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江湖救急
苏懋从省城广宁市回来,第二天就遇到突发事件。
所属二龙煤矿发生大面积透水,十几名矿工被困在井下。人命关天,他组织人力全力抢救。临近塔山煤矿伸出援手,不但派出有经验的救援队,还带来十几台抽水机和通风机。
经过一昼夜的紧急抢救,被困井下的矿工绝大多数被救上来,死亡三人,赔偿一大笔丧葬费和生活补偿金后,煤矿被勒令关门整顿。
苏懋处理完煤矿事件,心情糟糕透了。这起事故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他心疼的除了钱,还有无限期的停业整顿,他的死对头杨先虎趁机发难,举报他图财害命,半年前就给煤矿下达安全整改通知,可苏懋不顾巨大安全隐患强行开采,杨先虎甚至鼓动三位死亡家属到南京国民政府闹事。
杨先虎也是矿业巨头,他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把苏懋手下的煤矿划归自己名下,另一个是让苏懋让出工商联总会会长的位置。
这两个条件任何一个都是不能答应的,可这个事故如果处理不当,不能摆平,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把法人投进大牢,苏懋当然可以将煤矿矿长推出去顶罪当替罪羊,可他工商联会长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其实矿山企业出现安全事故是难免的,杨先虎故意拿这件事说事,就是为了整垮苏家,既然这件事在南京国民政府挂了号,他就得动用各种关系,不惜一切代价摆平。
在南京政府供职的同学从中牵线,与财政部长宋子文手下一个司长接上关系,可出价一百万美金也让他彻夜难安,好像从他的心头剐一块肉一般。
“亲家,消财免灾吧。”
亲家婆徐贤姑一直在安慰他。他不在高瑜期间,家族产业放心委托徐贤姑代责管理,一来是儿子苏一鸣与徐贤姑的女儿郭明明订了娃娃亲,成为苏家儿媳妇是迟早的事,再就是他相信徐贤姑的为人,像男人一样仗义。
此时,徐贤姑在苏懋家里陪苏懋喝酒,一瓶洋酒喝完了,苏懋又打开一瓶,论酒量苏懋不抵徐贤姑一半。
俄罗斯民族素有喝酒的习惯,这一点徐贤姑不打折地继承了,有混血基因的徐贤姑,不但长相有些欧化,为人特豪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所以苏懋放心把家族企业交给她。
“别喝了,再喝就趴炕了。”
徐贤姑不管苏懋同意不同意,强行把刚打开的一瓶人头马收起来,苏懋泪眼模糊,徐贤姑看着心疼。
苏懋满肚子苦衷无处诉说,他的生母林慧慧是个妓女,名声不彰,他生下来就由梅姨抚养,苏家不让林慧慧沾边,林慧慧只想着快活,三天没有男人就痒痒,也不太在意儿子成长。他是吃着梅姨的奶水长大的,梅姨被林慧慧和相林无端地陷害致死,苏懋曾咬牙切齿想杀了生母和相林这对狗男女,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
“亲家母,我心里苦哇。”
苏懋醉酒吐真言,哭的像个孩子。徐贤姑扶着他去二楼卧室,熟练地铺好被子。苏懋的苦还在于林薇,自从家里老二莫名其妙的丢失,林薇精神受到严重打击,一度出现精神错乱症状,把她送回老家渐渐好转了,可他还是害怕老婆回来,一旦触景生情勾起她的心病,再治愈的可能性就低了,他实在太爱林薇了。
这样一来,他就过上鳏夫的生活了,他又不是拈花惹草的人,只能一个人忍着,徐贤姑的出现让他缓解了一些孤独。两家是儿女亲家,林薇在高瑜时就互相走动的频繁。林薇去老家太湖疗养,还求助亲家母对苏懋多多关照。
苏启明的失踪对苏懋打击更大,那才是他和林薇的亲生儿子,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知道如何默默承受。但下班回家后他就装不下去了,常常借酒浇愁,当着徐贤姑的面失声痛哭,徐贤姑像姐姐一样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就是在那晚,徐贤姑主动用身体安慰了苏懋。
徐贤姑虎狼之年,为了保住郭家祖业绸布缎庄,她彻底打消了再嫁的想法,这需要超强的耐力,这个年龄段正是女人最难熬的阶,但她在外一直坚守本分,从无绯闻。
和苏懋住在一起也是出于同情,苏懋表面上风光,内心却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苏懋又想起丢失的儿子,她见苏懋哭的那么伤心,就动了恻隐之心,权当是江湖救急,自己人帮助自己人。
这次苏家遭此一劫,弄不好可能过不去这道坎。徐贤姑来到苏懋家,她对苏懋的睿智和经商才干,佩服的五体投地。他遇事不慌,从容淡定,多难办的事情总能化险为夷,可这次与以往不同,背负的压力也忒重了,非一般人所能承受,那些办事的心也忒黑,加上其他需要打点的,损失何止一百万,好在他是个爷们,倘是她女流之辈,不落个半死才怪。
唉,作孽呀。
她轻轻叹息一声,她怕她的担忧影响苏懋的情绪,扶他进卧室后马上给他冲杯咖啡。
“醒醒酒,哥们,咱商量一下,以后遇到愁事儿不喝酒成吗?借酒浇愁愁更愁,想点高兴的事儿。”
“今年不知咋啦,闹心事成堆,省城广宁市的药业集团差点让那个心机女得逞,我那个让我脸上无光的生母又被人糟蹋,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我还能高兴得起来?”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光发愁有鸟用,还得就事论事,一个一个地化解,你不是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这种时刻你可不能怂了。”
苏懋喝口咖啡,脱掉上衣,把领带解下仍在沙发上,他准备上床睡觉了。徐贤姑把领带捡起来,连同苏懋脱掉的西服挂在衣帽架上。
“这次去省城广宁市给二弟办婚礼,亲家母不是也去了吗?你们没亲热一下?”
“没有,忙的晕头转向,没时间想,再说一同去的还有我和林薇大学时的同学柳湘云,我们差不多聊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他们就回太湖了,女儿还在吃奶,林薇不宜久留。”
苏懋就喜欢徐贤姑这股落落大方的风度,她是直肠子,说话办事从不拐弯儿。她没有江南女人的骄矜,说出的粗话让苏懋忍俊不住。
“明天去南京?”
“嗯,认栽吧,我花多少钱也要把事情摆平。”
显然,在徐贤姑来家里对他给予安慰,苏懋的情绪好多了,不像昨天那么颓废,徐贤姑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去吧,高瑜有我替你顶着。”
“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干了,与林薇一起到太湖边上买套房,整天为了生意打打杀杀,啥时是个头呢?”
苏懋像是对徐贤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些年一路走来,就像走在一条坑坑洼洼没有尽头的路上,没有消停的时候。他此次去南京,除了摆平煤矿事故带来的麻烦,还要托关系聘用一位有能力的销售总监,把弟妹薛小妹解脱出来。
徐贤姑见苏懋情绪好转,放心地拎起包就走。正值日当午,阳光顺着窗棂斜照进来。徐贤姑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在女人堆里鹤立鸡群。
苏懋心里暗忖,你还是快点走吧,晚上保姆李姨就回来了,让她看见徐贤姑在这里,捅到夫人林薇那儿咋整?李姨是林薇的死党,向来对夫人忠心耿耿。在李姨眼里,苏懋一直是正人君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