为我是……”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江哲头痛欲裂，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陷入黑暗前，江哲看到眼前人的幻影，那幻影越来越多。
有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额头被磕出血水；有人站在他身边，个头矮小的她抬头仰望着身侧之人，面无表情，眉眼却藏着笑意。
江哲彻底昏迷，千尘把他扶到一边，探测了一下他的状况，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读书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晚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是那一颗心。
千尘拂袖，心脏飘到她身前，
她看着面前的心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读书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光呆滞，看着空中的某一浮尘，好像连眨眼都忘记了。
夏樵不知道什么时间醒了过来，忙不迭跑到千尘身边， 嘀咕着：“千尘小姐，我他妈是不是已经死了。”
千尘没有理会他，摊开手掌，那心脏飘到她掌心。
似是感觉到主人的呼唤，那心脏急速跳动，不一会儿就自动在她掌心消失不见。
千尘愣了好一会儿，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她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那是属于她的心跳声。
她的心回来了 ，隔了一千多年终于回到本体。
就在她打算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禁“咦”了一声，眉头紧锁。
她的心缺失了一大半，回来的只是一小块，剩下的都是虚无。
千尘：“……”
是谁这么讨厌 ！！！！把她的心割成多份！！！！又是谁把它放在了这里！！！！
她不是人，不是神，不是鬼，不是魔，她是一个怪物，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就算没有心也不会死。
可是……
潜意识里她认为她想当一个正常的人，会呼吸、会难过、想要过普通的生活。
害她白高兴一场。
心脏回归原体之后，周围的花蕊迅速枯萎，那些藤蔓不再游动，开始朝着枯萎的方向发展。
花蕊不再发出芳香，一朵接着一朵枯萎凋零，归为寂静。
夏樵懵逼了，眼睛眨也不眨，喃喃道：“靠！这得浪费多少钱！”
他说得是实话，如果这些话拿出外面贩卖，肯定会大赚一笔。
现在嘛……
那些花枯萎之后，幽光也逐渐消失，顺着枯萎凋零的花埋入土囊，化为最平常的肥料。
读书人对周围的一切恍然未觉， 他看着晚晚消失的方向，嘴唇喃喃几句。
距离隔得太远，千尘并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索性她也不敢兴趣。
读书人把涣散地视线投放在她身上，嘶哑道：“你能把我制成你的纸人嘛？”
就算她不愿意，我也想跟她在一起，哪怕不是人。
千尘何乐而不为，她的纸片人大部分都是由人的一缕神识幻化而成，那是他们甘愿留给她的东西。
读书人笑了，笑得释然，笑得开怀。
他持了一个书生礼，嘴角带笑地说：“谢谢你！”
话音刚落，他就化作一缕白雾飘到千尘身边。
那白雾又化成一张纸片人，落在她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可能是感受到了什么，晚晚存留世间的神识也化作纸片人落在她的肩头。
两个纸片人相互依偎，紧挨在一起。
其实当他们化作纸片人的时候他们以前的记忆就已经消失了，那只是一种出于本能地爱意。
爱你不是记忆，而是本能。
读书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初他把晚晚杀死之后。
他报不了仇，他没有势力，不会武力，报官没人愿意帮他，就算他是无辜的。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跟他说有办法可以替他复仇，也有办法复活他的妻子。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想复仇还是复活，可能都想。
他没有说出口的承诺，把晚晚杀死之后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晚晚，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就会去找你。你走慢一点，我就追上你了。”
滚烫的泪水掉落在晚晚脸上 ，她不着寸缕，衣衫被撕碎，是那些禽兽干的。
他知道，他不能死，他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所以他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爬到她的身边缓慢而又痛苦地掐死了她。
他把活的机会留给自己，那些人也知道凭他一个读书人根本报不了仇。
他们只是想侮辱他，想让他疯魔， 想让他眼睁睁看着爱人离世 ，却无能为力。
那些人嘲笑他的懦弱，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的迂腐。
那又怎样，读书人皆是负心人，最负痴心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嫌弃她，就连当今圣上也这么以为，满脸鄙夷看着跪在金銮殿上的他。
连他的哭诉，他的哀嚎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他又怎么会嫌弃她，爱她都来不及 ，又怎么会因为失去了清白就不要她。
他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大错 ，唯一的错就是上京赶考 ，卷入纷争， 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
那人跟他说有办法可以复活晚晚，也有办法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信了，好像也由不得他信不信。
他按照那个人所说的那样，于一个深夜点燃帷幔，他穿着吉服，带着满怀希翼焚身而亡。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没有去找那些人，而是把找到了晚晚的遗体，按照那个人所说的那样，把生人的灵魂渡过她，让她的遗体保持不朽。
有时候，他真得会听到晚晚的呼吸声 她就像睡着了一样。
也许会在某一天 ，某一天，苏醒过来 。
当那时 ，他会补她一场盛大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