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对赌之约
“父皇为何前往镇南王府?”大皇子询问太监。
“小的不知。”太监答道。
“何人随驾?”大皇子再问。
“备辇的公公未曾说起。”太监见大皇子脸色不善,战战兢兢地说道。
“废物!一问三不知,滚!”大皇子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怒上心头,一脚将太监踹翻在地。
“小的这就滚,小的这就滚。”太监借坡下驴,真的就这么滚着出了门去。
“阿弥陀佛,殿下何故这么大的火气。”大皇子书房外响起一声佛号,一灰衣僧人双手合十走进了书房之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为大皇子出谋划策的僧人,也是大皇子所豢养的那群武僧的领头之人。若是贵喜在此处,贵喜定会认得此人,此人便是那日与他接头的僧人。觉空寺主持,昆仑一花修为的永慧和尚。
“父皇不知何故忽然要到老二府上去了,问其随驾之人,养的这帮废物一问三不知!”大皇子恼火地道。
“无妨,无妨,明日便知晓陛下此行目的了。”永慧和尚倒是不急,轻飘飘地说道。
“大师,父皇许诺的太子之位可会有变故?”大皇子问道。
“虽说陛下金口玉言,但以陛下的手段,贫僧不敢妄下断言,不曾正式入主东宫便不可掉以轻心,仍需提防。”永慧和尚细细斟酌推敲了片刻后说道。
“嗯。”大皇子点头同意了永慧和尚的说法。
“来人。”大皇子朝门外招呼。
“殿下有何吩咐?”从门外走进一武士打扮之人,朝大皇子抱拳问道。
“快去知会贵喜一声,让他用心打探,今夜来报,不得有误。”大皇子吩咐道。
“诺。”那武士闻言,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大皇子王府前去通知贵喜去了。
“……”武士寻到了在王府外采购的贵喜,将大皇子的吩咐告诉了他。
“晓得了,劳烦告知殿下,请殿下放心。”贵喜听完后,说道。
“嗯。”武士闻言,便点头离去了。
贵喜见武士离去,匆匆将为镇南王府采购的事物采购完毕,快步回到了王府之中。
“贵喜啊,来。”洪七爷早已在院中等着贵喜归来了。
“七爷您找我。”贵喜将手头的事物放好,问道。
“嗯,王府今夜有贵客到访,殿下点名让你侍奉。”洪七爷对贵喜说道。
“晓得了,我这就下去准备。”贵喜闻言,赶忙点头前去洗漱更衣去了。
“奇怪,殿下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让我侍奉了?”贵喜心中疑惑,一边洗漱,一边想着其中缘由。
“皇上驾到!”到了晚间酉时时分,镇南王府外传来太监的叫喊之声。
“殿下,还不快迎圣驾?”吴玄机此时正与二皇子在正堂之中下着棋,忽闻那太监叫喊,便笑着对二皇子说道。
“真人,这就是您说的龙尾?这是一条龙啊。”二皇子苦笑地站起身来。
“哈哈,殿下带回一条龙,可不就是龙尾么?”吴玄机闻言,也笑了。
二人一同出了正堂前往迎驾。
“儿臣见过父皇。”二皇子来到龙辇前,朝老皇帝稽首道。
“草民吴玄机见过陛下。”吴玄机手中玄铁拂尘一挥,将玄铁拂尘搭在左臂上,朝老皇帝微微稽首。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见到陛下竟敢不跪!”随驾的太监见吴玄机不行跪拜之礼,出言呵斥道。
吴玄机只斜了那太监一眼,并不加以理会。吴玄机乃是昆仑道人,还不至于与一个五体不全的太监计较。
“让你跪下,你是聋的吗?!”那太监身为皇宫阉人总管,横行霸道惯了,极为看不起平民百姓,见吴玄机不理他,再度喝道。
吴玄机闻言,眉头不由一皱。纵使他为人豁达,心气也大,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哪能任由这太监阉人对自己横加指责,“哼!你算什么东西,陛下还未说话,你在哪聒噪甚么?!”
“你见到朕为何不跪?”老皇帝从龙辇上与刘据一同走下,也饶有兴致地出言询问道。
“回陛下问,陛下曾下旨方外之人见官不拜,见帝躬身。贫道故此不跪。”吴玄机直身与老皇帝对视。
“老师,父王。”刘据看见吴玄机与二皇子,便跑上前去撒娇。
“嘘!”二皇子知道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将刘据拉到了身后对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据虽年幼但却颇通人性,见状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哦?朕为何不记得朕下过这道旨意?”老皇帝故作不知。
“陛下便是没下过这道圣旨,贫道不跪又如何?”吴玄机眉头一挑,不卑不亢。
“此为大不敬,理当该斩,以正国典。”老皇帝也眉头一挑。老皇帝身后的御林军闻言,纷纷手中刀剑微微出鞘,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去砍杀吴玄机之势。
“陛下,贫道这颈项可硬得很,陛下的刀怕是斩不动。”吴玄机嘴角一扬,挑衅道。
“哦?那朕倒是要试试先生这颈项硬还是我御林军的刀快。”老皇帝一摆手,示意御林军上前与吴玄机交手。
吴玄机见状,只是站在原地,并不走动,既未逃跑也未冲阵。其手中的拂尘上雷光乍现,拂子一扫,一道金色雷光从拂子中飞出,直奔御林军军阵而去。
雷光一闪而过,冲入军阵之中。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那百人御林军便如同倒伏的麦子一般,纷纷往后倒去,浑身毛发炸起,倒在地上抖若筛糠,抽搐不已。
原因无他,只因御林军身上所穿的甲胄乃是凡铁所铸。凡铁如何能抵御雷电之威?这百余御林军便在吴玄机挥手之间倒在了地上。
“贫道还没用力,你们就倒下了。”吴玄机出言挑衅道。
那百余御林军如今浑身抽搐,口齿都不清,哪里还能搭话,如今就是想出言与吴玄机叫骂也办不到。
“啪,啪,啪!~”“先生好修为!”老皇帝毕竟是老皇帝,纵使冷血,但骨子里还是个皇者,还是有些气量的。见吴玄机抬手间就将这百人御林军给撂倒了,不由得拍掌称赞。
“父皇,家宴已然被下,快请入府吧。”二皇子见时机成熟,赶忙出言邀请道。
“你如何知道我今夜会来你府上用膳。”老皇帝惊讶地看向二皇子。
“儿臣不知,乃真人所卜。”二皇子答道。
“哦?先生还通晓卜算?”老皇帝惊讶地看向吴玄机。
“吾辈道人修天道,这卜算可窥些许天机,结合外应不难推测。”吴玄机随意地说道。
众人边说边走,一道进入了镇南王府。高王妃进了王府之后便将刘据带离了众人。她见到了方才的情形,便知晓自己这公公今日来王府目的怕是并不简单。
三人在镇南王府餐厅坐定。
“朕听闻你府上新来了一个管家,懂得做雷州菜肴?”老皇帝看向二皇子,说道。
“嗯,父皇想吃雷州菜肴?”二皇子问道。
“朕还从未去过雷州,今日来你府上便是特来品尝这雷州菜肴的。”老皇帝说道。
“贵喜,你去让七爷来一趟。”二皇子朝侍立在一旁的贵喜吩咐道。
“诺。”贵喜闻言,应了声是,便赶忙退出了餐厅,去请洪七爷去了。
不多时,洪七爷进入了餐厅之中。
“草民洪七叩见陛下。”洪七朝老皇帝拜了下去。
“免礼平身,朕听据儿与王妃说,你的雷州菜做的甚好,快去做两道拿手的与朕尝尝。”老皇帝对洪七吩咐道。
“诺。”洪七爷闻言,起身应是,去为老皇帝做饭去了。
“陛下今日来此,恐怕不只是嘴馋吧。”吴玄机笑问道。
“玄机先生大可猜上一猜。”老皇帝故作神秘。
吴玄机瞥了侍立在一旁的御林军和太监以及侍者一眼。
老皇帝见状,冲侍立在一旁的众人一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候着。
众人见状,便退出了餐厅,为三人将门关了起来。
“先生可以说了。”老皇帝说道。
“陛下深夜到访,可是为了储君之事而来。”吴玄机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手中的茶水。
二皇子听闻吴玄机的话语,为老皇帝倒茶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从茶杯中溢了出来,洒到了皇帝身上。
“父皇!”二皇子见状,赶忙取出帕子,要上前为老皇帝擦拭身上的茶水。
老皇帝抬手阻止了二皇子,从二皇子手上拿过帕子,自己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茶水。
“先生何出此言?”老皇帝问道。
“卜卦所得,不知缘由。”吴玄机说道。
卦虽可知未来,但卜卦所得也不全是准的,也会有算错的时候,因此卦象仅能作为参考之用。实则他也不是不知道缘由为何,但他并不敢直接断言。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老皇帝不会毫无缘由的来,说想吃雷州菜肴是假,恐怕有事相谈是真。若老皇帝想吃雷州菜,大可直接将洪七爷招进宫中去为他做饭,没必要带着百员御林军如此大张旗鼓地来一趟镇南王府。如此浩大的声势,就好似生怕大皇子不知道似的。
由此可大胆猜测,老皇帝前来定然是有事相商。如今最值得商榷之事,除了这东宫太子之位还能有别的事么?
据此,吴玄机做出了他的判断,且卜卦所得的乾为天卦,亦可有所印证。乾为天,有龙之象,龙便是君王,自然是为了商讨君王大事。这未来的君王,可不就是太子么?
“吴玄机果真是吴玄机,不愧是将国师斩杀的高人。”老皇帝笑道。
“父皇……”二皇子正要开声插话。
“朕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朕说话时你何时能说话了?”老皇帝瞥了一眼二皇子。
正在吴玄机与老皇帝说话间,餐厅外传来敲门声,“陛下,菜来了。”说话的正是侍奉众人的仆役贵喜。
“进。”老皇帝说道。
贵喜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中是一条白色的菜肴,盘边旁是几颗烫熟的青菜,盘子中有流淌着棕红色的酱汁。
“此为何物?”老皇帝问道。
“回禀陛下,此为蒸粉肠。”贵喜答道。
“行了,你下去吧,”老皇帝摆了摆手,遣退了贵喜。
贵喜闻言,退出了餐厅,将门关了起来,侍立在门外等待吩咐。不过他看似老实,但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着门内的对话。
“朕欲立老二为太子,先生可有法理皆通之法?”老皇帝吃了两口蒸粉肠,继续询问吴玄机。
吴玄机闻言,笑着说道:“道可道,非常道。无为非不为,有为未必有所为。顺势而为,顺其自然,自可水到渠成。”
“何解?”老皇帝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陛下只需拟好立二殿下为东宫太子的旨意,三日后便可宣旨了。”吴玄机笑着说道,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门外的人听到。
老皇帝闻言,愣住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吴玄机点了点头,说道。
“废长立幼有违礼法。”老皇帝说道。
“贫道晓得。”吴玄机随意地道。
“那老二岂不名不正言不顺?”老皇帝皱眉道。
“贫道何时说过此旨名不正言不顺?”吴玄机歪头问道。
“真人,我答应过父皇,不会做那手足相残之事。”二皇子忙道。
“先生,手足相残亦有违法理。”老皇帝也挑了挑眉。
“陛下可愿与贫道对赌一番?”吴玄机同样一挑眉头。
“怎么个赌法?若先生输了当如何?若朕输了又当如何?”老皇帝也来了兴致。
“就赌三日后陛下之旨意是否有违礼法,若贫道输了,贫道赠陛下延寿仙丹一枚,若陛下输了,陛下将佛道寺庙土地尽收国有,收缴寺庙资产,并下圣旨一道强令父母尚在的出家之人还俗延续香火,有违者按不孝处置。”吴玄机说道。
“这……”老皇帝听闻吴玄机的赌法有些犹豫。
“陛下莫不是怕了佛门?怕僧人群起造反?”吴玄机一挑眉,说道。
吴玄机这赌注看似佛道皆损,实则乃是针对佛门。
他早看出了当下佛门的弊端,若是真将佛门土地资产尽收国有,佛门注定要过上穷日子。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今佛门富有惯了,穷日子怕是过不来了,真正如同青狮那般苦修的比丘又有几个呢?
再说强令还俗,道门弟子还好,出家修行与在家修行差别并不大,无非是一个驻庙一个在家罢了,且平日里修行也需耕种修心,无非就是要多缴纳个人头税而已。纳税之事本就可以商榷,加之如今北方战事吃紧,完全可以粮抵税。从而激励农人更加勤勉耕地,增产粮食。
但对于僧人来说那就差了远了,强令他们还俗,不光要交税,还没了四方供养,且需亲力亲为亲自耕种,若不耕种就没有吃食,得被饿死。如今出家的僧人又多是懒汉,四体不勤,他们哪能受得这种苦?
如此一来,僧人造反几乎成了必定之局。
老皇帝斟酌再三,问道:“先生,可否换一个?”老皇帝知道自己的如今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因此那能延年益寿的丹药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诱人,他不舍得放弃。
“赌注需对等,方才公平,换不得。”吴玄机摇头说道。
老皇帝闻言,又是一番天人交战之下,心一横,一咬牙,答应道:“好,就按先生所说。”
吴玄机闻言,抬起手来,“君子一言。”
“啪!”老皇帝抬手与之相击,“驷马难追!”
正是:
无为非不为,
有为不需为。
皇道立赌誓,
伪佛劫难逃。