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日久生情
香港新界是香港三大分区之一。1898年6月9日,英国政府与清政府在北京签订《展拓香港界址专条》,根据此约,英国从中国强行租借了广东省新安县境内由九龙界限线以北,至深圳河以南土地,连同附近233个岛屿,为期99年。
由于新租借的土地并没有统一名称,所以英国人便把这块土地称为“新界”。分隔租借地(新界)和割让地(九龙)的界限线后来被发展为界限街,而香港最高峰大雾山也在新界,以填海造地建设起来的观塘和荃湾,是香港两个较大的工业区,分别有两个资产大户,一个是观塘的李煜家族,另一个就是荃湾的方家祖产。
李煜父亲李志良和方静父亲方沭河都是广东梅州人,清朝末年两人偷渡来到香港,先是在码头做搬运工,后来两人拉起队伍做起船舶生意,随着资本积累越来越多,兄弟俩友好分手了,李志良改做地产生意,一次在一起吃酒,李志良和方沭河给两个孩子订了终身。
方静和李煜的婚姻是父母包办,两个年轻人谈不上情投意合,确切地说是资产联合的牺牲品。
李煜私欲膨胀,不但要守住李家的财产,还觊觎方家上亿家财,方静是方家唯一的女儿,身上有两个哥哥,按财产继承,方静理应占三分之一。当他得知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时,几乎陷入绝望,当他将自己的借子计划全盘托出时,方静异常愤怒,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李煜竟然给妻子下跪。
“老婆,我们无论如何要有一个孩子,只要你不和我离婚。”
方静鄙夷地看着这个毫无底线的男人,满腔的愤懑莫名其妙的释然了,她对这个男人仅存的一丝好感被击的粉碎,为这种人动气不值得,一阵冷笑令方静心花怒放,生活失去了底色,她要为自己活着。
“你起来吧,告诉我那个叫陈平的人在哪里。”
于是,方静与陈平就有了第一次,即便不是陈平,换做别人她也会那样的,她当时就想给不争气的男人戴顶绿帽,实际上是情绪冲动的过激反应。她感觉空气是粘稠的,天空灰蒙蒙一片,自己已经奄奄一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好在陈平踩了刹车,也让方静恢复了冷静,她又复活了。
方静暗骂自己,她这是在惩罚李煜吗?如果是以这种方式报复李煜,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堕落?人生百年,未来的生活旅程还很漫长,她不能带着耻辱了此一生。当陈平出去买画笔、染料和纸张时,她抱住头嚎啕大哭,哭完之后反倒轻松了,仿佛清空了堆满杂物的空间,可以按自己的方式重新摆布生活,重塑自己。
他们下榻的酒店是李煜家的,是一间豪华套房。开始方静与陈平接头后就回到她和李煜的家,后来方静告诉李煜,她要在酒店常住,直到怀上孩子。李煜信以为真,竟然请陈平和方静喝酒。
陈平教她绘画,对她来说就是从零开始。出乎意料的是,方静拿起画笔就着迷了。她没有按照初学者的基本教程,而是一开始就进入实质作画阶段,尽管她以花鸟为主,有些随心所欲,绝对是小学生水平,可方静竟然非常认真地拿给陈平修改。
“这个大公鸡画的还行。”
“哪呀,我画的是天鹅。”
陈平忍俊不住,方静画的花草更是离谱,陈平索性夸她几句,她画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他们晚上睡觉时,方静睡里间,陈平睡外间,相安无事。
可是,以后一连几天陈平变得神神秘秘,早晨方静醒来,不知何时陈平已经出去,而且一出去就是一天,晚上很晚才回来。
“你一整天不照面,在干什么?”
“我找到一份兼职,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做美术辅导老师。”
陈平回答的从容,方静没过多追问,只是陈平的身上有一股汗味,陈平告诉她每次上完课都跑步回来,运动有益健康,方静将信将疑。
这一晚,方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陈平的话漏洞百出,很难自圆其说,凭直觉她认为陈平有事瞒着她,他每天一脸的倦色根本不像是给学生上课,倒像是在码头上卖苦力。
天色微明,陈平又早早起床了。方静后半夜才睡着,对陈平的离开毫无察觉。直到有人敲门她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她以为是陈平回来了,打开门暗吃一惊。
“怎么是你。”
李煜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朝房间里扫描。
“陈平呢?”
“不知道。”
方静冷冷地回答,她不想和李煜多说一句话,转身回到床上继续睡回笼觉。
“起来吧,明天是你的生日,咱们去商场采购。”
李煜不提醒她自己倒忘了,和李煜结婚三年,每逢她的生日,李煜都要表现一番,借机讨好方静。可不知为什么,方静对今年过生日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为了装装样子,她还是跟李煜上街了。
“去北区商贸中心。”
司机听到指令启动了轿车,路过石湖墟商贸市场,这里来来往往的黄包车很多,司机下意识放慢了车速。哦,方静惊讶地睁大眼睛,一个人力车夫拉着黄包车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方静感觉这个人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她急忙扭头,黄包车已经消失在闹市中。
没错,是他,不对,怎么可能是他?方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夫人,你看见什么了?”
坐在身旁的李煜有些不解,迷惑地看着方静,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是什么吸引了她,以至于她的表情夸张地惊诧。
“什么也没看见,就是忽然感到头晕,我不想去商场了,你去食品店定一个蛋糕就行了,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去。”
方静下了车,李煜一个人乘车走了。方静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步行到车行,她验证一下刚才所看到的是否属实。她走进车行旁边的茶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企望看到的身影并没有出现。或许真的看错了,方静暗暗地想。可是,就在起身离开时,一个头戴毡帽身穿灰布车夫服装的人出现了,把黄包车停放在车行门口等候生意,从脖子上解下毛巾擦汗。
啊?真的是陈平,他怎么能干这个?她没有走出去当面质问他,那样他会无比的尴尬。方静心情复杂,看着陈平又拉上一位乘车的人离开,她也搭乘另一辆黄包车回到酒店。从酒店订了四个菜,让服务生把一瓶红酒打开,静候陈平的归来。
等待是一种煎熬,仿佛时间都凝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陈平为什么要这样,是生活压力难以承受?还是他试图脱胎换骨改变自己。方静并非鄙视人力车夫这个职业,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长处与短处,陈平本就是一个文化人,他应当选择与自身条件相匹配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